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縣裡派了人下來清點電線杆子了。
經過幾個月的處理,電線杆子根根又乾又硬。周麥生問道:“大賢,可以了嗎?”
“差不多了。”林大賢拍拍手上的塵,“不過,豎電線柱子得咱隊裡出人。”
當初這事是周保生個人提出來的,周麥生思忖了片刻,“那就等到秋種下去了再豎。”
馬上得收麥子了,緊接着又是雙搶,大家忙得走路生風,哪分得出人來豎幾個月電線杆子的?
林大賢無所謂,“行,抽得出人手了通知我一聲,我立馬安排。”
他是落煙坪的人,隊裡的大事,能出力的當然得出力,要不然,哪有人膜拜他?
曉得兒子要回來,林家壽早早地殺了只雞,還去桃花河撈到一條大草魚。
說來也怪了,自從去年雙龍坪倒了400斤魚下河後,那些魚就在桃花河紮了根。開春後,河裡的魚更多了,時常看到魚兒在水裡蹦躂。
幾十年無魚,突然有了魚,自然寶貝得很。隊裡下了明文規定,隊民們不準私自下河捕魚,釣也不行。
林大賢這回來是爲隊裡辦事,林家壽釣魚是得到了周麥生特許的,因此,其他人沒有意見。
兒子回家吃飯,按照慣例,林家壽接了餘楠木和陸晴川過來,林小丫還差幾天出月,見不得風。
林大賢把魚頭夾給了陸晴川,“懷孕了,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多吃點。”
陸晴川開開心心地接了,懷孕多吃魚,寶寶聰明啊!“大賢哥,你在縣裡呆了那麼久,就沒有能對上眼的?”
林家壽兩口子伸長了脖子,他們這個兒子,跟塊滾刀肉沒區別。什麼事不講還好,要是講了,林大賢準得對着幹。眼看着身邊差不多的伢子都成家立業了,兩老口哪有不急的道理?
縣城裡的女伢子多了去了,可沒有一個比得像陸晴川啊!林大賢心裡苦啊,硬是咬着牙開了個玩笑,“不是沒對上眼的,而是對上眼太多了,挑得眼花了,曉不得選哪個好。”
話還沒落音,後腦殼就捱了一下。林家壽一臉凶神惡煞的,“叫你沒個正形,叫你禍害人家女伢子,小心遭報應!”
“呃......你是我親爹麼?”林大賢憂慮地與他老子對視。
好,後腦勺又捱了一瓜瓢,聽着就肉疼。
他老孃還神補刀,“活該!要不是屋裡有客人,我得幫着打。”
說好的親生的呢?林大賢抱着腦殼,“再打,叫你們一輩子抱不上孫子!”
兩老口氣得快咯血了。林大媽向陸晴川求救,“小陸啊,你有沒有合適的姑娘,給介紹一個唄!”
“合適的姑娘是很多,但大賢哥不一定看得上。”
林大媽冷冷地瞥了兒子一眼,“人家看得上他就不錯了,他還有什麼可挑的?”
陸晴川笑道:“那好,我留意着。”
衆人正聊着,竈房外來了個人,“請問川川在這裡嗎?”
聲音空靈,林大賢大張着啃雞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頭一擡,對上了一張清秀的臉,恬淡、從容。
陸晴川忙站起身來,“鄧姐姐,你怎麼來了?”
“黃隊長跟謝隊長來了,在畜牧組等你呢!”鄧思文沒有進來的意思。
陸晴川聽說是他們,一點也不着急,“鄧姐姐,還沒吃飯吧?坐下一起吃。”
“是啊,一起吃。”
餘楠木搬了把椅子,正要擺在他跟陸晴川中間,就被林大賢長臂一伸,搶走擺在了他跟陸晴川之間,“你就是鄧專家是吧?久仰久仰!”
說着,手往衣服上抹了兩把,伸了出來。
鄧思文見過大場面,很優雅地伸出手,“你好!”
“來來來,快坐,趁熱吃!”
林大賢極度熱情,陸晴川看在眼裡,什麼都明白了,“鄧姐姐,坐吧,謝隊長跟黃隊長那裡不用急。”
老話說得好,好意難卻,鄧思文微笑着坐下來。林大賢忙得不亦樂乎,又是夾菜,又是問東問西,一幅虛心好學的樣子,完全不顧他爹那制止的眼神。
林家壽就不信了,就他兒子,能配得上人家鄧專家?提鞋子都怕把耳子給摔斷了呢!
可不得不說,林大賢那拍馬屁的功夫,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再加上他在畜牧組也混過幾天,嘴巴一張,竟然講得頭頭是道。
餘楠木一聲不哼,他覺得他大舅哥的爲人不靠譜,不能把鄧思文給坑了啊!便在桌子底下輕踢了陸晴川。
陸晴川示意他看情況而定,感情是雙方的事,不一定林大賢這頭熱,鄧思文那頭就會熱起來。
“鄧專家,我對這個人工授精是相當感興趣,反正這幾天我也得閒,要不,你教我兩招唄!”
林大賢開始放大招了,鄧思文淡淡一笑,“好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林大賢生怕她反悔,“川川,楠木,到時候你給我作證啊!”
餘楠木連頭都懶得擡,“我什麼都沒聽見。”
陸晴川笑道:“你跟鄧姐姐商量好就行了。”
因爲急着畜牧組的事,吃過飯,餘楠木跟鄧思文便急匆匆往回趕,陸晴川自然是跟他們一路。
“鄧專家,你還是莫理我大舅哥的好,他這個人,邪氣很重,不正經,不適合過日子。”
出門不久,餘楠木便開始拆林大賢的臺。鄧思文卻沒有太大反應,“是嗎?”
“不信你問川川。”餘楠木不惜拖陸晴川下水,總之一句話,他就不想鄧思文被林大賢給禍害了。
相比之下,陸晴川顯得理智很多,“鄧姐姐,你覺得大賢哥怎麼樣?”
鄧思文略微思索了一下,“他這個人很有趣,雖然不太着邊際,感覺不算太壞。”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他毛病很多,但講義氣,懂得民族大義。”陸晴川提起了發生在南省的事。
“怎麼可能?”餘楠木簡直覺得難以相信,可鄧思文卻說,“在我印象中,他就是這樣的人。”
怪不得人們常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大抵就是這種吧?餘楠木不禁開始懷疑人生,“謝隊長他們還等着呢,還是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