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跟王威共事之後,陸晴川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更爲默契了。
比如剛纔,她還未開口,那丫的就吸了吸鼻子,沙着子說道:“不用謝!”
陸晴川笑道:“你都冷感冒了,怎麼能不謝?”
陳書記跟周鄉長來視察那天,上游雙龍坪的袁隊長按照事先的約定,將他們用一千斤苞谷換的二百五十斤鯉魚倒進了河裡,這是那幾口大堰塘一年的收成。
袁隊長帶着人把魚往下游趕。
冬天的魚沒那麼容易上鉤,王威便自告奮勇,等領導們在幹狗嶺冒了頭之後,提前躲進了桃花河,將早準備好的大鯉魚鉤在了陳書記的魚鉤上。
想起當天的河水,王威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有什麼辦法呢?胡向前交代過,陸晴川的事,都是大事,“幸好那天陳書記沒有懷疑,釣到一條魚就算了,要不得凍死我了。”
“你以爲我們瞞得過陳書記和周鄉長嗎?桃花河裡50年無魚,等他們一來,就有大魚上鉤,而且還是魚自己從水裡飛到河泊裡的,換作一個普通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聽了陸晴川的分析,王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陳書記他們並不想爲難落煙坪?”
陸晴川點頭道:“好領導誰不希望百姓過上好生活呢?如今落煙坪風頭正盛,眼紅我們的人不少。陳書記跟周鄉長要顧全大局,因此,只得給我們出難題,讓其他的生產大隊見識到我們的實力,從而堵住他們的嘴。”
王威盯着她,目光深沉,“川川,有時候,我有一種錯覺,好像你跟我們不是同一個時空的人。”
“是啊是啊,我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陸晴川敷衍了兩句,連忙轉移話題,“王威哥,有人在打探向前哥的消息。”
“誰?”王威的神情陡然一緊,眼裡佈滿了陰鷙,雙手也攥緊了拳頭。
陸晴川看在眼裡,對胡向前的身份更加疑惑了,“兩個黑衣人,在鄉里潛伏了一段時間了,跟雙堰埡的知青張小花有過接觸,具體是什麼身份我不清楚。”
王威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心亂如麻,“我就曉得,他去廠子裡會出事的。不行,我得去鄉里。”
他扭頭便走,陸晴川快步攔住他,“王威哥,你老實告訴我,胡向前到底什麼人?”
王威定定地看了她許久,“他可以把胡家幾代人用命守護的東西拱手白送給你,你說他是什麼人?代我向錢校長請個假。”
胡家三代人用命守護的,究竟是什麼?陸晴川敢肯定,無論是這世還是前世,她都未接受過胡向前什麼東西。可王威不是說謊的人,他這話,從說何起呢?
陸晴川從前世的記憶中找不到任何線索。前世,她一直把胡向前當成地痞流氓,躲得他遠遠的,現在回想起來,也許,前世他也爲她付出過很多,只是她不曉得罷了。
而今胡向前可能會有危險,陸晴川跟周麥生講了一聲,匆匆趕回了廠子裡。
胡向前他們全集中在周保生辦公室,見她進去,所有的人突然都不說話了,但她已經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壓抑。看來,胡向前遇上大麻煩了,以前,一直是他在幫她解決麻煩,這次,她一定會盡力幫他脫離危險。
“周支書,向前哥,在開會啊?”爲了緩解氛圍,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胡向前嘴角微微一揚,露出邪肆的笑,“對啊,在開婦男大會,要不要參加?”
“纔不要。”陸晴川自動自覺地走出了辦公室,曉得商量的肯定是胡向前的事,不過,有她在場,他們絕不會提半個字,不如讓他們商量個結果出來再說。
下了樓,她進了裝配車間。
與錢志彬的婚落實之後,郭秀秀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天傻樂傻樂,心情好得像朵花,“喂,陸主任,快過來這邊。”
“錢校長好着呢,昨天你媽還叫他上你家吃夜飯了。”陸晴川三言兩語介紹了她們家的情況。
郭秀秀嘿嘿笑道:“大家好就好。陸主任,讓你見識一下我裝電風扇的速度。”
她邊說邊把螺絲刀打橫咬嘴裡,撿齊一套電風扇的零配件,手麻腳利地忙活起來。前後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一臺電風扇就裝好了。
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裝得又快又好,真厲害啊!”
“要是我有她的速度,就好了。”
“是啊,我再怎麼加油,還是比她慢了好幾分鐘。”
……
聽到衆人的誇獎,這丫的笑嘻嘻地問道:“你們想不想跟我做得一樣好啊?”
“想!”一幫女工齊刷刷地作答。
誰知郭秀秀又大着嗓門說,“那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拜師啊!”
女工們嘻嘻哈哈地叫道:“師傅好!”
“喲,郭大膀子收徒弟了?”周志達偶然從這裡經過,見她們鬧騰得歡,也開了句玩笑。
郭秀秀哪是示弱的主?雙手一叉腰,喊得脆生生的,“要得啊,周志達!有種你就別慫,聽沒聽過那句話?要想會,跟師傅睡!”
頓時,周志達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郭大膀子,你看看你,像個猛張飛,哪裡有點女人味?有空啊,多跟川川學着點!”
說完,甩開步子衝上樓去了,留下女工們笑作一團。
估摸他們鬧騰得差不多了,陸晴川拍拍巴掌,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好了,工作時間,樂呵樂呵就差不多了,都回到個人的工作崗位上去,該幹嗎幹嗎。秀秀,把後工序的日報表拿給我看一下。”
日報表顯示,這次投入的511臺電風扇的原材料,生產出了506臺合格品。所有的工人全是新手,能做到這個合格率,算是很不錯了。
這6臺備品,市裡、縣裡、鄉里各一臺,洛芊芊一臺,落煙坪一臺,剩下一臺送給遠征哥哥。這是原先就決定好的,陸晴川在六個包裝箱上分別貼好標籤。
忙活完,一行人從二樓下來,除了領頭的胡向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他人個個神色凝重。王威走在最後頭,經過陸晴川身旁時,他偷偷擡了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