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秦總工找他談話,不就是在表明他的難處嗎?
李遠征清了清嗓子,“你們謝錯人了,該謝秦主任。”
正在氣頭上的秦春風一愣,衆人也不明所以。李遠征繼續說道:“本來秦主任早就發現問題了,他故意讓問題點流出來,就是想看看大家對待錯誤的態度。”
說完,望向秦春風。
事到如今,秦副主任只能順着梯子下來了,“對,我的出發點確實是這樣的。剛纔你們的表現,我非常滿意,希望大家吸取教訓,今後對待工作要更加慎重。”
衆人愕然,開會之前,秦副主任不是還在對李遠征進行各種批判的嗎?怎麼現在有點看不懂了呢?
終於等到衆人散去,李遠征長吁了口氣。秦總工笑着誇道:“小李啊,怪不得南省那邊直接舉薦你爲技術部主任,不光有過硬的知識,爲人處事方面也是面面俱到。”
李遠征唯有苦笑,“秦總工,你就別笑話我了。看得出來,秦副主任還是對我心存芥蒂的。”
“哎,他這個人哪……”秦總工搖了搖頭,“一言難盡。總之,不論發生什麼,咱們都應該堅守自己的底線。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忙吧!”
李遠征走出門口,迎面碰上了向曉童,她抱着一大堆信,臉色陰晴不定。
“向秘書,有沒有我的信?”李遠征開口問道,跟川川分開的這一段時間,他每天除了上班,基本上都是在想她。偏偏這丫頭又去了落煙坪,想看她一眼都難,思念跟貓爪子似的,撓得他渾身難受。
他眼裡的急切,讓向曉童心裡隱隱作痛,她的手指在最後面那封信上摩挲了片刻,最終搖搖頭,“沒有。”
被心愛的人冷落了,李遠征很失望,看來,得再增加一條家規了。他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結尾是這樣寫的,“夫人,你居然敢不想我?看我逮到你了怎麼收拾你”,後面畫了兩顆被丘比特神箭連在一起的心,落款是“永遠愛你的夫君”。
一擡頭,正巧對上許向均不可思議的眼神,他不慌不忙地把信疊好,裝進信封裡,“怎麼,沒有搞過對象?”
許向均臉一紅,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我也不曉得怎麼說,家裡私下給訂了婚。”
他肚子裡那二兩油李遠征一清二楚,“你看不上人家?”
“我一個搞科研製造的,她一個小村姑,大家之間懸殊太大,哪有共同語言?哪像你跟弟媳,青梅竹馬,旗鼓相當,琴瑟和諧,恩恩愛愛。”許可均搜腸刮肚,把能用上的詞全說了個遍,打心眼裡是滿滿的羨慕。
“話可不能這麼說,”李遠征轉過身來,黑鑽般的深眸亮閃閃的,“我和愛人青梅竹馬不錯,但三年前,她去了一個山旮旯插隊,在畜牧組養豬養羊。但我從來不覺得我們之間有差距,也不覺得我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
許可均很是驚愕,“弟媳是養豬的?”
“對呀,她是畜牧組的組長。”李遠征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丟臉的,川川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女子,“她在那裡三年多,那個地方的人對她就像親人一樣,她也用自己的實力讓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了,這樣的她,很好啊!”
頓了頓,他接着說,“可均,我曉得你如今滿心滿眼的全是向曉童,可她太過於心高氣傲,想找的,是能徹底征服她的男人,你覺得,你可以嗎?”
許可均勾下了頭,這一層他何嘗不明白呢?向曉童於他而言,就是天上的月亮,哪怕他再努力,能抱到的,也只是月影而已。
“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逼你接受家裡給你訂的對象,只是想奉勸你,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青春。世界這麼大,找一個合適的人不難,真的。”李遠征在他肩上拍了拍,“好了,我要去寄信了,你好好想想吧!”
在去往後勤部的路上,李遠征慢下了腳步。因爲,前頭的兩個人正小聲議論着。
“秦總工以前不一直聽令於他哥的嗎?”
“這回還不是因爲李遠征啊?再怎麼說,人家是南省派來的監工。”
“也是個不怕死的,仗着南省有人撐腰,居然連秦春風那樣的人都敢得罪。”
“噓,小聲點,讓他聽到你就死定了。”
……
李遠征定定地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不禁皺起了眉頭,在心裡默唸了幾遍秦春風的名字。
吃過夜飯,李遠征心裡悶得慌,捧着一本書,半天沒看進去一個字。
剛下班回來的許可均猶豫了良久,開口說道:“遠征,我想跟你說件事。”
李遠征合上書,指指一旁的椅子,“什麼事這麼嚴肅?”
“好像三車間的生產計劃表有問題。”雖然許可均用的是猜測的語法,但說得卻非常肯定。
“生產計劃表有問題的地方不是全部改過了嗎?”李遠征不解地望着他。
許可均眼神閃爍,“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王課長說的。”
呵,這些人,竟然陽奉陰違!李遠征骨節分明的手在桌子上一拍,“不行,我得去問問。”
“遠征,等等,”許可均喊住他,“你還是去找邱彩雲吧,她肯定能拿到三車間的生產計劃表。”
李遠征明白他的意思了,三車間的課長華克力正在追求邱彩雲,不過貌似沒有得到迴應。要是讓邱彩雲去,肯定能成,只是委屈了她了。李遠征思前想後,讓人把邱彩雲從女宿舍叫了下來。
見是他,邱彩雲臉上泛起兩砣緋紅,心也忍不住嗵嗵亂跳,她不敢直視李遠征的眼睛,輕輕喊了聲“李主任”。
“小邱,本來這件事我不該找你幫忙的。但我收到消息,三車間的生產計劃根本沒有按照我說的改,我怕出事。不過,要是你覺得爲難的話,可以拒絕。”
聽李遠征說明了來意,短暫的驚訝過後,邱彩雲鄭重地點點頭,“好,我這就去找華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