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幽幽的山頭,孤墳無碑。白兒灑下一杯清酒,將杯子擱在泥上。
“蘭明公子,你一定不想任何人知道你在這裡,所以白兒冒昧,並未爲你立碑。”她蹲下身,扶了下幾顆紅色的果子。
即墨星沉在她身後,心中五味雜陳。曾經蘭明公子與大王姐訂下婚約之時,他還一度爲這件事高興了好幾天。當時以爲,離國有蘭明公子,便能夠起死回生了。可惜……蘭明公子這四個字對他而言終究只是個名字,他們的第一面,便是在那座被燒成骨架的小屋當中。他已死,面目全非,而他……也成了個沒了離國的少年。
“蘭明公子,你放心,大王姐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他抽了下鼻子,輕輕說道。
白兒擡頭:“我們走吧,天黑就要攻城,別讓那些將士久等。”
“嗯。”即墨星沉點頭,在蘭明公子的墳前灑下一杯酒之後,便與白兒一起下了山。
張放匆匆找上來,看到他們下山,便急道:“你們怎麼還慢吞吞的?大王他帶兵已經破了城,你們趕緊帶人安後啊,再遲些,大王就要被困在城中了!”
兩人雙雙變了臉色。
即墨星沉臉上烏沉沉的:“他怎麼能不按計劃行事?”
“聽說……藍真將豐子江的人頭掛在了城門上,公主現在落在了他手裡。”張放小心翼翼地說道,唯恐即墨星沉失去理智。
豐子江是做困獸之鬥,入城只能換來一死。可這樣做,只會讓即墨晚成爲藍氏王族威脅牟弈的棋子。要是即墨晚有個好歹,肯定惹怒牟弈,將藍氏王族所有人都趕盡殺絕。這纔是豐子江所要達到的最終目的——讓藍氏王族陪他一塊兒死。
也就是說,即墨晚現在很可能已經早就被豐子江給……
白兒跟即墨星沉的心一涼,立即瘋似地往山下狂奔而去。
此時蘭明的墳邊,不知何時立着一道纖瘦的影子。她慢慢地蹲下身,輕輕抓起墳上的一坯黃土,啞然哭泣。
沒想到草蒿中一別,竟成了永遠。
蘭明!蘭明……爲何,你就連死都不願意與她在一起?
不,她決不
能讓他如願!
牡丹淌着眼淚,摘下耳垂上的金飾,和着那坯黃土,全部送入了口中。
烏泱泱的大軍搖旗吶喊着,像是一羣野獸般撕碎了這座已經滿目瘡痍的城池。所有人都在拼殺着,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鍋滾燙的血水在遍地流淌。
白兒與即墨星沉很快與牟弈會合,奮戰了整整一夜,才控制住了城內的局勢,然後將那些禁衛軍逼入了內宮範圍。
“搜,全部活捉,不能漏下任何一個藍氏王族的人!”牟弈下令,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可怖,就連那雙眼睛都瞪得比平時大。
他的眸色深沉,忽而像蒼鷹一般盯住跪在地上的人:“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
藍真衣衫破碎,髮絲凌亂。聞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牟弈,你要是不放了我藍氏族人,我就要讓你的即墨晚死無葬身之地。你等着吧,哼!”
“大王!”張放匆匆進來,看了眼藍真,便筆直地走向牟弈,“大王,白兒來了。”
牟弈的眼睛一亮,起身道:“快讓她進來。”
藍氏的人十分狡猾,大軍已經在鑑虛國王宮搜了整整一天,可是依然沒有即墨晚以及其他藍氏族人的蹤跡。只有藍真,因躲避不及而被捉住,但那嘴卻密得透不出風。
牟弈對他束手無策,也無法在此時將他就地處決。對待亡國的俘虜,他一直都保持着活捉的態度。一則是穩定戰敗國國民的情緒,二則也只有他們才最懂得這個國家的國情,日後治理起來,若有他們相助,就會事半功倍。
然對待藍真,他恨不得此刻就將他五馬分屍。
此人的狡猾,與豐子江不相上下。
白兒與即墨星沉進來,首先向牟弈行禮:“大王。”
牟弈點頭:“免禮。白兒,可有消息?”
“大王……”即墨星沉面色痛楚,微微搖頭,“……大王姐她已經……”
“胡說!”牟弈震怒,不等即墨星沉將話說完,便大喝出聲,“她不可能死的!”
白兒忙上前,將即墨星沉攔在身後:“大王,離王所說句句屬實。長公主
她……或許是被藍氏王族早就殺害了,所以藍真太子才一直不敢說出她的下落。”
牟弈的眼睛很快瞪向藍真,藍真一個寒顫,煞白了臉:“你胡說八道,即墨晚明明活生生地跟我的人在一起,別說你們找不到,就算你們找到了,她也不可能是個死人!”
他竭力喊道,但眼神之中閃過的一絲心虛,卻逃不過牟弈他們的眼睛。
牟弈冷笑:“好啊,既然你如此篤定,那就帶我們找到她。否則,本王一把火燒了你們這破王宮,讓你的族人一個也逃不出來!”
“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擔心即墨晚的性命?”藍真磨牙,恨恨地問。
“哈!有你們這些人陪葬,阿晚會安息的。”牟弈的眸子微眯,拂袖坐下,“怎麼樣藍真,到底是說出即墨晚的下落,還是想讓你的族人爲即墨晚陪葬。你自己選擇!”
“……”藍真乾嚥了口口水,心中天人交戰。
牟弈的大手一揮:“張放,帶他下去好好考慮考慮。”
“是。”
看着張放將人帶走,白兒的臉上滿面凝重:“大王,藍真等人肯定不知道長公主只是假死,所以才一直藏着她的身體拖延時間。我怕,時間會不夠……”
半個月……蘭明給的時間,可真是少得可憐。
牟弈抿脣,眼神漸漸發沉。
白兒與即墨星沉對視了一眼,便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牟弈以激將法想讓藍真儘快吐出即墨晚的下落,這辦法是否對藍真有效,無人得知。
日夜變換,這每一天都讓牟弈覺得既漫長地可怕,又短暫地像是白駒過隙。藍真撐過了第一天,第二天……直到第五天的時候,才挨不住心裡的激戰,向牟弈投降。
他依舊跪在牟弈面前,只是面色較前幾天已經差了許多,整張臉都因爲日夜焦慮而顯得面黃肌瘦。
“想清楚了?”牟弈耐着性子問。其實待在這裡面對藍真的每一瞬間,都讓他抓狂地一刀了結了他。
藍真低籲,顯得疲憊不堪:“牟弈……你想讓我說出即墨晚的下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