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站不遠處就是供銷社了,進趟城不容易,陸晴川去供銷社會了洪主任,那是一位精明能幹的女同志,二十多年前得到過李明樸的幫助,大家成了朋友。
“晴川,以後只要洪姨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她的話讓陸晴川感覺到了無窮的力量,至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她並不是孤立無援。雖然,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麻煩他們。
回到落煙坪,陸晴川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走進空寥寥的院子,她心裡空落落的,瞬間沒了睡,靜靜的坐着發呆,對李遠征的思念之情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令她坐立難安。
那對狗男女已經對她伸出了魔爪,雖然她早有防範,可是結果怎樣,誰又能預料得到呢?好想遠征哥哥陪在身邊,他就是她的勇氣和信念,有他在,她無所畏懼。
進屋翻出了兩個人的合影,對上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陸晴川浮躁的心逐漸安定下來。爲了李遠征,爲了他們美好的將來,她一定要打贏這場仗。
“陸晴川,加油!”陸晴川攥緊了小拳頭,鳳姐姐這個時候應該出了流雲市,她要一個人捱到她回來。
周麥生和周雪娥是在她睡下之後來的。
“她擔心你一個人不習慣,非得過來陪你。”周麥生無奈的說道,他一直以來對知青印象不好,認爲他們是來混吃混喝的,可陸晴川給他的印象不一樣。雖然是個女伢子,卻很勤快、上進,做事不躲懶,說話有分寸。特別是周雪娥在她的影響下,偶爾能說半句話了,這讓周麥生對她感激不已,巴不得女兒多跟他相處。
本來陸晴川還在擔心自己住不習慣,想不到周雪娥來陪她了,她拉着她的手親熱的說:“多謝你來陪我。”
周雪娥笑嘻嘻的回道:“不謝。”
周麥生看着女兒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慈愛的淺笑。這麼多年來,周雪娥是他和何春香的心病,現在,這塊石頭終於快落地了。
“娥兒,小陸累了一天了,明天一早還要上工,你不要總纏着她說話,早些歇。”
“嗯!”周雪娥鄭重的點點頭,歡歡喜喜的牽着陸晴川進了屋裡,周麥生這才放心的離去。
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總會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儘管周雪娥不善於表達,但陸晴川總是能猜透她的意思,給她講解着雲市發生的各種有趣的事情。
周雪娥覺得很新鮮,長這麼大,她幾乎沒有出過龍潭鄉,所以對外面的世界特別好奇。
不知不覺就到了轉鍾三點,吳翠花家的雞叫聲遠遠傳來,兩個人終於鑽進了被窩。
陸晴川差點睡過頭了,睜開眼睛一看,沒見着周雪娥,趕忙趿着拖鞋下牀,“雪娥!”
不一會兒,周雪娥從竈房出來了,她在忙着做早飯。
真是個勤勞的好姑娘,陸晴川一邊淘米一邊說,“你那個叫白海波的朋友,爲人很不錯。”
周雪娥紅着臉低下頭去。女孩子在聊到自己喜歡的人時,纔會這般嬌羞和難爲情吧?
“這麼優秀的男伢子,如果沒有對象就好了。”陸晴川密切觀察着周雪娥,她聰明,漂亮,不應該像前世那樣瘋掉。
周雪娥以爲陸晴川看上了白海波,焦急的絞着白手帕。
陸晴川不忍心再逗她,不料胡向前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兩人的話題沒辦法繼續下去。
吃過早飯,陸晴川依然是丈量紅薯地,周雪娥在隊裡幫着過秤,胡向前他們去田裡除稗子。
陸晴川揹着一揹簍豬草從幹狗嶺下來的時候,意外的看到莫寶珍在河邊洗衣服。
這丫的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在她面前亂晃了,連陳小鳳回成雲市這麼大的事她都沒來八卦,很不正常啊!
陸晴川跟她打招呼,她反而慌里慌張的把衣服往木桶裡扔。
陸晴川眼尖的看到了一條正面扣扣子的天藍色褲子,呵呵,有大情況啊!那時只有男人的褲子是正面開口,女人的都是扣在右側。
“衣服誰的?”陸晴川按住木桶,似笑非笑的問道。
莫寶珍居然露出少有的嬌羞,大餅臉上浮起兩團酡紅,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我的唄!”
她提着桶想跑,陸晴川卻手疾眼快把那條褲子提了出來,“褲子這麼短,是江柒仁的?還是江百仁的?或者是曹格里的?”
陸晴川一個名字接一個名字的問,大眼睛閃着精光。問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她看到莫寶珍神情一頓。
“是曹格里沒錯吧?”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不知所措的莫寶珍,野百合也有春天啊!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是男知青裡頭最蹩腳的那個。
男女關係不正常很容易出事的,萬一被人舉報,兩個人都沒好果子吃。這點莫寶珍非常清楚,所以打死她也不能承認,“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這種事我不會亂說的,你們自己小心些。”
陸晴川跟曹格里是同一個戰壕的,她不會出賣戰友。而且男未婚女未嫁,大家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想不通爲什麼有人會拿這個做文章。
有了她的保證,莫寶珍放心多了,“多謝你!”
兩個有一身毛病的人走到一起,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雖然陸晴川並不看好這段戀情,但她還是希望他們能修成正果。
艱苦的歲月,就如同這條沒有被污染的桃花河,不畏困苦走到一起的兩個人,感情才最純淨。
陸晴川卷着褲腳站在涼沁沁的河水裡,洗了手臉,揹着揹簍到了隊屋。
今天何春香去鄉里學習,周雪娥一個人又是過秤,又是計數,忙得滿身大汗。陸晴川有心幫她,又怕旁人說閒話,便安安靜靜的排隊。
快輪到他時,隊屋辦公室傳來了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