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苦中作樂
整晚上共有三場表演,分別爲22時30分,零時,壓軸的最後一場放在凌晨1時30分,每場20分鐘。政府有禁令,所有娛樂場所必須於2時關門。
22時15分,林蕊從後門一陣風般颳了進來,一眼瞄準伊倍使勁朝他招着手。
伊倍跑了過去,遭她一頓迎頭責難道:“怎麼不接我電話?讓你給衣依打電話打了沒?”
指了下店內的情形,伊倍對她說:“我讓衣依給你打的呀,她沒打?還特別囑咐了她的。”
林蕊這才和緩了臉色。
這時,已有眼尖的客人發現了她,馬上大聲喊了起來,——舞皇來了!
林蕊趕緊閃了。
辛恬登場了,當她剛唱完第一首歌,下面就齊聲喊了起來——女郎,女郎!說明這首歌在這兒至少已深入人心,當然,這首歌是配合着鋼管舞而唱,呼喚《女郎》也就是呼喚鋼管舞登場。
盛情難卻,這一點經營者是樂於迎合的。
隨着辛恬的再次登場,《女郎》的前奏曲甫一響起,所有客人驚喜地發現,酒吧新增設的電子視屏正在滾動播放《女郎》的歌詞。這一招絕了,幾乎所有的客人和着辛恬的歌聲一邊唱一邊欣賞林蕊和曉豔的表演。不知是誰率先舉起了雙手在空中舞動着,一傳十十傳百,數百雙手高高舉起在空中做波浪狀舞動,用蔚爲壯觀來形容,絲毫也不過分。
爾非目睹此情此景,欣慰無比。他的心情與客人們的心情一樣地沉浸在快樂與歡樂中。
舉目酒吧內每一個曾經憂傷陰鬱頹唐憤世嫉俗的角落,即便沒有融入其中,卻均呈安祥之態,感染的心不再被黯然籠罩,有一縷陽光已覆蓋其上,快樂的真諦便在於此。
週一上午九點,林蕊來帶衣依去醫院血透。
衣依穿戴整齊地開了門,卻又懶懶地坐到沙發上去了,一臉的悶悶不樂。
走到她身邊,林蕊伸手彈了下她的小臉蛋問:“誰惹着你了?”
撅了撅嘴,衣依說:“沒誰,就是我不適合住這兒。”
“爲什麼呀?”林蕊挨她坐下。
衣依挺爲難地說,她說不出口。
把她的臉扳向自己這邊,林蕊非讓她說出來不可。
衣依直頓腳說:“說出來蠻醜的,就是伊妹兒昨晚和恬恬害得人一晚上沒睡好。”
林蕊眼珠子一轉,大致猜出怎麼回事了,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衣依竟是那麼的不開竅。
傍晚,辛恬和伊倍一道做好了飯菜與衣依一塊兒吃了去上班了。衣依就“抱”着電視看了個儘夠。過了午夜,沒啥節目好看了,遙控器在手上摁來摁去把她的人摁睡了過去,直到伊倍和辛恬下班回來才把她鬧醒,再想睡着就難了,就瞪着眼睛天馬行空胡思亂想。
突然什麼動靜把她的思路打斷了,像是辛恬在哼哼着,時斷時續忽高忽低。莫不是她病了?但想着伊倍和她睡在一塊兒,不好貿然出去,衣依就喊了聲恬恬,恬恬應了一聲。
她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辛恬含含糊糊地又應了聲。
她再問:“有藥嗎,放哪兒了,我幫你找。”
辛恬突然聲大了地說:“不用不用,我喊伊倍就行了。”隨之響起她喊伊倍的聲音,衣依就躺下了。
過了有會兒了,她隱隱聽見辛恬的竊笑聲,這才讓她恍然醒悟,他倆在做醜事呢!
衣依挺憋屈地說到這兒,林蕊已蹲了下去捂着肚子笑得直喊“哎喲。”
“天哪,天底下竟還有你這樣的人?”
“我,我怎麼知道呀,我又沒經歷過也沒見過。”衣依滿臉通紅辯解道。
“還說傻話?就算沒見過,電影電視也該教會你了呀。唉,現在到哪兒還找得到你這樣的人哪!給我起來,該上醫院了,你要氣死我!”林蕊把她的額頭都快戳個洞出來了。
臨出門,林蕊讓衣依把口罩戴上,衣依不幹,說大熱天戴那玩意,不是神經病就是傳染病。
林蕊非讓她戴上,說外面的空氣不好。
到了醫院,衣依進了血透室,林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拿出辛恬替她譜好了曲的那段歌詞輕聲哼着。
“心情不錯嘛!”一個聲音響起在她面前。
“展醫生,你過來了?”林蕊連忙站了起來。
展延說,他算着衣依今天要來做血透,過來看看。
“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可能是因爲在家的緣故吧,情緒挺好的,吃喝方面都還行。就是一覺睡下去讓人害怕。”林蕊笑着說。她對展延說了衣依回去後第一天一覺睡了近十個小時的事。
展延也樂了,說也許和她心情相對放鬆有關。他走進血透室,衣依手裡正拿着本書看着,他在書上彈了一指頭,衣依看見是他,綻出滿臉的笑。
“展醫生,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呀,不許嗎?”
“哪呀,巴不得呢,您坐呀。”
一個護士端來把椅子,展延把椅子搬到衣依跟前坐下,把了她的脈,看過舌苔,然後取了些血透液拿到顯微鏡下看了看,衣依一直略微緊張地看着他。最後他坐回到衣依面前,微笑着對她說:“不錯,氣色也挺不錯的,保持下去,你會好起來的。”
衣依結着眉頭問:“真能好起來嗎?你可不許騙我。”
展延臉上雖仍帶着笑,卻無言地摸了下她的頭出去了,又迎上林蕊期冀的目光。
“別太擔心,總體情況比我預計的要好。讓她保持一份好心情,這是你目前唯一能幫到她的。我們共同期盼奇蹟。”展延帶着幾許沉重這麼說了一句,走了。
林蕊手裡拿着歌單,卻再無哼唱的心緒。
回到家,伊倍和辛恬已做好了飯菜等着。
客廳已經讓伊倍又收拾了一下,中央騰出了一個能擺放一張摺疊式小方桌的空間,一人一個塑料小凳坐四方正好。
四個人坐了下去,均感到有些彆扭,原來是一雙腳被擠得只能縮在胸口前。一時間,四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突然一下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是種無奈的苦笑,卻把衣依和林蕊從外面帶回的鬱悶一下都釋放了。
笑聲未停,外面突然傳來喊伊倍的聲音,伊倍馬上聽出來是山遠在喊,遂邊往外走邊說:“山遠說了要過來看看衣依的,還真來了。”
打開門,卻未見山遠的人,聲音還在樓梯那兒喊着,要伊倍去接他。
三個小女子聽着納悶,都起了身擠到了門口。
伊倍抱着一箱百威啤酒先上來了,後面跟着一手拎了袋時令水果一手不知拎了些啥的山遠,他的身後還綴了一個小青年,懷裡抱着兩箱飲料。
三個小女子忙往屋裡退,林蕊和衣依甚至退到了臥室門口,這客廳真夠大的。
伸出手去接山遠手裡的水果,辛恬嘴裡直嚷嚷:“山遠,你是要在我家開副食店呀!”
山遠笑道:“第一次來看衣依,不能顯着寒磣,下回想都別想。”
衣依不由尖叫一聲道:“我一人吃得了這麼多嗎?這啤酒難道也是拿來我喝的?”
山遠從辛恬手裡奪下兩袋水果往她懷裡塞去,取笑辛恬道:“你忙活什麼呀,這是給衣依的。”
跟着他進來的小青年把兩箱飲料放地上轉身便走,山遠順手拿過電視機上的一瓶飲料扔給了他,向他道了聲謝。
回過頭來的山遠從褲兜裡掏出一沓錢,抓住衣依的手往她手心裡拍去。衣依嚇得忙往回縮,山遠瞪了她一眼說:“小妹妹有難,我這當哥的不能坐視不理,準他們獻愛心,就不准我盡點兒心意呀,你是否太偏心了?”
衣依還欲推卻,林蕊走到她身邊,把她的手心一包,嘆了一聲說:“難得他有這份心,收下吧,以後當好咱們的開心果就是了。”
眨巴着眼裡的淚,衣依“我”了幾聲,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林蕊替她抹去淚說:“大家喜歡你才這樣對你,記住了就是。”
山遠道聲“就是嘛”往小方桌上瞧了一眼說:“我就猜着正趕上飯點,都坐呀。伊倍,你腳邊的是醬牛肉和童子雞,快擺桌上,我今天要逮着你大拼十五回合,不醉不休。”
醬牛肉和童子雞往桌上一放,滿滿當當的了,可桌邊要擠下五個人就有些困難了。這邊幾人在討論着怎麼坐下去,衣依走去沙發邊坐下把山遠帶來的水果擺滿了沙發,揪下一粒龍眼邊剝着邊說:“你們吃吧,我就吃水果了。”
這四人循聲看去,衣依把剝了皮的龍眼往嘴裡一扔腦袋還一擺,挺自得的,又伸出手去揪提子。
“洗了再吃!”林蕊叫了聲。
“剝皮的水果不用洗的,麻煩。”衣依嘴裡說着,手裡忙着。林蕊去倒了盆水過來,扯下一串提子浸進水裡,用心地一粒粒洗着。
伊倍和山遠相鄰而坐,啤酒箱打開放在手邊,倆人打開一罐,三兩口就幹了。林蕊洗完提子坐到桌邊,山遠拿過一聽啤酒塞給她,她搖搖頭,讓他和伊倍少喝點。
山遠卻硬要往她手裡塞,說:“林姐,今天不是來瞧衣依,我們也難得坐在一塊兒。喝,一看林姐就是能喝的人。”
辛恬開玩笑說:“那我呢,林姐能喝我就不能喝,是吧?”
朝她晃着腦袋,山遠說:“你不行,好哭的女人喝不得酒,喝醉了鬧的那個慘哪。”
林蕊說:“我看你才鬧。那又憑什麼我就能喝酒了?”
山遠說:“性格。林姐有着連許多男人都少有的豪爽性格,這樣的女人不會喝酒是種糟蹋。”
辛恬說:“你這什麼邏輯?我非要喝。”
林蕊遂把山遠塞給自己的啤酒罐塞給她。辛恬扯去拉環,竟仰起脖子喝下了一多半,還“飛”了山遠一眼。
衣依突然走了過來,一張小臉湊到她和林蕊之間,細聲細氣地也不知問誰:“我可不可以喝一點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