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川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湊在她耳邊勸道:“老支書沒事就好。走,割黃豆去!”
兩人在大阪田遇上了周冬桃,她挽着箇舊包袱,抱着花兒邊走邊哭。
“冬桃嫂子,怎麼了?”陸晴川喊住她,因爲丟收條的事,她差點沒被唾沫星子給淹死。如今收條找回來了,這又是要鬧哪樣?
受盡了委屈的周冬桃再也忍不住了,她嚎啕大哭起來,把花兒也嚇得哇哇大哭。
陳小鳳趕緊從她手裡接過花兒,抱到田邊逗着玩。
“冬桃嫂子,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有什麼委屈儘管說。” Wшw◆TTKΛN◆C○
陸晴川勸了好半天,周冬桃終於爆發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收條丟了,天天逼我找出來。這下多虧你幫忙把收條找回來了,又說是我外面的野男人故意整他,藏了收條,不告訴他野男人是哪個就跟我沒完,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
周冬桃痛苦的樣子讓陸晴川很內疚,因爲擔心某些人曉得了公糧收條的來歷後,給她扣帽子,所以她讓周冬桃保密,卻不曾相這個善良的女人爲了保護自己,被林大壯逼到了這步田地。
“冬桃嫂子,這事都怨我。”陸晴川邊道歉邊想着如何對付林大壯。
“晴川,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你找回了收條,我這條小命早保不住了。”周冬桃頓了頓,“其實我曉得,逼問收條來歷的不是林大壯,而是林大軍叫他這麼幹的。”
“爲什麼?”
周冬桃搖搖頭,“姓林的沒一個好東西,不提也罷。”
陸晴川不由得想起了林大軍擦臉的那張紙片來,想了想,忍住沒說,“冬桃嫂子,花兒小,你能帶着她上哪兒?還是先回去吧!”
周冬桃搖搖頭,“丟收條這幾天,我快被林大壯打死了,隊裡的人也恨得我要死。收條找回來了,林大軍又恨我,落煙坪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回我孃家黃傘坡住一段再說。”
“可是你走了華兒怎麼辦?”前世陸晴川沒生育過,但她打心裡把林朝陽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自然理解骨肉分離時當孃的苦楚,簡直可以用肝腸寸斷來形容。
周冬桃幹了的眼眶又溼了,她孃家條件也不好,兩個嫂子很厲害,她跟花兒娘倆能住幾天還說不好,再帶多一張嘴巴,老爹老孃曉不得該聽多少閒話?“華兒有她爺爺奶奶照看着,不要緊。川川,你也要當心,林大軍心黑着喱!”
見她去意已決,陸晴川沒有再作挽留。
陳小鳳不無擔憂地站在陸晴川身邊,剛纔周冬桃的話她都聽到了,萬一林大軍查到是川川做的手腳,該怎麼辦?
“他查不到的,周冬桃、黃芸芸、江主任都不會說,林大軍從哪裡查起?我們該上工了,這幾天工分少得可憐。”陸晴川說得誇張,她兩天沒在,大家掙的工分比前幾天高多了,男知青們找到了更有效的收割方法,效率也提上去了。
陳小鳳往地裡去了,陸晴川則上了禾場。她檢查過了,陳小鳳打的黃豆茬沒打幹淨,今天她得翻曬翻打,隊民們種地太辛苦了,不能在最後一個環節浪費。
勞碌了一天,早早吃過晚飯,陸晴川和陳小鳳坐在院子裡乘涼。已經是農曆6月了,晚上睡房裡跟蒸籠似的,過了半夜才能入睡。
這時周雪娥靜悄悄進來了,手裡拿着一封信。
“我的信?”陸晴川激動不已,大步奔過去,周雪娥搖着頭把信給了她。
收信人馬南湘?陸晴川看着信封上遒勁有力的字體,漂亮的大眼睛裡噴出兩團綠火來,她哥哥陸晴朗居然揹着她跟馬南湘來往,這還是親哥嗎?
陸晴川忍住拆信的衝動,隨便拆他人的信件是犯法的,“雪娥,這封信是馬南湘的,你爲什麼拿給我?”
周雪娥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點頭。陸晴川猜測道:“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好人,所以把信給我?”
這次周雪娥點了點頭。
陸晴川猶豫了一下,“月嬋伯孃曉得這件事嗎?”
周雪娥還是點頭。
既然有伍月嬋撐腰,那還怕個毛線?她正要把信封撕開,陡然頓住了,雖然伍月嬋幫她截了這封信,但不可能每一封信都劫吧?到時候讓馬南湘發覺了,伍月嬋逃脫不了干係。
她拿着信在院子裡轉了兩圈,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來,這個辦法比截信更有效。
陸晴川讓陳小鳳從屋裡找了把剪刀出來,小心入微地拆開封口,滿滿的三張十行紙,陸晴川越看越冒火,“雪娥,你曉不曉得馬南湘叫月嬋伯孃寄了幾封信?”
周雪娥很肯定地伸出一個手指頭。
這就不對了,看信上的內容推算,馬南湘的信應該是到落煙坪的頭三天寄出去的,“會不會她寄信的時候你沒在?”
周雪娥思考了幾秒,搖頭。她很清楚的記得,馬南湘送信到周保生家時,伍月嬋是這樣說的,“別人的家書早寄出去了,就你的最晚了”。她伯孃對待書信非常認真,哪個寄了信、收了信,哪怕是過三五個月去問,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麼看來,馬南湘頭一封信並不是讓伍月嬋幫寄的了,但她初來乍到,是怎麼把給陸晴朗的信寄出去的呢?
“我好像有點印象,有一天,莫寶珍說馬南湘跟林大軍出去了。”陳小鳳好好回憶了一下,“應該就是剛來的那兩天。”
陸晴川想起來了,莫寶珍是說了這麼回事。怪不得一開工馬南湘就跟着林大軍丈量田地,分配工分,原來兩人一來就培養了感情了。
看到最後,陸晴川惱火得一巴掌拍在寫字檯上,哥哥腦殼裡裝的大糞嗎?居然把家裡儲藏室的秘密告訴了馬南湘,想害得所有人一起死?
“雪娥,你這回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得到了周雪娥的首肯,陸晴川回屋點上煤油燈,擺好十行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