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兒擡手輕輕安撫着躲在她懷裡渾身顫慄的紫容,擡起鳳眼向陳述看去。
只見他被情絲繞緊緊捆住,仍然使勁掙扎着,整個人像一頭髮怒的獅子。
陳述呼吸急促,怒不可遏大聲咆哮着,髮絲凌亂不堪,半張臉掩蓋在垂下的黑髮中,剩下的半張臉臉色發紅,繼而發青,只是那雙銳利的眸,充滿血絲目露兇光,隱隱的透出舐血的寒意。
他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林晚兒與蕭聽風對視一眼,微微一驚,皆感覺到陳述的不同尋常。
林晚兒微蹩柳眉,放開紫容擡腿欲走到陳述身旁,身後的紫容連忙伸手拽住她的衣襟,攔住林晚兒,顫抖道:“別去,他很危險!”
林晚兒回眸對紫容淺笑,脣畔微染起清淺笑意,只是目光卻異常銳利,道:“不去看看,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兇手?”
紫容蠕動着脣,卻是沒有說話。
林晚兒扯回衣衫,走到陳述面前,黛眉微軒,眸子卻出奇的明亮如炬,輕啓紅脣道:“陳述,你爲何要殺她?”
陳述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擡眸看見林晚兒,神色更加難看,眼睛裡燃燒着怒火,鬢角一條條青筋輕輕跳動,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聲音像沉雷一樣在耳畔滾動着,震的人耳朵刺痛。
“啊……!殺!殺!殺!”
說罷,身子使勁掙脫着情絲繞,向林晚兒撲去,蕭聽風凜起眉眼,暗運內力於情絲繞,長臂緊收,嗡的一聲,情絲繞輕輕低鳴,捆着陳述的身子更用力一分,月色裡,情絲繞越加淬血紅豔。
原來,它已然劃破陳述的衣衫,深深勒入陳述皮肉裡去!
林晚兒橫起黛眉,她發現了陳述失狂卻是不尋常,挑眉看向蕭聽風,開口道:“他好像失去了心智。”
蕭聽風點頭,眉梢冷意逼人,沉吟道:“他的確像是失心發狂。”
林晚兒點頭,柳眉微凜,猛地擡掌,伸出兩指做劍,迎風揮出,直取陳述百會,陳述身子陡然一震,繼而漸漸癱軟下去。
金琦玉從風月樓裡跑出,看着倒地的陳述,雙眸蓄淚,驚的紅脣微張,連忙跑到他身旁跪在地上,伸手抱起他的上半身,將他攬在懷裡。
蕭聽風收回手腕,情絲繞回歸袖底,陳述身子卻裂開幾道口子,鮮血順着傷口流到金琦玉衣襟裡,還有,她的淚……
金琦玉擡眼看着林晚兒,水眸涔涔,目光落在林晚兒身後穿着繡花白衫的紫容,眼神一凝,抿了抿脣道:“林公子,陳述他不會殺人的,這其中定有隱情。”
林晚兒點點頭,眸如碧潭,沉吟道:“我自會查清,先將他擡回風月樓。”
——
風月樓裡,陳述靜靜的躺在金琦玉的牀上,呼吸安穩。
金琦玉坐在牀邊,仔細的爲他掖好被角,眸中的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順着腮龐流下,打溼了前襟……林晚兒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他只是昏迷了,幾個時辰後便會清醒。放心。”
金琦玉眉心微低,略帶愁容,垂目癡癡的看着陳述,眼圈泛紅,失神的點了點頭。
林晚兒回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仍然發抖的紫容,眸色漸漸變深,眉眼肅然,語氣中隱有冷厲,問道:“紫容,你說說,今夜陳述是如何追殺你,你又如何穿上這繡花白衫?又是怎樣從陳述手中逃脫的?”
紫容雙手絞弄着衣角,緊張與恐懼讓她面色慘白,白衫下的雙腿微曲,不敢繃直,似乎一要繃直就會不停的發抖,抿了抿脣角,聲音微顫道:“這幾日風月樓關門,我們無事可做,只感覺着黑夜也比尋常來的要晚,所以姐妹們便很早就入睡了。今晚我已然睡去,朦朧間便聽見有人敲門,敲門聲將我將我吵醒,我本微惱,可轉念想着風月樓裡也無外人了,定是哪個姐妹又睡不着來尋我說話,我便隨手披了件外袍便去開門,可,可我沒想到來人卻是陳述!”
紫容雙手揉捏着衣角,似乎回憶着可怕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晚兒,接着道:“我還未開口,陳述便將我打暈了……等我醒過來,便發現我自己躺在牀上,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這繡花白衫,而陳述就在站在我牀頭,他手裡拿着長刀,神情陰森,極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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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神志可還清醒?”林晚兒問道。
紫容低頭想了想,復擡起頭,應道:“他當時是清醒的。”
林晚兒柳眉低垂,杏眸清淡淡的從紫容身上掃過,眼裡的精光卻不容忽視,道:“那你是如何逃脫的?”
紫容放下揉弄的衣角,雙手交叉握緊,面色蒼白,道:“我當時害怕極了,他拿刀向我砍來,我跳下牀向門口跑去,他一把抓住我,情急之下,我咬住他的胳膊,趁着他吃痛的瞬間逃了出來,再後來……就遇到你們了!”
金琦玉聞言搖了搖頭,她不相信陳述會如此做,急忙轉身掀開被子,將他的胳膊上的衣服挽了上去,果然露出一個深深的齒痕,水眸微睜,漾着不可置信。
林晚兒看着這個規整泛紅的齒痕,濛濛若水的黑眸一沉,冷冷勾脣道:“紫容,既然當時逃出屋去,爲何不去我的房間求救而向風月樓外跑?別忘了風月樓大門當時可是落鎖,你是如何打開大門逃出去的?”
紫容黑瞳微怔,有些愣神,良久垂下眼瞼,緩緩道:“我有風月樓的鑰匙,而且當時情急,也來不及思考,只顧的逃命了……”
林晚兒黛色娥眉微微舒展,眉梢卻暗蘊了月華般冷冽的寒意,輕輕勾脣道:“紫容你不是說,當時你已經脫衣入睡了,怎麼還會隨身帶着鑰匙?”
紫容聞言一時語噎,倏地,她臉色一變,害怕的神色一掃而空,竟是惱怒之狀,倏地臉色微微泛紅,有些慍怒道:“林公子你此問這是何意,難不成我還能冤枉了他陳述不成?”
林晚兒脣角微揚,挑眉看着紫容,笑道:“陳述既然已然殺了四人,都做的不留痕跡,而此番怎麼會疏忽的讓你逃掉?”
紫容倏地站起身來,微眯起雙眼睛,眸色變暗,突然閃爍了一下,瞬間又變得漆黑,接着眸底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憤然道:“林公子的意思,難不成是懷疑我?你別忘了,當時若我不是逃出風月樓,我可就死在他陳述手中了!林公子若是懷疑我,最好拿出證據,不然就不要隨便冤枉別人!”
林晚兒聽着她的話,微微眯起星目,隨即勾了勾脣,道:“我不會冤枉任何人,倘若他是兇手,我定會抓他見官,可若……他不是兇手,我也不會冤枉他,我會找出證據證明究竟誰纔是兇手!”
紫容冷冷笑出了聲,將身上的繡花白衫扯下,只剩下一身褻衣,一把將那白衫扔在腳下,脣角提起,看着林晚兒墨瞳幽黑卻 透着絲絲怨恨,最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林晚兒瞧着她的背影,挑起脣角輕笑,兩眼卻閃着電一樣的光。
身旁的金琦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擡眼看着林晚兒,眼中噙着最後一抹希望,咬着下脣道:“林姑娘,陳述他……”
林晚兒側目瞧她,微微一笑,拍了拍抓着她手腕上的手背,低聲道:“放心,我自會查明一切,你照顧好他,也許……他醒後,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可若他不是兇手的話,我想兇手不會讓他醒過來……!”
金琦玉聞言驚駭的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跪在林晚兒腳下,雙目垂淚,哭泣道:“林公子,我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不一定不會是兇手,不會是……”
林晚兒連忙伸手扶起她,瞧着金琦玉,微微嘆息道:“你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他,你就安心留在他身旁好好照顧他。”
金琦玉點點頭,緊皺着眉頭,方寸以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林晚兒看着牀上的陳述,眸色漸漸深邃。
——
林晚兒回到房中,躺在牀上卻是毫無睡意,想了想今夜發生的事情,眸子微眯,眼中蕩起波光。
紫容的話有許多破綻,她確有很大的嫌疑。
若兇手是陳述的話,那第五種神罰就該是銅柱地獄,這殺人手法與以往卻是不一致。
就算他用長刀殺死紫容的話,也不會馬虎到讓她逃了出去,讓自己暴露在衆人眼下。
賊喊捉賊的事情在以往也是常見的。
只是,她沒有證據。
兇手將已經隱藏的很好,只是心急將矛頭指向陳述,反而露出破綻。
只是讓林晚兒費解的是,死者是如何不掙扎的被殺,死前異常安詳的表情又該如何解釋?
她的確想不通。
林晚兒翻了一個身,柳眉下蔭染着一雙盈盈雙眸,但通過那雙明眸,卻折射出內心那種不會磨滅的光芒,那是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看來,與兇手真正開始較量時候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