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救美英雄
心裡想是一回事,可對於鳳兒這樣一個極少徒步的嬌公主來說,要做到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冰天雪地,夜黑風高,腳下是厚厚的積雪,走一步摔倆跟頭,爬起來都得半天,望着前方未可知的遙遙路,鳳兒是欲哭無淚。可麒麟丹的味兒在誘惑着她,似伸手可及,她必須要把它從強盜手中救出來,奪回來,它是她的寶貝,是她貼身的小棉襖。
一步一跟頭,連滾帶爬,鳳兒憑着一股狠勁一步步向前挪動着。突然,一陣窸窸簌簌的聲響傳入她的耳內,是人還是野獸?倉皇四顧間,前方三十公尺處,幾束綠瑩瑩的光閃爍着在向她靠近,定睛一看,嚇得她魂飛魄散,媽呀,竟是幾頭惡狼。恐懼的本能令她尖叫出聲。
“啊,啊,——狼啊!滾!誰來救救我?!”
向她奔來的確實是一公一母兩頭狼,鳳兒在皇家園林裡見過,它們是被鳳兒的動靜給引出了狼窩。天寒地凍,正餓得發慌的狼,這回可逮着了,人肉啊,天下至美佳餚。它們準備來個偷襲的,未曾料到被獵物發現,這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把這倆也給嚇着了,但也只是瞬間,一個黃毛丫頭有啥可怕的,正好拿下你去喂咱餓暈了的狼寶寶。
這時候的鳳兒已呈顛狂狀,怕死求生的本能令她調頭往回奔跑,可沒跑出幾步便摔一個跟頭,爬起來的速度比之先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可憐她已經奔波勞累了兩個時辰,哪還經得起這麼個摔法子。她身後的狼很快便攆上了她,並躥過她身邊,堵住了她的去路,四束惡狠狠的綠光盯在了她比豆腐還要嫩的臉蛋蛋上。
此刻完全可以用張牙舞爪來形容身處絕境的鳳兒。她頭上的皮帽早已不知掉哪兒去了,披頭散髮的模樣就像個瘋子,一雙曾經無比美麗的眼睛散發着死般的光芒。她再也跑不動了,彎下身體雙手叉着腰,大張着的嘴呼哧呼哧地直喘着。就在這時,抓住時機的母狼張嘴朝她的喉嚨咬了過來,她本能地舉手一擋,皮袍袖子登時被撕掉一大塊。幾乎與此同時,繞到她身後的公狼咬向她的後頸,而她的身體因爲被母狼拽了一下踉蹌了一大步,公狼的嘴咬住了皮袍的後領使勁一扯,把她四仰八叉地拽倒在地,令她仰面向天看到了頭頂的一片星星。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這片天讓她一下想起了皇宮,想起了她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皇家生活,想起了疼她愛她的大皇子哥哥,想起了她這世上惟一的孃家親人舅舅,她不禁嗚咽出聲:再見了我的皇宮,再見了我的親人們!
就在鳳兒閉上眼睛即遭狼吻命懸一線之際,驀地響起“啪啪”兩下槍聲,鳳兒剛來得及心想被狼吃原來是這般的,便暈了過去。冥冥之中,她似乎來到了陰曹地府的閻羅殿上,睜眼一看,閻羅殿竟是這般的破舊,牆是土磚壘成的,上面掛滿了“人皮”,不過不對呀,人皮哪興帶毛的,應該不是人間的人吧,難道是地獄裡的人?
“公主殿下,你醒過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腦袋旁,她側目一看,竟是個年輕男人,嚇得她一下驚喊道:“你是誰?閻羅殿的鬼?”
男人“撲哧”一笑說:“公主殿下,哪來的閻羅殿呀,這是我家,不信?你摸摸這炕,暖和着呢,你可是躺在我家的炕上。”
鳳兒一摸身下,自己果真躺在“牀”上,那牆上掛的有虎皮、豹皮、狼皮,還有好多她不認識的獸皮。可當她發現自己只着內衣躺在炕上,嚇得又一聲尖叫道:“是,是……你給我脫的衣?”
男人慌忙退下一步,惶惶然道:“不,不是的,公主殿下,是我女人替你除的衣。不信,她正在燒火替你弄飯呢!梅子,你快來呀,公主殿下醒過來了,她冤枉我替她除的衣,你快進來給我作證!”
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應聲,隨即跑進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垂首斂眼誠惶誠恐道:“公主殿下,我家柱子可是個老實人,是我替你除的衣裳,他可不敢亂來。”
鳳兒始纔信了,卻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們怎的認識我?”
男人和女人對視一眼後說:“我是在集市上聽人說特意去瞅了一眼,所以剛纔在救下你後,第一眼便認出來了。”
腦子裡霎時回想起自己被兩頭狼即將下口美味一餐的情景,鳳兒問:“是你救的我?”
“嗯哪”一聲,柱子說:“我在集上貪了一杯,往回趕時天都黑了。走到葫蘆彎那疙瘩時,突然聽見有人呼救,我就連忙跑了過去,恰好看見兩頭狼正欲對公主殿下下口,我便一馬當先奮勇向前,開槍打死了公狼攆跑了母狼,將公主殿下從狼嘴裡救了下來。”
“英雄,英雄啊”,鳳兒感慨地說着,本欲抱拳以禮,忽然想起自己幾乎是裸.身躺在被窩裡,這纔沒感貿然起身,險些讓這男人飽了眼福。
“公主殿下,你怎的到了這疙瘩?”梅子好奇地問。
“公主殿下肯定是有着啥急事呀,要不怎的跑到這疙瘩裡來。別多嘴了,快去弄些吃的,公主殿下不定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柱子對女人喝斥了聲,女人連忙跑了出去。
這下讓鳳兒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慌忙喊了聲“不好”,竟忘了自己只穿着內衣,半個身子已經掙了起來,嚇得柱子一個急速轉體,喊了聲“我啥也沒看見”,跑出屋去。
梅子跟着進來了,見鳳兒伸手去取炕邊衣服,忙道:“公主殿下,你起來幹嘛,身子骨還虛着哪!”
鳳兒邊穿衣邊說:“有夥強人搶走了我的寶貝,我得趕緊追上去索了回來。”
梅子趕忙伸手把她摁進被窩裡說:“公主殿下,萬萬使不得,你才喝下薑湯,汗還沒發出來,這要出去着了風寒,可不得了。”
鳳兒急得直嚷道:“那我的寶貝怎麼辦?”
柱子在門口應道:“公主殿下,不急在這一會兒,人的命是第一位的。再說了,我對這一帶疙瘩太熟了,差個一天半天的攆得回來。公主殿下只需好好睡上一覺,等明兒身體好了些,我給你領路就是。”
一想也對,鳳兒笑了說:“我也確實累壞了,就算他們如何跑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那就叨擾二位了,待抓到那夥強人,我領你們去皇宮裡好好玩玩。咦,哪來的香味兒?”
柱子呵呵一笑說,是鍋裡的麂子肉燒好了,吩咐女人服侍鳳兒穿衣。鳳兒穿好了衣裳,麂子肉也端到了炕頭上,她深深地嗅了一下,口水兒都流了出來。
在宮裡,啥樣的山珍海味鳳兒都吃了個遍,但從未像這個晚上吃得這麼的香,這麼的可口,撐得她直打嗝兒。柱子瞧着梅子服侍鳳兒漱了口洗了臉,才向她告退。家裡就一張炕,他今晚得借宿別人家。
人家救了她,連睡覺的地兒都給她騰了出來,她竟還打趣梅子道:“不好意思,今晚妨礙了你和老公親熱。”
梅子羞羞地說:“個死柱子,渾身使不完的勁兒,夜夜賴在我身上。”
沒曾想,山裡的女人連男女間的事兒也說得這麼直接,倒把鳳兒一張臉羞得緋紅,連忙鑽了被窩。
第二天早上,太陽都爬到樹梢上了,鳳兒還在打着香甜的小鼾。
柱子餵飽了他的馬兒走進屋裡來,女人坐在炕頭替他縫着件衣裳,見他進來指了指沉睡中的鳳兒,意思是不要吵醒了她。柱子悄聲對她說,得起早趕路。梅子說,沒瞧她累壞了,還讓她多睡會兒。柱子說不行,會耽誤事兒。梅子遂去竈房裡燒火,烙好了餅,熱好了早起熬好的小米粥,返回到屋裡,輕輕推着熟睡中的鳳兒。
鳳兒翻了個身呢喃道:“不嘛,我還想睡會兒。”
梅子遂對門外的柱子說還讓她睡會兒。柱子說:“她當她還在她那皇宮裡做夢了吧。不行,都快晌午了,誤了正事兒可擔待不起。”
梅子遂再次搡了把鳳兒,她仍喊着要睡會兒。柱子性子急,便喊了一嗓,還追不追強人了。
這話才把鳳兒給驚醒過來,翻身爬起便問啥時辰了。梅子竊笑着說:“太陽都曬小屁屁了。”
鳳兒嘴裡說着“怎麼不早點兒叫醒我呢”,慌忙穿衣起牀。洗漱過後,吃了餅兒,喝了粥,嚷着快快啓程。來到屋外,兩匹馬在候着,略小的那匹是柱子爲她備着的。見她在打量着馬兒,柱子問她會不會騎。她竟還無比驕傲地自誇,啥樣的烈馬她都騎過。
走到山腳下的路邊,鳳兒的鼻子嗅了嗅,麒麟丹的味兒尚餘,只是略淡了些。柱子牽着馬兒過來了,催她上路。她想了想問他,能不能找個人替她去興旺鎮上帶個信兒。
柱子指着路上零亂的馬蹄印痕對她說:“昨晚由這兒過去了一撥人,應該是專程去找尋公主殿下的皇家騎兵。”
鳳兒搖着頭說:“既然錯過了,他們只會一路去傻找。鎮上應該留守有部分人,或者有聯絡方式。你幫我去找個人去鎮上,要他們快些派人跟上我們。”
柱子笑着說不用找了,他堂客就能去。說着把梅子喊了出來,要她去憨子家借匹馬,趕緊着去鎮上一趟報個信兒。
梅子答應着跑去了。
鳳兒拍了拍馬背,左腳伸進馬蹬,右腿一翹,還頗像那麼回事地緶腳上了馬,一聲“駕”,馬兒向前猛地一躥,差點兒把她從馬上顛了下來,樂得她好一陣咯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