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新皇的生日
衆嬪妃聞聲全都擁了出去,每個人的臉上頓時五顏六色的了,不由得她們擡起頭來向天空看去。
但見夜空中漫布了璀燦炫爛的漫天焰火,這是皇帝登基大典的壓軸戲,焰火晚會開始了。那個絢麗,那個燦爛,那些個嬪妃哪裡還安生得下去,立馬撤下裝模作樣的面孔,個個驚叫着尖笑着奔跑着欲去擁抱天上的焰火。
鳳兒少氣沒力地喃喃了一聲“全都是些沒心沒肺的臭女人”,腦袋一歪打起了呼嚕。
整整八個時辰之後,鳳兒方纔伸了個老大老大的懶腰醒了過來。眼睛剛一睜開,嚇得她猛然尖叫一聲,她的一雙眼睛與正盯着她的皇帝的眼睛對上了。
“你真能睡呀!”皇帝手持馬鞭,用鞭梢的鬚鬚兒捅鳳兒的鼻子把她給捅醒了。
奪下他的馬鞭扔一邊去,鳳兒撅了嘴說:“你討厭死了啦!當你的皇上去,吵我幹嘛呀!這麼些天我累成啥樣你想過沒有,是不是要小女子即刻起牀,來個山呼萬歲恭迎你?”
皇帝連連搖頭說:“你就給我收着吧,這些天我的頭都快被喊爆了,要真能活上個一萬歲倒也罷了,就這麼空喊他們不累我都嫌累,總有一天我要把這個給廢了。”
鳳兒笑了說:“我第一個贊成。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打從盤古開天地,這就是皇帝的特權,你讓人不喊,還不習慣了呢!大哥,當了這麼些天的皇帝,怎麼樣,過不過癮?”
皇帝不假思索地說:“過癮個……”,“屁”字還在喉嚨管裡,被鳳兒“嗯”的一聲憋了回去。皇帝輕輕摑了自己一個耳光,苦笑着說:“煩都煩死我了。第一天上朝,想着我心裡就樂,滿朝文武大臣黑鴉鴉一片跪在我的面前山呼萬歲,那個威風。可當我往龍椅上一坐,眼睛朝下一看,就差沒把我氣得摔下龍椅……”
鳳兒忙問:“怎麼了?”
皇帝道:“就前排還有幾個人模狗樣的,後面一長溜全都東倒西歪,還有好些個讓人左右攙扶着,我那個氣呀……”
鳳兒催道:“你氣的什麼呀,說嘛,才當上幾天皇帝,就學會賣關子了。”
皇帝氣餒道:“還不明白呀,他們全都是些瞎子!你說氣不氣人。我數了數,上百個大臣,除了四十來個好眼睛的,其餘全是瞎子,這個皇帝我還有什麼當頭。”
鳳兒突然大叫道:“完了完了,這回我真的歇菜了。”
皇帝便也問:“怎麼了?”
氣哼哼地“切”了聲,鳳兒說:“還裝呢,這就是你急着跑我這兒來的原因,是吧?”
尷尬地笑了笑,皇帝說:“鳳兒,你的反應爲什麼就不能遲鈍些呢?這個皇帝索性你來當好了。”
鳳兒咯咯笑道:“那豈不是我就成爲史上第一個女皇帝了?這我可幹不來,我怕像母后那般瞎了眼。可是大哥,這個忙我可幫不了你。”
皇帝忙問爲什麼。鳳兒皺了眉頭說:“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可能跟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傢伙們呆在一塊兒呀,一個個皺皮膚吊眉毛老氣橫秋的,看一眼都把人嚇壞了,我可不幹。前幾天是怕你沒錢用我才醫好了財相,已經夠我噁心的了。”
皇帝急道:“可滿天下只有你能醫得好他們的眼睛哪,有第二個人我絕不難爲你。鳳兒,你不會眼看着哥當個孤家寡人般的皇帝吧?”
鳳兒道:“你可以公開招聘天下能人來當你的大臣呀!那些個瞎眼睛的大臣可都些既貪且奸的佞臣,所以才中了麒麟咒語的。”
皇帝道:“我知道他們都是些佞臣,可也都是些頂尖的能人。只要你在治好他們眼睛的同時,滅了他們的貪慾,他們還都是國家的棟樑之材。好鳳兒,哥求你了,幫幫哥這個忙吧!”
鳳兒嘻嘻笑道:“好了我的大哥,我逗你玩呢。知道我這些天玩命地治好你的那些姨娘們的眼睛爲的啥?就是爲治你的這些大臣們積累更多的經驗,知道不?”
皇帝趕緊朝她作揖道:“謝了,我的好妹妹,我簡直要喊你三聲萬歲才能表達對你的感激之情。說,想要朕賞賜給你些什麼?”
歪着腦袋想了想,鳳兒說:“這可是你說的,不興耍賴的喲,我想要南國的荔枝,北國的魚子醬,東海的燕窩,西湖的梅花。你拿來呀,我即刻就要。”
打了下她伸出的手掌心,皇帝說:“你也太貪心了吧,當心被麒麟咒語給咒到。”
鳳兒立刻從被窩裡摸出麒麟丹,託在手心裡指着皇帝對它下命令道:“丹兒,打他。”
但見麒麟丹一躍而起閃電般向皇帝的面門一擊而去。皇帝靈巧地向一旁一個騰挪,豈知麒麟丹一個拐彎,在他額頭上擊了個正着,疼得他“哎喲”一聲差點摔倒。
鳳兒一招手,麒麟丹又躍回到她的手心,咯咯地笑了個花枝亂顫。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新皇理朝,他甫一坐上寶座,“——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如雷般的喊聲在宮殿內久久迴響不絕於耳,皇帝的那個樂呀,就差沒把雙腳擱在龍案上交替敲打。
今天滿朝文武大臣第一次一個不落地全跪在了殿下,那個威風,那種心滿意足,令他整個的身心產生了一種騰雲駕霧般的感覺,飛呀飛呀直上九霄。
隨着首席發令官的一聲“退朝”,滿朝文武退出殿外。
皇帝“喔呵”怪叫一聲,手中馬鞭往龍案上“啪”抽一聲巨響,那個得意,那種天下唯我獨尊的威儀盡顯無遺。
退朝回宮,皇帝可不想回自己的心慈宮,他要把今天朝上的事兒好好地與鳳兒分享分享。
也恰好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在這個時候下了起來,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他童心頓起,即刻命轎子停下。一走出轎子,他尖起嗓門喊了一聲“好大好美的雪兒呀”,靈巧的身體在漫天紛飛的雪花中旋起幾個姿式優美的舞步,又挽了一個花式接了幾朵雪花在手心裡,正欲撮一口到嘴裡,首相屁顛地來到他的身旁拍馬屁道:“皇上,瑞雪兆豐年,好彩頭哇!”
皇帝擠兌他道:“這還用得着你說嗎,三歲孩兒都知道。首相,朕看你也是當不得官哪,溜鬚拍馬屁的話你是越說越溜了。”
首相諂媚道:“皇上,卑職是實話實說來着。天冷好個雪,呈來年好收成嘛。”
皇帝欣悅道:“好詞,說到朕的心坎兒上了。朕今兒特高興,想去鳳兒那裡一起樂呵樂呵,沒你的事兒,你就不用跟着了。
首相卻道:“皇上去得卑職當然也去得,鳳兒是你妹妹,我還是她舅舅呢。”
皇帝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朕也應該隨着鳳兒喊你一聲舅舅囉!”
首相忙道:“卑職不敢。只不過鳳兒那屋裡太暖和了,這天太冷,小的想沾沾皇上的光。”
皇帝遂展顏道:“那就趕緊着吧,晚了還不知有沒有座呢。”
兩乘轎子緊趕慢趕,離着鳳兒的心怡宮還有段距離,就聽見裡面一陣陣歡笑聲傳了過來,皇帝當他還騎在馬上呢,嘴裡竟急着來了聲——駕!
首傳緊趕幾步到了宮門口,大聲吆喝道:“——皇上駕到!”
可除了小雪和小春跑了出來跪下喊了聲“皇上萬歲”,竟沒第三人現身。首傳接着又喊了聲:——聖駕到!還是不見任何反應。
在他準備喊第三聲時,皇帝已經到了他身邊,朝他揮了揮馬鞭徑直闖了進去。
可當皇帝推開鳳兒那間她特意改裝過能容百十人大客廳的那扇門,屋內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正感覺奇怪,突然間一盞盞的蠟燭漸次被人點亮,當他逐漸看清室內景物,倆眼瞪得溜圓不曉得眨巴了,嘴裡一迭聲“天哪天哪天哪!”
一個幾乎高過他身材一頭的大蛋糕竟然豎立在他的眼前,每一層上點燃的彩色蠟燭搖曳生輝,緊接着從蛋糕後擁出一大羣包括鳳兒和他母親在內的女人,齊聲歡呼“恭祝皇上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個萬民景仰的大男孩一時間竟激動得眼裡盈上了淚花,愣怔在當地不會言聲兒了。
皇太后上前擁抱了兒子一把,笑侃道:“健兒,讓你大大地吃驚了吧,難怪鳳兒會說,你若見了這般情景一定會傻得像根木樁子,果不其然。”
鳳兒施施然近前得意洋洋地行了一禮道:“哥,沒把你給嚇着吧?”
拿手裡的馬鞭點着她的鼻子,皇帝道:“一定又是你出的餿點子是吧?快讓我驚喜得喘不上氣來了。”
鳳兒笑道:“好嘛,這就是我要的效果。本來皇太后要按慣例大操大辦一番,是我考慮到如此一來,不知又有多少的這官那官趁機搜刮民脂民膏,那豈非讓天下百姓又遭一次殃。所以我就出了這麼一主意,既別緻又好玩。快數數,這蛋糕一共有多少層?”
皇帝朗朗而笑道:“還用數嗎?我今年一十八歲,自然應該是一十八層囉!”
銀貴妃等先皇衆妃齊齊擁了上來,起着哄讓皇帝親自切蛋糕,然後還要親手送到她們的手上,美其名曰,好沾些壽星的喜氣。
皇帝遂乖乖地照辦,一一分切裝盤,畢恭畢敬地端到母親和鳳兒以及先皇的衆嬪妃手中,首相及衆衛士也相跟着沾了光。
在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中,鳳兒指揮宮中的樂師和舞伎們唱起了祝福皇帝萬壽無疆的歌,跳起了歡快瘋狂的舞蹈,那個熱鬧勁,那種和諧歡樂的氛圍,感染和感動了宮內所有的人。
可就有不樂意的。奇了,會是哪個不識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