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交換
而此刻的一江,面上已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因爲他從田鳥的表情中已經確定,麒麟丹目前並不在他的手中,那麼我一江便無愧於國人,亦無愧於先人了。
在一江欣慰而傲然的目光逼視下,田鳥再也無法佯裝下去了,於是便放出了最後的誘餌道:“一團長,我敬佩你是條漢子,你我做筆交易如何?”
直接掀了他的底牌,一江道:“用麒麟丹換回我的這條命,是嗎?”
田鳥點頭道:“這筆賬你如何都算得過來的,不是嗎?”
驀然爆發出一陣沖天長笑,一江道:“田鳥啊田鳥,自你我成爲敵人那天,我一江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你連這一點都沒搞清楚了,那你真是愧爲我的對手了。多年了,我今天爽啊,真爽,固然我成爲了你的俘虜,可你卻低聲下氣地求到我的門下,沒有比這更爽的了。甭廢話了,這條命你現在就拿去吧,有你們這批人陪葬,我這條命值了,太值了!”
在一江連續不斷的朗朗笑聲中,田鳥再也無法按捺住,甩了他幾個耳光出氣,而一江吐了他一口血沫,算是扯平了。出於留着一江還有利用價值的考慮,田鳥暫時還不敢對他動刑。
此計不成,田鳥自然不會坐等死亡的來臨。他深諳一江在他所部屬下心中的地位,決定來個張網捕魚,計誘他們自投羅網,從中或可覓得麒麟丹的下落,這纔有了城樓懸掛所謂一江首級的計劃出籠。卻未料在即將合圍之際,被一江的手下硬是衝上城樓,識破了他的詭計,大部人馬當即突圍而去,令他的計謀成空。
此時的田鳥,自身心疾愈發加重,而日前被麒麟丹死光傷到的日軍官中,已有三人死亡。經解剖,俱因心臟黑死而亡,與田鳥的猜測吻合。被逼到絕地的他,若不盡快拿到麒麟丹,恐怕上軍事法庭對他而言反而是種幸福了,至少可多活幾日呀。
除了活命之外,作爲一個收藏家,一種對曠世奇寶的佔有慾,促使田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麒麟丹攫爲己有。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把目前持有麒麟丹的人逼出來。於是,他命人放出風去,願拿一江的性命交換麒麟丹。
張副團長獲知此消息,心有所動,便找到小青與她商量此事。在他認爲,十顆麒麟丹也抵不上一江的一條命。
敲開小青的房門,一眼看到她憔悴的面容,張副團長的心裡不由涌上深深的愧疚感。已經整整三天了,小青把自己關在屋內暗自傷心,若不爲着她肚子裡一江的骨血,她是一粒米都咽不下的。
佯裝出一副笑臉的張副團長,在小青看向他的第一眼便假作興奮地對她說:“嫂夫人,好消息呀好消息,大哥的命有救了!”
疑惑地盯着他有會兒,小青質疑道:“落到田鳥那廝的手裡,你大哥還會有命?”
張副團長遂將田鳥透出的信息告之於她。小青激動得一下站起了身,在屋內來回走了幾趟,臉色卻漸漸黯然道:“張大哥,消息確實是個好消息,可是,恐怕你大哥卻是不願領這個情的。”
張副團長不由問道:“此話怎講?”
從身上掏出麒麟丹,小青說:“難道你忘了,你大哥曾在公主墓前發下毒誓,是一定要將麒麟丹送返故里的。另外,他既然如此煞費苦心利用麒麟丹咒語欲滅了田鳥一干人,他怎會再讓此丹令他們起死回生?”
張副團長當即激動地說:“我管不了這許多,且不論這丹是否有化腐朽爲神奇的那般功效,大哥的命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是一定要救他的,沒有什麼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了。嫂夫人,難道你願意你肚子裡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爹?!”
一手撫着肚子裡的寶寶,一手撫着麒麟丹,小青悽楚地說:“我何償不這樣想啊!可是你大哥的性子你最瞭解不過了……”
張副團長憤然打斷她的話說:“這些無須你考慮,你就給句話,這事辦還是不辦?否則我便是冒死去劫獄也得把大哥救了出來。”
深愛着一江的小青又怎捨得放棄這樣一個難得的拯救心上人的機會。思量有頃,小青道:“那一切照張大哥的意思辦。但我擔心田鳥那廝耍計謀。張大哥,你不認爲我們必須首先求證一件事,你大哥是否還活着?”
張副團長拍了腦門子一掌道:“對呀,必須得防着這一招。嫂夫人,你要是一男的就好了,一定會是一個挺不錯的指揮官。”
小青立刻道:“那你速速傳個話過去,說我小青必要親眼見一江大哥活着,才予交易這事。”
張副團長搖頭道:“嫂夫人,這事你交代我去辦就成了,田鳥那廝一直想逮你呢!”
小青淡然一笑道:“在麒麟丹未到手之前,田鳥那廝目前不敢對我下手的。張大哥,就這麼說定了,我是太想見到一江大哥了,不管是生或死。別羅嗦了,快去辦正事爲要。”
張副團長亦爽快道:“行,這一趟我陪你走就是了。”
充當田鳥“傳話筒”的是漣城維持會會長何淆貴。當夜,張副團長便親率幾名手下,摸進何宅。
這何淆貴是漣城首富,日本鬼子打進來時,他家大業大走不脫,才被迫當上了這個維持會會長。自上任以後,他秉承爲百姓力所能及地多做些有益善事的宗旨,在此原則下,對鬼子交辦的事也儘量地予以滿足,倒也讓百姓和鬼子兩方均信得過。
漣城是個四面環山的盆地,鬼子打過來後,與國共兩方面的軍隊屢次交戰,各有勝負。與此同時,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這樣一個情況,雙方各持有對方的戰俘。或者在這方面,敵我雙方均不約而同地希望通過一種方式,交換各自的戰俘。這個點最終落在了雙方都比較放心的何淆貴的身上。久而久之,這幾乎成爲敵我雙方約定俗成的一種特殊交流渠道。當然,雙方均僅把他當作掮客即中間人利用而已,是不會讓他充任所謂的雙面諜的。
何淆貴被張副團長從被窩裡拎出來,自然明白是爲着一江的事情。他告訴張副團長,爲穩妥見,在田鳥放出用一江交換麒麟丹的信兒時,他曾要求面見一江,以確定他是否活着。田鳥讓他見了一江,他活得好好的,並未受到任何刑罰。
當張副團長提出要親見一江的要求時,差點沒把何淆貴嚇死。張副團長把小青的那番話對他說了後,他也表示了認可。
是夜,張副團長一行就借宿在何淆貴家中。第二天一早,何淆貴便趕到田鳥的辦公室,把張副團長的意思向他通報了,田鳥當即予以應允,時間定在下午三點的放風那會兒。
中午,小青隨着一輛驢車進了城。這是她和張副團長說定了的,她擔心張副團長出於對她安全的考慮,不讓她去見一江。她可是把時間都掐算好了的,再怎麼着,這事一個上午辦不成。
在指定誰去監獄探望一江生死的事情上,張副團長和小青產生了激烈的衝突和爭執。由於此事的不確定性太強,萬一一江已遭田鳥殺害,派去的人的下場只能是被田鳥扣下,用以真正交換麒麟丹的人質,那我方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下一步就陷入困境了。因爲二人均明白,無論倆人中的誰被田鳥扣住,所謂交換一事基本就不存在了,除了一江,誰也沒有這個資格,被扣住的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雖然小青尚未嫁給一江,實質上,特務團上下已經均尊她爲嫂夫人了,何況她已懷上一江的血脈,即便一江已亡,作爲他的遺孀,張副團長是斷斷不可讓她去冒這個風險的,保護還來不及呢。
在小青認爲,若一江不幸,重新集結領導特務團殘部繼續與日寇作戰,張副團長責無旁貸。而作爲一江的未亡人,她必須得去見他最後一面,任誰也不能剝奪她的這個願望。
張副團長流着淚極力勸阻小青道:“嫂夫人,你不爲自己着想,可你得爲一江的血脈考慮清楚啊!田鳥那廝詭計多端,且一直對你懷恨在心,若一江大哥真的已經走了,你再落入敵手,我怎麼向一江大哥交代啊!”
小青亦含淚而泣道:“難道你就真的不明白?一江或死或活,你我見他都是最後一面啊!”
面色驟變,張副團長質問道:“你何來此言?”
小青無比痛苦道:“難道你就真的不瞭解一江的爲人嗎?他是寧死也不可能去做這個什麼交換的。所以,他是死是活我都必須見他一面,請張大哥務必成全。”
小青說着,便欲給張副團長跪下。張副團長忙攙扶起她,斷然道:“既如此,無論此去是死是活,嫂夫人,我張某奉陪了。咱誰也甭勸誰了。”
話雖如此,但張副團長對此卻作出了一系列的周密安排。例如,將何淆貴的小兒子先行扣作人質;指定了十名死士,一旦自己或小青被田鳥扣住,他們將開着三輛裝滿炸藥的卡車,衝進日寇憲兵司令部、田鳥的特務機關總部以及敵兵營,與之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