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美味的蜥蜴肉
夜色如同一塊濃重的幕布，漸漸籠罩在榆林上空。
摩方、室利、段小三三人一同穿出榆林，在樹林邊緣停了下來。
段小三生起一起篝火，默默地烤着肉。
大師說圓寂就圓寂，這讓段小三深感意外，更是讓感到天竺人瑜珈修行的神秘力量。如果有機會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學一下天竺瑜珈。
長長的火焰，舔着乾枯的樹枝，發出一陣“霹靂啪啦”的響聲。熊熊燃燒的火焰，也照亮了篝火邊上室利的臉。
那張臉，雖然乾淨而俏麗，卻佈滿了憂傷和哀愁。
段小三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一定不那麼美好，剛偶遇了最親的故人，又在眨眼間失去了親情。這換誰都難以承受。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只能默默地祝願她早日能從悲痛中恢復過來。
金黃色的蜥蜴，在他手中不停的翻轉，漸漸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肉香味。
段小三對着蜥蜴肉，輕輕地吹着熱氣，吹掉粘在上面的一些木灰，然後扯下一條腿，遞給了室利。
“我也要。”在室利邊上的摩方早就餓得前肚貼後背了，見到段小三給室利的腿，一把搶了過去，顧不得肉燙，便呼哧哈啦往嘴裡塞。
“瞧你那餓鬼樣。”段小三無奈，只得又扯下了另一條腿，再次遞給室利。
室利擡起頭，看了段小三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接，“你吃吧，我不餓。”
段小三看見室利雙眸中，晶瑩閃動。他頓覺一陣心酸。最看不得別人傷心難過了，最要命的是眼前傷心難過的還是一位漂亮女孩。
“吃吧，吃飽纔有力氣傷心。”段小三雖說能說會道，臉皮比城牆還要厚，但安慰人尤其是安慰漂亮女孩這方面，卻是新娘子上轎——頭一回。
室利笑了笑，感激地朝段小三瞥了一眼。
段小三見一句話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頓時來了勁，一屁股坐到室利身邊，說道：“這肉呀，要擱在以前，我打死也不會讓給你吃。你不知道，這肉多嫩啊，多香呀，多好吃呀。你放心，我沒下毒，真的沒騙你。你也看着我在這烤了半天，是吧。嗯，真香，我吃給你看看？”不知不覺間，他感覺他的舌頭比以前更加的靈巧，居然一股腦地將十句話一氣說完。光說還不夠。他猛地一張嘴，咬向手裡的烤肉，嘴巴故意“砸巴砸巴”地大聲咀嚼。
或許是肉香吸引了室利，又或許真是段小三的話打動了室利。室利再次朝段小三微微一笑，接過段小三手裡的腿肉，輕輕扯下一絲肉皮，塞到嘴裡。
“好吃。”室利再次向段小三道了謝。她默默地將一隻腿肉塞進了肚子。
一隻小小的蜥蜴，眨眼間就被三人瓜分吃完。
段小三拍了拍還有些乾癟的肚皮，意猶未盡。但天色已晚，再去找食物已是困難重重。有點東西墊着肚子，總比餓着要好一些。
段小三躺倒在地，嘴裡叼了根細木，雙手掂在腦後，翹着二郎腿，偷眼看了看身邊的室利。
室利臉色紅潤，看上去比剛纔好了許多。
“接下去，你有什麼打算？”室利突然問道。
段小三沒想到室利會突然問他，愣了一下。這好像應該是他先問這句話。然而現在經由室利說出口，他一時之間來不及多作思考，只是下意識地說道：“救小白臉啊。”這也是他和室利出發之前商定的事情。
室利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段小三有些疑惑。沒到榆樹林前，室利還說時間充裕，這回卻說來不及了？
“對不起，我那是緩兵之計。”室利充滿了歉意，說道：“過了榆樹林，再往前走半日，就是曲女城。現在他們恐怕已到曲女城城門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段小三氣得從地上一跳而起，愣愣地瞪着室利。沒想到室利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機。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會跟着室利躺在這裡休息。
“押送隊伍人多勢衆，曲女城近在眼前，增援立時趕到，而我們就兩個人，亦是拿石頭碰雞蛋——於事無補。”
“是拿雞蛋碰石頭，大姐。”段小三頗有些無奈。室利說的也沒錯，對方人多，一旦發現有人劫持，一定會先下手爲強，說不定到頭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合算。還是怪自己太年輕，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他頓覺氣餒。
“到了曲女城，或許還有其它辦法可想。”
“什麼辦法？”
“不知道，但我想，總歸會有辦法可想的。”室利說道，“我在曲女城還有熟人。”
“你是不是要我幫你奪回舍利，破壞馬祭儀式，然後再去救人？”段小三說道。
“順序也可以倒過來。”
“你要先幫我救人？”段小三沒想到室利如此慷慨，大感意外。如果有室利的幫助，或許在防衛重重的曲女城營救成功機率會大上很多。
室利點了點頭。
段小三仔細思索了一下，感覺這樁買賣還是很划算的，最起碼他不會吃虧。況且，他也沒有其它的選擇。一想到這，剛纔的惱怒頓時煙飛雲散。
“好。”段小三爽朗地回答，又重新躺到地上，叼上細木，翹起二郎腿。
“好，一言爲定。”室利笑了笑，顯得輕鬆了些。畢竟親人逝斯，時間不停，人生的道路還得往前走。
摩方舔完了手中的最後一根骨頭，一臉期待地挪到段小三身邊，“那個，蜥蜴肉，還有嗎？”
段小三雙手一攤，拍了拍還癟着的肚子，“你看我這個樣子，還會有剩下的嗎？”
“啊，沒了……”摩方可憐兮兮地癟了癟嘴。
“你剛纔在說什麼？”室利盯着地上的一堆骨頭，回過神來，問道。
“我說沒了啊。”段小三疑惑地答道。
“不是你，”室利指着摩方說道：“是你。”
“我說什麼了？”摩方也有些疑惑。
“你說什麼肉？”
“蜥蜴肉？”
“什麼肉？”
“蜥蜴肉。”摩方十分肯定。
停頓了兩次眨眼的時間，室利突然面容扭曲，雙手捂着自己的喉嚨，像是突然窒息一般。
“呃，你怎麼了？”段小三和摩方話音未落，室利“哇”一下張大嘴巴，一股又腥又臭的黃水從喉頭噴射出來。
段小三和摩方一頭霧水，迷茫地相互地對視了一眼。
室利吐了兩口，忽地擡起頭，雙眼射出兩道像刀子一般的目光，射向段小三。
段小三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忽覺大事不妙，本想起身，離開室利，越遠越好。可還沒等他站穩，室利已經朝他撲了過來。
“段小三，你這天殺的，居然給我吃蜥蜴，我跟你拼啦……”
段小三大喊冤枉，“這麼好吃的東西，居然都不吃，這不是暴殄天物嗎？啊，別動手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哎，還用嘴咬上了啊，動口也不行，啊呀……”
榆樹林裡傳出了段小三淒厲而又悲慘的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