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娥拿出竹籃裡的東西,然後把信放進竹籃中。
陸晴川心照不宣地提着籃子往外走,這事耽擱不得,萬一出個岔子,保不準周保生、周麥生兩家人都會受牽連。
剛走出禾場,迎頭撞上了馬南湘。李大伯來的第二天,這貨直接躲起來了。李大伯前腳剛走,她就不曉得從哪個旮旯裡鑽出來了,可見做了不少虧心事。
“湘湘,周支書去隊裡開會了。”陸晴川先打了招呼,馬南湘心虛,雖然不敢講是來拿信的,“哦,我是來銷假的,既然他不在,那我等會兒再來。”
陸晴川佯裝不知,“你請假了?”
“是啊,身體不大舒服,都沒趕上送李大伯回家,太不好意思了。”馬南湘演技一流,可惜哪怕她演得再像,也逃不過陸晴川的火眼金睛,“得了什麼病?這麼嚴重?沒去看醫生?”
“也不是什麼大病,今天好多了。”
“不舒服就回去躺着,要不要我送你?”陸晴川越是親熱,馬南湘心裡越發毛。這蠢婆娘她已經琢磨不透了,跟以前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特別是這次,眼看他們就要得手了,沒想到她居然請動了那個爛疤臉,讓他們功虧一簣,實在是可恨,“不用。那個,聽說遠征哥去了部隊之後,到現在還沒聯繫上?”
陸晴川苦着臉答道:“是啊,去了這麼久,連封家書都沒有,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李遠征出事,馬南湘心情相當複雜,一方面最愛的人不在了,有幾分心疼,卻又夾着難以言喻的快感。因爲,沒有李遠征,陸晴川就會失去李家那棵大樹,而她只會更順利的嫁到陸家。
馬南湘故意刺激陸晴川,“都四個月了,還聯繫不上,只怕情況不大好。”
呸,你才情況不好!陸晴川不允許任何人咒罵李遠征,“湘湘,不准你這麼說遠征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
天相個屁!馬南湘腦子裡突然又靈光一現,她用手按着額頭,病怏怏的說,“我感覺不太舒服,先走一步。”
“好,你慢點。”陸晴川用膝蓋骨也能想出來,害人精不過是要找藉口去會林大軍罷了,這樣更好,省得打擾她寫信。
這封信陸晴朗的語氣明顯客氣了很多,看的陳小鳳心裡酸溜溜的。陸晴川笑問道:“爲什麼是這種表情?”
陳小鳳嘴硬,“我哪有什麼表情?”
沒有談戀過戀愛的女孩子往往容易誤解男生,陸晴川不得不解釋道,“這並不是你以爲的相敬如賓。戀人之間,原本應該親密無間。我哥哥突然客氣,只能說明他們已經疏遠了。”
陳小鳳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她說得在理,又擔心川川笑她吃醋,臊紅着小臉躲到了院子裡。
陸晴川又把信復看了一遍,決定趁熱打鐵。
她在回信裡提到了林大軍,並輕描淡寫的誇了他兩句。相信這封信加上李大伯的話,會讓她哥哥幼小的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傷害值越大,才越容易放下。
用漿糊封好口,陸晴川用火烤乾,在第一時間送回了周保生家。
回來後給東香婆婆送了兩盒糕點,順便幫她打掃了房間。
一通忙活下來,已是傍晚。她又用竹籃裝了三盒點心,又在她的百寶箱裡抓了一把珠子項鍊、髮卡什麼的,然後小心翼翼的從木櫃子裡取出字畫,一併放入籃中。
陳小鳳曉得那畫的珍貴,隱隱有些心疼,“這些要送給哪個?”
陸晴川脆生生的答道,“林大軍。”
什麼?陳小鳳的眼神像看怪物似的,“林大軍把你往死裡整,你還把這麼好的東西送給他?”
“是呀,哪個叫他是大隊幹部?又是老支書最器重的人,不巴結他巴結哪個?”
陳小鳳猜到她有新的舉動,忍不住提醒道:“林大軍剛被你整的那麼慘,你小心點啊!”
“曉得!”
陸晴川提着籃子上了禾場,對着竈房甜甜的喊:“吳大媽、小梅,你們在家嗎?”
吳翠花應聲出來,一見是她,立馬翻着白眼,“你來幹什麼?小娼……”
她想起了李大伯,硬生生把“婦”字嚥了回去。
陸晴川依然面不改色,從籃子裡拿起一串珠子項鍊揚了揚,“給你們送點小玩意兒。”
吳翠花眼睛一亮,別看她是個寡婦,但也是女人,也好打扮。不過他們家的錢都被林大軍攥得死死的,年紀一大把了,總不好開口找兒子要錢買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吧?
像陸晴川手上的珠子項鍊,伍月嬋、何春香都有一條,是她們男人在縣裡開會帶回來的。可把全大隊的女人羨慕死了,可這東西要縣城纔有的賣,一來一回路費得花費不少,大家也就嘴上說說,沒哪個真的跑去縣城買條回來。
吳翠花一直就打心眼裡嫉妒伍月嬋兩妯娌走了狗屎運,男人有本事,對她們又好,恨得她做夢都磨着大黃板牙。
現在陸晴川手上的這條項鍊,珠子有圓的有扁的,比他們那兩條好看多了。她心裡的怨氣立馬消了,先看看這小娼/婦帶了些什麼來再說。
這一瞅不打緊,既有看起來很高檔的糕點,又有五顏六色的項鍊、髮卡,這些都是她的最愛。至於字畫,她就不懂了,但那紙摸起來滑溜溜的,應該賣個一塊兩塊沒問題吧?
頓時,吳翠花像換了個人似的,接過籃子,一臉笑得稀巴爛,“來來來,快進來坐。”
陸晴川前腳跨進門檻,後頭就傳來林小梅的大喊大叫,“媽,你怎麼讓她進屋啊?”
吳翠花斥道:“你懂什麼?”
轉頭又笑嘻嘻了,她用衣袖把椅子上的灰塵擦的乾乾淨淨的,“川川,坐這裡。”
“這次我是專程來感謝你們和大軍哥的,大軍哥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爲了救我,居然還願意娶我,我真的太感動了。”陸晴川言詞懇切,彷彿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
“沒多大個事兒。”吳翠花母女倆對視而笑,這婆娘腦殼長來是配相的,白瞎了那麼一幅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