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到現在,你師父也沒有消息?你不是讓學院幫忙找嗎?就連他們也找不到任何線索?”顧小石自己便是孤兒,無父無母,養父也已去世,天幸養母健在,相比之下,梅少衝的遭遇似乎更加不幸,被師父撫養長大,而現在,就連這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他。
梅少衝搖了搖頭,道:“在國內,早已拜託張正陽將軍幫忙尋找,而且我到奧古斯都學院已經兩年了,以學院的力量,仍是毫無線索,師父是否尚在人世,卻不得而知。”
“別擔心啦,你那麼厲害,你師父肯定比你厲害得多,想必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多半是他正在追查些什麼緊要的東西,不方便露面,你也知道,魔族那幫壞蛋,狡猾得很!”顧小石安慰道,有希望,總是好的。
“對了,學長,”顧小石接着說道:“那位張正陽將軍,有探查到什麼關於你親生父母的消息嗎?”
“只知道他們都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但其身世卻無法查明,甚至連證件上的姓名,都是僞造的。”
“原來如此,那麼,你提到的那塊電腦硬盤,裡面又有些什麼東東呢?”顧小石追問道。
“師父只是簡單提及,說是東方魔族在進行一項研究,其內容,和我們這次完成的任務有些相似,都是關於魔抗因子方面的課題。”梅少衝道。
顧小石突然一拍座椅的扶手,差點沒站起身來,看那模樣,有些激動,不知想到了什麼。
只聽他說道:“學長,說到上次那該死的任務,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究竟是怎麼回學院的,你知道點什麼嗎?”
“校長沒有告訴你?”梅少衝反問道。
“沒呢!”顧小石搖頭晃腦,又說道:“躺在病牀上時,我問過他,他說等我可以下牀了再說,結果一下就忘記了,你看我這記性!”
“你當真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麼?”梅少衝的眼神有些閃爍,直盯着顧小石。
“我的後背,不知被那羣王八蛋中的哪個踹了一腳,疼得我快要暈過去了,當時我真有點怕,擔心骨頭是不是斷了;然後就聽它們在那兒嘰裡咕嚕不知說些什麼,呃……我似乎覺得很生氣,然後……然後就頭痛,比背上的痛還要厲害許多,再然後……我就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顧小石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掘墓者’救回我們的,”梅少衝回憶道:“我醒來的時候,我們正在一架直升機上,我依稀看見了他們衣服上的標誌。”
“‘掘墓者’?”顧小石有些莫名其妙,問道:“那是些什麼人啊?”
“你不知道?”見顧小石茫然地搖頭,梅少衝解釋道:“那是奧古斯都學院直屬的三支A級獵魔小隊之一。”
“哇!”顧小石一聲乾嚎,嚇得鄰近座位上的乘客紛紛起身,查看是不是飛機出了什麼狀況,當發現一切都安穩無事後,又把鄙夷的目光投向顧小石。
還好這是頭等艙,乘客沒幾位,又有隔斷,不會驚擾到其餘人,顧小石趕忙解釋道:“對不起,做了個噩夢。”
這下顧同學老實了許多,低聲問道:“A級獵魔小隊,牛啊,學長,快說說,都是誰啊?”
梅少衝搖頭道:“都戴着面具,看不見容貌,想來多半是學院中的某些老師。”
“有可能!”顧小石點頭道:“要是能認識認識就好了,A級獵魔人呢!學長你提到‘之一’,難不成學院還有其它A級獵魔小隊?”
梅少衝又道:“嗯,聽聞學院有三支A級獵魔小隊,分別是‘守望者’、‘掘墓者’和‘暗影行者’,不過從來沒人知道具體成員是誰,你若想了解,還是去問校長吧。”
“A級獵魔小隊,那些拉風的人啊!”顧小石無限神往地說道。
事情的表象正如梅少衝所見,他、顧小石、姜一妙、洛蘭和安雅,正是被“掘墓者”小隊救回的。但事實卻有些出入,當日潛入據點之前,洛蘭曾通報學院,校長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對,隨即讓早已在距離事發地點僅僅幾百公里外待命的“掘墓者”趕去支援,而當他們到達時,現場只有顧小石等五人暈倒在地,所有魔族皆不知所蹤,看情形應該是被幹掉了,向校長彙報後,校長下了封口令,並又令救回幾人,拿回所有資料,將那羣被關押的孩子帶走,最後銷燬了那個基地。校長曾探查過洛蘭和安雅的口風,二人皆不知發生何事,校長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便有了這個“官方”說法:“‘掘墓者’趕到,獵殺魔族,救回一干人等。”
“學長,你現在是什麼等級的獵魔人呢?”顧小石問道。
“離校之前,校長告訴我,已經通過B級考覈。”梅少衝表情平靜,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彷彿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罷了。
梅少衝四個月前剛滿二十,二十歲的B級獵魔人,是正式的獵魔人,不是學生!放眼當今獵魔界,無論東、西方,二十歲的B級獵魔人,屈指可數。
顧小石投以一絲羨慕的目光,道:“學長厲害,已經是B級獵魔人了,你看我,連正式獵魔人都不算。哎!到現在爲止,我的魔能技還沒覺醒,太自卑了!”
梅少衝若有所思,片刻,出言道:“師父曾說過,魔能技只是獵魔人的一種手段,倘若有朝一日,能將這種手段融入到自身,便再無束縛。那等獵魔人,纔是最最強大的所在。你無須灰心,只要勤加練習,終歸是會有的。”
顧小石沉吟片刻,復又笑道:“練習肯定是不會放鬆的,我還等着學長你幫我找套劍術呢!”
梅少衝點頭道:“如此便好,你且寬心,我會的。”
有梅少衝在身旁,倒也不覺寂寞,雖然他並不開口說話,但好歹算個聽衆,顧小石在那裡東拉西扯,梅少衝便在一旁聽,偶爾迴應兩句,一路上皆是如此。
飛機於當地時間下午三點半,降落在港島國際機場,二人取下行李,等候下機。
梅少衝的行李很簡單,一個揹包,手中提了個盒子。那是一個狹長的黑色皮質方盒,盒子的正面,印有幾行英文字母,上面一排字很小:“Customerized By”,中間一行大了不少:“Muramatsu Flute”,最後一排又迴歸小字:“Hand Made”。最初,顧小石有些奇怪,梅學長提着這玩意兒幹嘛,待梅少衝解釋過後,方纔明白。
這幾行英文的意思是:“村鬆長笛,手工訂製。”來自島國的,世界頂級手工製作的全銀質長笛,售價高達人民幣十多萬。只可惜這支名貴的長笛,連同外盒寄送到學院後,便被梅少衝扔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學院爲他訂做的仿製品,外觀一模一樣,不過內裡卻另有乾坤。那其實是一支劍鞘,梅少衝的“念師劍”正好裝在其中,以至於外出時不會惹到額外的麻煩,試想,摩登時代,某人揹着一把長劍,是在拍戲嗎?要麼是神經病,要麼便是****。過安檢時,安保人員也曾打開笛盒,但一見到這精美異常,閃爍着銀色光輝的長笛,誰又能聯想到,這其實是一柄長劍呢?再說了,熱武器縱橫的時代,就算拿把長劍準備劫機,能有多大殺傷?一槍就被幹掉了。
顧小石“異常痛恨”這種腐朽的敗家行爲,在吐槽之餘,也不忘“耀武揚威”一番。老約翰真沒騙他,“三戳”被顧小石隨意扔進包裡,就那麼肆無忌憚地通過安檢,一丁點狀況也沒有。看着顧小石那嘴臉,梅少衝腦海之中沒來由地浮現出一幅畫面:“顧某人手持‘三戳’,於劍身上,幾隻雞翅不住地翻滾着,被劍下的火堆烤得流油,那油脂順着劍脊緩緩流動……”梅少衝不忍心,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是學劍之人,視劍如命,突然有了一股拔劍的衝動,當爲普天之下愛劍之人斬殺此獠……
梅少衝走了,師父在港島有處居所,他要去看看有無消息,然後再到各處舊宅打探一番。顧小石讓他完事之後,如有空閒,到山城去,反正梅少衝也是獨身一人,無牽無掛。
那口臨行前露娜老師送的行旅箱,是直接轉運至山城的,顧小石揹着來時的那個大揹包,辦完轉機手續,尋到登機口,找了個空位坐下,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羣和窗外那一架架停靠着的飛機,不由自主地發起呆來。
耳畔響起了登機的提示,那是歸程的訊號,家,已不遠了!
……
山城的夜景,自是極美的。
此時正值華燈初上,西邊天際尚有一抹晚霞,透過機窗看下去,城中那鱗次櫛比的房舍,一盞盞燈火逐漸亮起,宛如滿天繁星般璀璨,卻不知這萬家燈火,又是爲誰而明?
坐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有熟悉的江風吹過,那滾滾東去的大江依舊翻着浪花,遠處的大山在夜幕下跌宕起伏,山還是那山,水也依然是那水,人,卻有些不同了。
社區早已搬空,只餘十多戶人家,四處靜悄悄的,唯有那蟬鳴聲,“吱吱”地叫個不停。顧小石已到家門前,家中亮着燈光,照亮了遊子歸家的路。站在門前,顧小石有些彷徨失措,這便是“近鄉情怯”麼?良久,終於輕輕敲響了家門。
門開了,養母站在門前,含淚注視着顧小石。
不知怎地,顧小石的眼角溼潤了,哽咽道:“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