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郭宰盯着顯示板上的數字跳動,12,13,14……
旁邊,霍泉舉着手機在打,看似要安排什麼吩咐什麼,可惜電梯內沒有信號,他撥出的電話沒有一個接通。
“叼!”霍泉反手將手機狠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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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6樓,梯門開了不到一半,郭宰就側身閃了出去,隨手捉住一個路過的人問:“怎樣上天台?!”
路過的只是普通食客,搖頭不知。另一邊霍泉逮住一個穿服務員制服的問,對方指指郭宰身後的某個方向,郭宰立即調頭,比霍泉先一步衝過去。
樓梯很暗很靜,並不算窄,可容不下兩個男人並肩齊跑。本來就捷足先登的郭宰穿短衣短褲與運動鞋,跑起來要比穿西裝皮鞋的霍泉輕便不少,體力上又年輕8歲,他一直領先在前面。
霍泉死死追着,不敢落後。
一口氣衝到19樓,左側幽暗的走廊盡頭可見一堵敞開的門,亮着一片耀眼的白茫茫的光。
郭宰憋着一口勁,往前邁步跨出去。眼睛未能適應刺眼日光,白晃晃的視野內隱約出現了人的身影。
程心!
一聲呼喚正要喊出喉嚨時,郭宰的後衣領猛然被拽住,往前衝的身體被猛烈地向後扯,他猝不及防,整個身軀往後摔。
未回過神,人照口照臉被揮了一拳。
他眼冒金星,看不清弄不清狀況,緊接着又照口照臉吃了一拳。
“憑什麼每次都是你!”
有人朝他怒吼,他被狠狠摔到地上,儘管已經儘快連爬帶滾站起來,可那堵通往天台的門卻仍然早一步“嘭”一聲巨響,被關上。
郭宰被困在走廊裡面,無法出去。
他驚恐地拼命捶打那堵厚實的鐵門,大喊:“程心!程心!霍泉你開門!開門!!”
他無比後悔叫上霍泉,發狂地拿腳狠踹鐵門,“哐當哐當”的響聲以及他的叫喊,在走廊裡又沉又響地迴盪。
“程心——!!”
天台上,霍泉將鐵門牢牢鎖緊,再轉身看另一邊的程心與伍卓偉。
程心的臉色很差,又青又白,眼睛半眯不闔的,嘴微微張合喘氣。她整個人癱靠在伍卓偉身上,一雙腿疲軟無力地拖在地上。
爬了19層樓,一路上伍卓偉對她又掐又拽,她真的累了,渾身都是痛的乏的,心裡又是慌的怕的,加上頭頂的酷日暴曬,這輩子從未試過這麼辛苦難受,程心想直接躺地算了。
剛纔她隱約聽見郭宰的聲音,她確定是他,可是他人呢?她模糊的視野範圍內,找不到郭宰的身影。
只見霍泉。
他怎麼來了,又關他什麼事了?
不過郭宰不在也好,伍卓偉這麼憤怒瘋狂,她真害怕他失控起來會對郭宰造成致命的傷害。
還好,還好。
程心竟生出幾分不適宜這場合的安心,她甚至閉上眼要歇一會。
相比她有如自暴自棄的淡定,箍住她頸項的伍卓偉見到霍泉後就激動了。
“泉哥!”他發自肺腑地喚了對面那個男人一聲。
荒涼的天台上,午後的烈日曬得水泥地面白花花的,騰着熱氣。四周高樓不多,半空的風颳着過來也是熱浪般灼人。
霍泉的劉海被風撩得微微涌動,臉容平靜的他無聲地緩緩喘息,一邊冷眼盯着伍卓偉手上的槍,一邊着手解領帶和西裝扣。
他將領帶和西裝脫下,隨手扔地面,再解開袖釦,將襯衫手袖一圈圈往上挽,露出兩條緊實的手臂。
“放了她。”霍泉發聲了,沉鬱的語氣帶着警告的意味。
伍卓偉愣了愣,隨即搖頭:“不的,我無撞見郭宰,要靠她引郭宰來!”
“郭宰不會來,你放了她。”霍泉說。
“爲什麼?”伍卓偉不信,“她是郭宰的女朋友!郭宰很愛她的!”
霍泉眯了眯眼,冷嘲:“愛?愛個屁。就算是夫妻,大難臨頭都各自飛,更何況普通男女朋友?換作是你,明知有危險,你會不會主動送上門這麼蠢?”
伍卓偉沒哼聲了,這話聽着蠻有道理。他茫然地看手中的程心,所以這個女人對他有沒有用?
“她對你無用的,”霍泉走過去,一步步的,並伸出一隻手,對伍卓偉說:“放了她。放了她。”
他說話不緊不慢,步伐不浮不躁,像在施予細雨潤物的催眠,伍卓偉有點糊塗了。
當霍泉與他僅剩三米之隔時,伍卓偉驀然將懷裡的程心往上提了提,拿槍抵着她腦袋,焦急地說:“可是,可是郭宰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要是放了她,再下次我就無機會了!”
槍口直直地戳過來,程心吃痛,呲了呲牙。
霍泉的眉心登時擰成一坨,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他擡手指着伍卓偉厲聲命令:“什麼廢話都別講!先放下槍!”
伍卓偉聽不見似的,不僅沒放下槍,而且還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跟霍泉說:“泉哥,要不你去將郭宰找過來?你告訴他,如果他不來,”伍卓偉的面目變得猙獰陰深,“我就殺了她!”
“你敢?!”霍泉瞪直眼喝他,臉上仿無血色。
“敢啊!”伍卓偉答得極快,根本不過腦子。
霍泉聽得後背發涼,他的襯衫背面已經溼了一半。他看看沒有任何掙扎之意的程心,再看向伍卓偉,數秒思考後,他忽爾笑了笑,心平氣和地說:“要不這樣,我幫你看着她,你直接去找郭宰。他就在門外。”
伍卓偉聞言,本能地望向天台出入口的那堵門,而程心也眯開了眼。
她在狹窄的視野裡用細微的目光打量着霍泉。
天台門那邊傳來沉沉的踹門聲,整堵門被踹得前後震動,但就是不破。
原以爲這會不休不止地響下去,可不知怎的,忽然沒聲了,門也不抖了,外面的人大概走了。
伍卓偉收回視線,誠徨誠恐地說:“不可以的泉哥,我不可以害你。你已經幫了我好多,無你的話,我也拿不到這把槍……”
“你收聲!”霍泉怒喝,他凌厲的聲線將伍卓偉的“槍”字給淹沒了。
可靠在伍卓偉身上的程心還是聽見了,她訝然地瞪大雙眼,微弱問:“你講什麼?”
伍卓偉沒有理會她,繼續感恩戴德地對霍泉說:“泉哥你讓我講吧,我怕現在不講,以後都無機會講了。多謝你對我這麼好,你是我回國之後遇到最好的人,多謝你幫我找律師,想辦法幫我贏官司,還幫我辦手續買樓……”
“我叫你收聲!”霍泉不准他再往下說,索性兩三步工夫跨到伍卓偉的面前,一手扣住伍卓偉握槍的手向後押,另一隻手用力地掰開他箍住程心的手。
伍卓偉始料不及,反應過來後不可思議地吼叫:“泉哥你做什麼!你走開!小心槍走火!”
霍泉不管他,只管喝使程心:“你快跑!”
程心明顯感覺到鉗制自己的力量變弱了,她使盡全身力氣,在霍泉的協助下掙開伍卓偉的手勁。她往前跑,可雙腿一動就又軟又麻,她咬緊牙關逃,可沒跑開兩步,伍卓偉就朝她身後踹去一腳,將她踹得整個人向前撲倒。
“啊!”她低叫。
霍泉回頭一瞥,“叼!”
他腿一擡,一膝蓋重重地頂向伍卓偉的胸腔,速度又快又準。
伍卓偉招架不住攻擊,又弄不懂霍泉爲什麼要救程心壞他的事,便哭喊:“泉哥……”
“泉你老母!”霍泉手一拔,成功將伍卓偉手上的槍奪了過來,再朝他臉甩去一拳,又朝他腹部踹去一腳。
伍卓偉被打倒在地,可對所發生的一切仍不明不白,“泉哥?!你爲什麼……”
“收聲!”霍泉一腳腳朝他身上踢,“垃圾!廢物!無本事找男人算賬,捉一個女人來頂替,你算什麼東西?!你還能做什麼事?!”
他邊踢打邊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一直站自己的泉哥對自己拳打腳踢,令伍卓偉開始自我懷疑,他確實一無是處,連替父母報仇也能擺出烏龍,劫錯人。念及死去的父母,他更顯得無地自容,直接拿手擋住臉嚎叫大哭。
“懦夫!動不動就流馬尿!”霍泉踢去最後一腳才罷休。
他轉身去扶倒地不起的程心。
程心緩緩屈起雙腿,雙手撐着地面,支起身體,在霍泉的攙扶下,她勉強站了起來。
霍泉低着頭看她,取笑她:“嚇到腿軟了?”
她頭髮很亂,樣子狼狽,霍泉不禁伸手替她理了理劉海。
程心沒理他,也不說話,拖着步子往有牆的地方去。霍泉順着她意,將她扶至最近的牆邊後,她靠牆,站穩,再一手推開霍泉。
那股推勁跟沒吃飯似的,霍泉自是紋絲不動。他也不覺好笑,嘲問:“怎了,你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程心再沒力氣,也非得問一句:“救命恩人?我看我這個下場,都是拜你所賜的。”
霍泉抿了抿脣,什麼都不說,既沒有被冤枉的焦急,也沒有被揭發的慌張。
他這副無所畏懼,不解釋不辯駁的模樣,令程心更加惱火。
她拿手揪住他衣領,咬牙問:“你爲什麼要害郭宰?”
霍泉扯起一邊脣角,眼神涼薄地看着她,依舊不說話。
程心的目光直直地與他對視,再問:“伍卓偉的律師是你請的,他手上有簽章的協議也是你給整的,是不是?”
霍泉表情不變,仍沒打算開聲承認什麼。
程心則聯想到越多,懷疑得越多,她問:“那,廖潔兒是不是你派來的?那個客戶之所以無緣無故棄提,是不是你暗中操作?向供應商謠傳達揚傢俱要倒閉的也是你?平日那些老找達揚麻煩的機關部門,也由你安排的?”
霍泉沒給任何迴應。
程心怔怔看着他,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讀懂了他的態度——沉默等同默認,他連否認都不屑於做。
程心難以理解他的所作所爲,氣得一手甩開他的衣領,“你滾!離我有多遠滾多遠!”
這下霍泉說話了:“我滾了,誰來救你?”
程心搖着頭往另一邊退,“不用你,不用你!”
“救都救了,還不用我?”霍泉一步步走向她,笑了笑:“你以爲在商場買衣服,不滿意就能退?”
作者有話要說:
打算8月開張的現言新文:《愛上你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希望大家看在一起走過百萬長篇的革/命友誼份上,去收個藏……[淚目][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