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引起林大壯的懷疑,吳翠花在離公社飯館兩百米的拐角處停了下來,“川川,你千萬要多加小心啊!”
是啊,千萬小心,不能弄丟了你們家的錢嘛!陸晴川一本正經地答道:“乾媽,你放心,錢我一定一分不少地給你拿回來!”
“哎,兒啊,辛苦你了!”吳翠花喊得很動情,把陸晴川喊起了一身雞皮。
今天的客人不比往日少,收到消息的林大壯正盼着陸晴川的到來。打心眼裡來說,他巴不得隊裡快點把這筆錢取走,省得他時時刻刻擔心別人把這筆錢給動了,睡覺都睜着一隻眼睛。
他透過木窗戶,睇到吳翠花在某處鬼鬼祟祟地朝這邊張望,他這個伯孃,也是個人才啊,竟然還在背後監視着陸晴川!
“晴川,你怎麼來了?”林大壯故意站在門口說,他本來就嗓門大,給他這麼一用勁,不遠處的吳翠花聽得是真真切切。
陸晴川當然清楚吳翠花的那些小伎倆,她十分配合林大壯,“你開的是飯館,我肯定是來吃飯啊!”
“那不好意思了,現在客人多,沒有座位呢!”
“沒事,你跟冬桃嫂子忙你們的,我自己找地方坐。”陸晴川這裡兜兜,那裡轉轉,然後進了經理辦公室。
“川川,你可來了!”周冬桃早就進了辦公室,準備接應。
陸晴川直奔辦公桌前,“吳翠花說了,錢在抽屜裡。”
“可這幾個抽屜我們快翻爛了,也沒找到一分錢啊!”周冬桃說的是實話,她主要就是擔心贓款找不到,旁人會以爲她和林大壯私吞了,“不信你找找。”
大家這麼熟,陸晴川也沒客套,她打開了僅有的三個抽屜,裡頭空空如也,都這個時候了,林大軍不可能對他老孃還留一手啊!
她仔細觀察了那三個抽屜,發現每個抽桶都特別短。於是,將一個抽桶拉了出來,伸頭往裡頭一望,呵呵呵,抽屜底板盡頭,是一箇舊報紙包。
“這個死發瘟的,把錢收在這麼個旮旯裡,沒把我眼睛給找瞎。”周冬桃扯着脖子看着陸晴川打開報紙,四沓用鬆緊綁好的花花綠綠的票子,“哇,這一紮最少也得七八十吧?林大軍腦子活絡得很,就是沒用到正事上。”
拆開另外兩個櫃桶,也是一包錢。錢找到了,周冬桃心裡樂呵呵的,“你打算怎麼辦?”
陸晴川一笑,跟周冬桃耳語的幾句,周冬桃不住地點頭……
一刻鐘後,陸晴川抱着一個尼龍袋出來了。
雖然並沒有等多久,但吳翠花感覺頸項都等長了,看到鼓鼓脹脹的尼龍袋,閃閃發亮的眼睛眨也捨不得眨了,“哎呀呀,這麼多呀!”
陸晴川有意扯開了袋口,“是啊,想不到大軍哥還有這麼多存貨!”
吳翠花接過袋子掃了一眼,面上的是五塊一張的,這十幾砣得一千多了吧?“川川,多謝你了啊!”
“乾媽,看你說得,咱倆哪個跟哪個嘛!街上人多眼雜,咱還是快點帶着錢回去。”
陸晴川說得煞有介事,吳翠花左瞄左瞅,感覺周圍的人個個不懷好意,嚇得冷汗一身身的冒,回到落煙坪,衣服全溼透了。
這麼多錢,她當然不能讓馬南湘曉得,家裡一分錢沒有,那貨就想着臘豬腿,要是這些錢現眼了,還不得翻天?
吳翠花用鋪蓋蓋住了尼龍袋,然後把林大軍從睡房裡偷偷摸摸地喊出來。
見她笑得一臉稀巴爛,林大軍低聲問道:“錢拿回來了?”
“那當然!”吳翠花歡天喜地地揭開鋪蓋,“軍兒,你真有本事,弄到這麼多錢!”
“媽,你也有本事,能幫我把錢拿回來。”林大軍向來看不上女人,可今天他媽辦成了這麼大的事,誇兩句是應該的。
他扯開袋口看了一眼,然後抱着錢往屋裡走。吳翠花急了,“你把這麼多錢抱去哪裡?”
“當然是放我屋裡啊!”
林大軍的回答沒把吳翠花給一口老血梗死,“錢怎麼能藏你屋呢?萬一給那妖怪發現了怎麼辦?”
這點林大軍很有自信,“媽,你放心,她壓根不曉得我留了一手,還有啊,你沒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她現在睡着了,正是藏錢的好機會!”
什麼危險?什麼安全?吳翠花懂個鬼啊?反正兒子辦的事沒錯就對了,“軍啊,給點我錢,去買點口糧回來,家裡一年多沒住人,菜園子也荒了,還得買菜。那個活菩薩還得好好供着呢!”
林大軍從一沓錢裡抽了兩張五塊的給她,“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錢是從我姑那裡借來的。”
“這個不用你交代,我曉得。”
吳翠花腳還沒跨過門檻,又聽林大軍問道:“有小梅的消息嗎?”
吳翠花一拍大腿,“喲,我只記得拿錢,把小梅給忘了。就讓她先在公社裡呆着吧,回來錢又掙不着,還得多一張嘴巴吃飯。”
林大軍沒有說話,其實他問起林小梅,主要是擔心她死不認罪,在公社裡亂說一通。這個死丫頭,人大心大,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對他言聽計從了。
他輕手輕腳地進房,馬南湘睡得像頭豬娘,時不時打個鼾,聽得林大軍眉頭直皺,小家小戶出來的女伢子就是沒教養,跟川川完全是雲泥之別。
林大軍悄無聲息地鑽進了牀底,把尼龍袋放進了一隻佈滿灰塵的破籮筐裡。雖然有了這些錢,但他還是得去求周保生那個老龜子安排個工作才行,畢竟所有人都曉得他們現在窮得只剩下幾個光人了,要是不做工有錢花,又得惹禍上身。
周保生已經是對他們一家深惡痛絕了,等過了這個節骨眼,再好好地收拾他們不遲。
瞅着陰晴不定的周保生,周麥生忍不住問道:“你真打算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