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黑圓點的襯衣下襬收窄,打了個長蝴蝶結,高腰棕色褲子拉長了雙腿的比例。雖然楊喜蓮四十多歲了,但保養得好。現在這套行頭,更顯得她身材高挑、曲線玲瓏,連氣質都上升了幾個檔次。
陳小鳳看見王裁縫的表情陰晴不定,以爲他不喜歡這樣的風格,弱弱地問道:“師傅,不合你的心意嗎?”
王裁縫推了推老花鏡,說實話,他做了幾十年裁縫,頭一回見效果這麼好的款式,若不是親眼見證,他絕對不敢相信是陳小鳳做出來的。
“小鳳,這衣服是哪個教你設計的?”
這件事川川千交代萬交代,陳小鳳對答如流,“師傅,這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哪裡不對嗎?”
“我覺得非常好啊!”楊喜蓮平時就要強,自家的全是最好的。
恰好夏曉芬也風風火火的來了,她聽說陳小鳳爲給川川弄布料,被王裁縫爲難,趕緊來看看。進門首先就看到了一身新潮的楊喜蓮,嘖嘖讚道:“阿蓮,這身衣服是王裁縫做的?真好看!”
這話楊喜蓮聽着很受用,“是我們家鳳兒做的。”
夏曉芬簡直難以置信,鳳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居然能做出這麼好看的衣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曉得自己比親家母長得好看,這套衣服要是穿在她身上,指定會合適。
但是,想歸想,她卻不好意思開口。跟親家母做一模一樣的衣服,旁人還以爲她們暗自攀比呢!
倒是楊喜蓮心直口快,“鳳兒,得閒也給你曉芬阿姨做一套。”
陳小鳳微笑着答應了,婆婆的話對她來說就是聖旨。
被衆人忽略的王裁縫聽說有生意做,插話道:“曉芬妹子,你真要做的話,店裡還有存布,我馬上就給你量尺。”
等王裁縫量好尺寸,天已經麻麻黑了,他吩咐陳小鳳第二天早點來,按她的速度,用不了一天就能把衣服搞定。
左鄰右舍見了楊喜蓮的新衣服,都羨慕得不得了,誇她攤上了一個這麼好的媳婦,楊喜蓮歡喜得不得了。特地買了四斤豬肉水餃加餐。
“媽,我吃不了這麼多。”陳小鳳捧着一大碗水餃,不知如何是好。
楊喜蓮笑眯眯的說:“沒幾個,快趁熱吃。這一段時間爲了川川的事,委屈你了。”
聽婆婆這麼說,陳小鳳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我們是一家人,幫助川川是應該的。”
陸晴朗撥了撥妻子額前的亂髮,他之所以會娶陳小鳳,是爲了放下馬南湘,讓馬南湘更好的生活。而現在他發現,自從他結婚以後,陸家比以前更有家庭氛圍了。一家人和氣、團結,讓他每天倍感輕鬆。
“鳳兒,謝謝你。”他由衷的說出這句話來,柔和的目光好似三月的薰風,撲得陳小鳳心裡暖暖的,“川川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幫助她是應該的。”
提起女兒,楊喜蓮又把這些天來湊到的布和解放球鞋清點了一遍,“川川也沒說到底要多少,不曉得這些夠不夠?”
陳小鳳暗自嘆了口氣,要是能再多湊點就好了。陸晴朗看在眼裡,抓住她的手,“盡力就好。這兩天我先把這些東西帶去寄了。”
聽說要寄東西,陳小鳳抓緊時間給陸晴川趕製了兩套夏衣,和幾套襠襠褲、娃娃衣,又跟陸晴朗一起去供銷社選了襪子、涼鞋、硫磺皁之類的,跟布匹、鞋子一起打包好。
晚上,李民樸兩口子送了三十匹藍咔嘰布、五十雙黃膠鞋、200斤小麥過來。
看着陸晴朗和陳小鳳,夏曉芬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子失聯大半年了,準兒媳又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山旮旯裡,不曉得哪天能一家人團聚。
楊喜蓮拉她坐下,心裡也是沉甸甸的,“曉芬,遠征還沒有消息嗎?”
夏曉芬搖搖頭,“大哥一直在聯繫了,那邊是說這幾個月就能回來,可我這心裡頭總是七上八下的。”
“你就是愛多想,橫豎幾個月的事,眨眨眼睛就過了,有什麼好心急的?”李民樸話雖如此,也是急得滿嘴生泡,他就那麼個兒子,哪有不緊張的道理?
衆人的心情也沉重了,兩家人的命運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誰也不希望李遠征出事。
八天之後,所有的物資終於到了龍潭郵電所。
陸晴川把東西一樣樣裝上鄧大爺的牛車,有了這些,又能解決落煙坪的許多問題了。
她找了兩雙解放鞋,鄧大爺和周大娘一人一雙。如今的鄧大爺已經是瘦骨嶙峋,不過,面對小伢子般的周大娘時,他仍笑得憨搓搓的。
“川川,鞋子我和你大娘不要,還不曉得能穿到哪天,莫浪費了。”
鄧大爺的話讓陸晴川鼻子泛酸,她蹲下身來,靜靜地把兩位老人換好鞋,“舒服嗎?”
“舒服,我最喜歡穿新鞋子了。”周大娘樂呵呵的,在原地蹦蹦跳跳,活像個兩三歲的孩童。
鄧大爺揉揉發紅的眼睛,“要是哪一天,我走在她前頭,可怎麼辦?”
“鄧大爺,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和大牛叔一起照顧周大娘的。”陸晴川鄭重地答道,沒有人能活着離開這個世界,然而,慢走一步的人才是最可憐的。所以,她很害怕李遠征先她一步離開。
“大牛?“鄧大爺搖搖頭,兒子的日子也過得很艱辛,四個伢子都照顧不過來,哪有時間照看老伴呢?
陸晴川見無法安慰他,上前牽着周大娘,“我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最喜歡吃好吃的了!“周大娘拍着手,笑嘻嘻的樣子終於讓鄧大爺暫時忘卻了煩惱,跟着陸晴川一同進了公社飯館。
這個時候客人少點,他們選了個靠窗口的桌子坐下,林小梅把一大疊碗放在了旁邊的桌面上,用圍裙擦了擦油膩膩的手,大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