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兒與嚴會的一月之期將至,最近幾日,白兒與裴商兩個人幾乎宿在了軍營,整日也只有張進在她身邊。
這日天氣晴好,她好不容易讓豐子江應允她出宮,便讓侍女幫她更衣。
張進在外敲了下門:“公主?”
“進來吧。”即墨晚自己束好頭上的髮帶,讓侍女們都退下。
張進捏着當日蘭明書下的藥方,臉色有點奇怪:“屬下在仙林城打聽多時,都說這赤蓮心是天上地下不可得之靈藥,讓我們不用白費苦心了。”
“怎會如此?”即墨晚擰眉,若是這張藥方中的藥無法得到,那麼蘭明寫下它又有什麼意義?
“是啊,屬下也想不通。若是如此的話,豐子江那邊爲何沒有消息?”張進如實道出了疑惑。這藥方豐子江當時就讓人謄抄走了,估計上面的藥都已經配得七七八八了,怎會不知道這赤蓮心是不可得之靈藥?
莫非是豐子江瞞着自己?即墨晚想到。可又暗自搖頭,這藥方關係着她的人命,若是配不齊他早就拿蘭明質問了。
“既是不可得之靈藥,那就說明這世上還是存在這種藥的,只是很難得到。”即墨晚接過藥方仔細凝視蘭明寫下的字,面前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他那一句“若公主什麼時候想要蘭明的退婚書,記得來找我”的話。她終於嘆了口氣,將藥方放入錦匣內,“生死有命,若真找不到這種藥,那也是我即墨晚該死。”
“公主?”張進可鮮少聽到即墨晚這樣認命的話。
即墨晚一笑:“行了,咱們去軍營,問問那些軍醫說不定知道。這赤蓮心,顧名思義應該是赤蓮的蓮心,赤蓮……應該不難找吧?”
張進的眉一皺:“赤蓮,我顏國就有,但也沒聽說赤蓮心是不可得的呀?”
“別想了,走吧,去看看白兒他們。”即墨晚步出寢殿,殿外大片的陽光便如瀑而下。
她多時不出來走動了,還是外面的世界好。
白兒加緊訓練那一千士兵,已經到了尾聲,多數的時間都會待在淺海地區進行實地演習。
這是即墨晚告訴她的辦法,怎麼樣讓這些沒見過戰場的士兵能夠有實戰的經驗,那
就得進行實地演習。雖然跟真正的戰爭相比還是差了許多,但總比光在陸上瞎練好吧?現代人叫軍事演習,可在古代,這就叫切磋比試。
一開始,以白兒的身份自然壓不住那一千人,但有裴商在,情況就好多了。
即墨晚並沒有插手白兒的練兵,一方面是因爲自己在兵法上也一竅不通,另外一方便便是想看看白兒的能力。比試是公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會讓嚴會覺得自己偏心白兒。
但這畢竟是海戰,對於海戰,嚴會的經驗可能真的要比白兒來得多。
海灘上,冬日的暖陽淡得如霧。那些湛藍色的海水像是被吸附在大地的表面,呈現出如同水晶球一般的張力。
即墨晚與張進漫步走在沙上,看着不遠處的玉亭戰船駛入指定的避風港,那上面獵獵作響的旗幟,彷彿就是士兵的吶喊。
白兒與裴商下船,一眼就看到了即墨晚。
“公主!”白兒歡快地跑過來,好幾日不見即墨晚,真覺得想念。
即墨晚摸了摸白兒的腦袋:“被海風吹得黑不溜秋的,小心……討不到媳婦兒!”
“噗!”張進沒忍住。就連裴商都忍俊不禁,“我早讓他不要這樣拼命,可他說,這事關公主將來能否掌握那兩萬士兵,他就算被海風颳走了也值得。”
即墨晚心底感動,竟發覺白兒是真的長大了。她本就聰明,只要凡事不衝動,多考慮大局,便是個極佳的政治人才。最近這段時間,白兒的個子猛竄,都快與她一般高了。想到此,她才驚覺以後可不能再當她是小孩子了。
“公主今日怎麼過來了?你的身子……”白兒擔心道,挽着即墨晚的胳膊慢慢走着。
即墨晚搖頭:“沒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豐子江既然請來了蘭明爲她診脈,那也就是不打算瞞她了。
白兒對此另有一番想法:“都好幾天了,解藥還沒有配齊?白兒覺得,現在公主殿下對豐子江的防備未免太鬆懈了,他遲遲不給解藥,難道公主就要受他控制?依我看,他分明是想借着這機會讓公主一輩子待在玉亭。”
“你真是人小鬼大。”即墨晚不置可否。突然看到訓練
結束之後,船上的士兵都沒有下船,而是依然待在船上進行檢視擦洗什麼的平常工作,便有些驚奇,“這不是勤務兵的事情嗎?怎麼用得着人人都做?”
裴商笑着道:“白兒說,他只有一千人,不分兵種。他要讓每一個士兵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能不負百姓與朝廷的信賴,勝任任何一項任務。”
“真難得……”這可是訓練特種兵的法子,在古代,一般是王族權貴之人才會想到用這種方式打造只爲自己服務的軍隊。可是白兒卻想着百姓與朝廷……
她知道,當初將那個楚楚可憐的小乞丐帶在身邊的決定,是對的。此刻,正是白兒在向她回報的時候。
只要這千人之戰勝出,那麼她便可將軍權交與她。滅海賊,挺顏國。
早前,他們只是想得到真正的兵權,光靠區區一枚獅符是遠遠不夠的。如何使那些士兵們對自己甘願俯首,纔是關鍵所在。即墨晚的身邊只有這樣三個人,張進是一定得在她身邊的,裴商又太過耿直,唯有白兒擁有精明的頭腦以及御人的把握。可畢竟太年輕了……如何壓制住嚴會,是個難題。
於是,即墨晚便與白兒商議,想出一折兩軍對陣的比試。只要嚴會服輸,那麼就代表這兩萬人馬的全部歸屬。
她不知道白兒究竟能不能贏,她只知道,她在努力地這樣做。這就夠了!
想到未來的大氣磅礴,即墨晚的眼前浮現出第一次看見牟弈的樣子。他高坐在大殿上英武不凡,雖吐字簡單,卻在目光裡,早已與她有過無數次的短兵相見。她看透他所想,便屢次攻他要害,他看似沒轍,卻一直在將計就計。直到她終於落入他的手中,他們之間真正的對峙,才華麗落幕。
在她看來,牟弈始終沒有逼迫自己成爲他的王后,便是他的氣度。他不會以那些卑劣的手段贏得她,他在啓國便告訴她,他會爲她證明他的心。
即墨晚上了船,望着一望無垠的大海,海浪似拍打在她的心,令她失神不已。
曾經那一夜,他們靠得很近。牟弈沒有他的任何防備,安然入睡……
“公主?”張進喚道。即墨晚最近總是走神,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