二十餘年前,梅千重於大江邊從魔族手中救出梅少衝,當時聯繫善後的便是這位張正陽,時光荏苒,往昔那位年富力強的將軍,今日卻已變成坐在輪椅上的垂暮老人。
張正陽凝視着梅少衝,原本昏花的雙眼漸漸回覆了些神采,用他那蒼老的聲音說道:“鬼谷縱橫,名滿天下,我與梅先生神交已久,只可惜仍是緣慳一面,今日有幸得見當代傳人,甚慰平生啊。”
“老爺子過譽了,”梅少衝道:“是少衝的榮幸。”
“小梅先生,剛纔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出言不遜,還請見諒,”張少卿將軍與梅少衝握了握手,道:“這位就是顧小石先生吧?”
“你好,張將軍,是我。”顧小石同樣與他握手致意。
“久仰大名,奧古斯都學院的A級學生,顧小石這個名字,最近兩年在西方獵魔界越發響亮。”張少卿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請坐吧。”
“多謝。”顧梅二人依言重新坐回沙發。
“小梅先生,再次抱歉,我沒有惡意的,只想試一試你二位的實力。”張錚走過來,鞠躬致歉道:“在部隊裡,人家送了我一個外號,叫做‘西北蒼狼’,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在你面前我沒有機會,連一隻兔子都算不上,是我坐井觀天,對不住了。”
身爲軍人,個個都是鐵血漢子,張錚明白,自己與梅少衝實力相差巨大,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他性格豪爽,拿得起放得下,此刻低頭認錯,乃是真心實意。
梅少衝微微搖頭,淡淡道:“無妨。”
張少卿從輪椅背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梅少衝,道:“小梅先生,看看吧,這是你來電讓我幫忙查的資料。”
梅少衝打開文件袋,從裡面抽出幾頁紙張,顧小石好奇,挪了挪屁股,靠近梅少衝,朝紙張上看去。那是一份案情歸檔,並附有照片,照片裡一位男性,身着藍白相間的囚衣,戴着手銬,剃了個很短的寸頭,正坐在審訊室裡接受調查,隨後附有正面照和生活照各一張,均是身着囚衣。那男人看上去年歲不輕,面容憔悴,雙眼無神,身材消瘦,甚至連背都沒法挺直,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梅少衝放下照片,細細察看檔案,男人姓黃,年齡三十八,籍貫不詳,還有一些身高體重等數據,重點是下面的案情陳述,黃某某長期吸毒,並數次販毒,被警方抓獲,經審查,該男子患有間歇性精神病,現已被收押。
“這是啥啊?”顧小石稀裡糊塗看完資料,實在弄不明白,開口問道。
梅少衝再次細看了一遍,將文件放在茶几上,擡頭望向張少卿。
“不知道顧先生是否瞭解我們單位的情況?”張少卿問道。
“不瞭解,我今天剛到首都就跟着梅學長來這裡了,現在仍是一頭霧水。”顧小石搖搖頭,答道。
“看來小梅先生並未跟顧先生提及,”張少卿微笑道:“那行,我先介紹一下。”
“建國之後,在國家首長們的要求下,成立了我們這個‘特殊事務部’,顧名思義,特殊事務指的就是獵魔人和魔族。我們有兩項職責,第一是負責監控魔族行蹤,當然,關於這一點,迄今爲止做得還遠遠不夠,實在是能力有限,見諒;第二項是負責獵魔人的聯繫和協調工作,儘可能地收集關於獵魔人的信息,畢竟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顧先生,你說對吧?”張少卿說完看向顧小石。
顧小石點了點頭,又聽張少卿繼續說道:“無論魔族還是獵魔人,都隱藏得太深,實在難以發現,除了那些已經走到明面上的世家,比如姬家、東方家和姜家這些傳承久遠的大家族,當然還有低一線的中小家族等等,都是我們職責涉及的對象,我們會與他們取得聯繫,並通過國家機器和政府職能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給予支援。只是,似乎你們獵魔人都固執得很,並不太願意與我們打交道,梅千重先生倒是個例外。”
“我們這個‘特殊事務部’,表面上歸口於部隊,是總參二部的下屬單位,但實際上,我們是直接對國家領導負責的,一旦有危及國家安全的事件,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得到領導的指示,從而部署相關行動。”張少卿又道:“從部門成立之始,到今天截止,還沒有發生過這一類的嚴重事件,但魔族的的確確存在,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可不防,這一點,顧先生也同意吧?”
顧小石再次點頭,此時楊中校送來幾杯茶水,張少卿道:“兩位請喝茶,容我細細解釋。”
顧小石正口渴,也不管茶水燙不燙,直接喝了兩口,道:“不瞞你說,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咱祖國早就在注意那些魔族混蛋了。”
“是啊,魔族的歷史比華夏文明更長,它們潛伏得極深,一旦爆發,必將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防範於未然,這也是部門成立之時,時任領導人的批示。”張少卿道:“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我的父親,很早之前就開始從事我現在的工作,一直做到退休仍是念念不忘,魔族之禍一日不平,國家社稷堪憂,只可惜,光靠政府和軍隊的力量難以做到,關於這一點,我們篤信,世界範圍內都一樣,每個大國都會面臨相同的困境,所以,我們急需你們獵魔人的幫助,其實應該說是互助,大家同心協力,共同對付魔族。”
“失敬了,原來老將軍也是爲了獵魔事業鞠躬盡瘁,”顧小石朝輪椅上的張正陽鞠了個躬,道:“上陣父子兵,子承父業,張將軍,你們這一家值得佩服。”
“不,值得佩服的不是我們,”張少卿搖頭道:“是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獵魔人們,回顧歷史,犧牲在魔族手中的獵魔人不在少數,他們是我們的楷模,只可惜,他們註定無法被世人銘記。”
顧小石沉默片刻,使勁點了點頭。
“二十餘年前,尚在襁褓中的小梅先生爲梅千重先生所救,父親接到梅先生的電話,派人前去善後,後來應梅先生所託,一直在查詢關於小梅先生的身世,只可惜,至今沒有線索。直到父親退休,仍未能與梅先生見上一面,只是通過數次電話而已,父親引爲平生憾事;數年前,梅先生突然失蹤,小梅先生來電,剛剛接任父親職責的我第一次認識了小梅先生,並且全力尋找梅先生蹤跡,仍是未果,哎,我父子兩代均有負所託,心中實在歉意萬分。”張少卿道。
梅少衝一言不發,倒是顧小石開口道:“人力終有窮盡時,找不到線索,也是無可奈何。”
張少卿點點頭,道:“請小梅先生放心,此兩件事,我們從未放棄,必然會繼續下去。”
梅少衝道:“多謝。”
“不謝。”張少卿道:“這一次,小梅先生來電,讓我們幫忙搜索相關資料,幸運的是,我們終於有了發現,這才請兩位前來見面詳談。”
“哦,原來是這樣。”顧小石朝梅少衝看去,問道:“不知道梅學長請張將軍幫忙查什麼呢?”
“赫爾墨斯!”張少卿道:“二十多年前,赫爾墨斯曾在東方現身,彼時我們雖有察覺,但受條件所限,沒能收集到相關資料,可惜了,聽聞西方獵魔界一直在查找關於赫爾墨斯的線索?”
“不錯,是有這回事,同樣的,至今一無所獲。”顧小石點頭道。
“小梅先生提供了兩個時間節點,從赫爾墨斯現身東方開始,到東方家的東方未央失蹤爲止,有任何不尋常的事件,他都有興趣知道。”張少卿道。
“我算算……”顧小石沉思片刻,道:“兩件事之間差不多是兩個月的時間,張將軍有什麼發現嗎?”
“此兩件事均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國內的科技尚不發達,大部份區域沒有網絡覆蓋,各地公安系統的資料也無法共享,查找起來着實困難不小。”張少卿道:“不過好在這項工作有兩個先決條件,第一是時間,從赫爾墨斯現身到東方未央失蹤,前後只有兩個月,查詢範圍被大大縮小;第二是性質,關於魔族和獵魔人的,這樣再次縮小範圍。接到小梅先生的電話後,我們加大了查詢力度,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了三件事情上。”
“第一件,大規模武鬥,死傷甚重,發生在西南片區,事後有證據表明,是魔族與獵魔人的衝突。第二件,爆炸案,發生在神州中部區域,事態嚴重,一棟大樓和地下室被完全炸燬,現場能夠找到的痕跡表明死者數量不少,但均爲普通人,無法知道是否有魔族殞命,事後找到線索,雖不確定,但懷疑那裡曾是魔族的某個據點,再則,經過專業人員鑑定,事發地似乎在進行某種實驗,找到了大量相關器材用具的殘餘物證。”張少卿緊接着說道:“有意思的是,這第二件爆炸案,事發時間與梅千重先生救下小梅先生的時間相差無幾,但沒有證據表明,兩者之間有任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