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即墨晚來說,她的時間源源不斷,但是對豐子江來說,他的時間卻是過一天就緊一天。
在上次吃了閉門羹之後,他便一連十幾日識趣地沒來打攪。
即墨晚閒適地斜躺在榻上看書,白兒爲她打扇。
張進匆匆進來,面有疑惑:“公主,單飛來了。他還帶來一個人。”他強調。
即墨晚一愣,起身透過窗縫看到單飛候在門外。再一看他所帶來的那個人,便知道是誰了。此人臉膛方闊,一臉正氣,比單飛都高了半頭。
“終於來了!”即墨晚重新闔上窗子,轉身對張進道,“讓單飛可以走了,裴商留下。”
“他就是裴商?”張進愕然,忙又興致勃勃地補充道,“屬下這就去。”
白兒聽說是裴商,丟下扇子好奇地把窗子拉開一條縫,偷偷地往外探。不禁發出感慨:“好生高大英武的男子……公主,他就是離國裴老將軍的孫子吧?”問完,才覺得說漏了嘴。
即墨晚倒不以爲意:“你也好生厲害,竟知道我們離國的裴老將軍。不錯,他的確是裴老將軍的孫子,如今……也是裴家的獨苗了。”
裴老將軍的兒子沒出息,只在宮內做了個侍衛統領。不知道這位孫子怎麼樣!
不料張進卻回來稟道:“公主,裴商他不願進來。”
“不願進來?”即墨晚低喃,“好個豐子江啊,竟在裴商身上下了功夫。”
白兒坐在榻上,蕩着兩條腿對張進道:“他爲何不願進來?”
“說在玉亭國,他只識江太子殿下的人。”
“他不知道離國長公主殿下在這裡嗎?”白兒詫異。
張進撓頭:“我想……應該知道吧……”
白兒便看了看即墨晚,說道:“張大哥,你便告訴他,他姐姐裴雲的故友在此。要不要進來,就看他自己了。公主,我說得對不對?”
即墨晚讚許地點頭,過去在白兒頭上撫了撫:“算你還知道變通。張進,你如是說就可。若他還是不願進來,就說明此人畏懼豐子江的地位,膽怯又不夠聰明
,已不能爲我們所用。”
“是。”張進領悟,很快就出去轉達了。
白兒從榻上跳下,來到即墨晚面前行了一禮:“白兒善做主張,還請公主贖罪。”
“你沒做錯什麼,何罪之有。”即墨晚道。她的確有點嘀咕了白兒的智慧,這丫頭,恐怕比自己想的還要聰明百倍。
裴商怎會不知道在殿中的是她呢?他之所以不願進來,必是豐子江搗的鬼。但這畢竟起不了什麼作用,豐子江也只是想讓單飛見到她而已,所以並不會有什麼大的陰謀。
白兒這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張進很快帶着裴商進來了。
可裴商並未行禮,而是在即墨晚面前站得如圖同青松一般筆直。
“大膽,見到長公主殿下,還不下跪行禮!”張進喝道。
裴商輕蔑地一笑:“我裴商上跪天子王后下跪父母長輩,卻決不會跪一個賣國之女。你們快說,我姐姐的故友在哪裡!”
果然,豐子江並沒有告訴裴商在顏國的一切。裴商由於被單飛及時找到,並使之與外界隔離,錯過了許多精彩的消息。若他知道,離國的百姓現在能夠不受顏國士兵的侮辱,不受後續俘虜國的不堪待遇,能夠享有與顏國子民一樣的地位,這些都要歸功於即墨晚的話,恐怕就不會如此無禮了。
“倒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不畏強權。”即墨晚笑道,“我知你一直與豐子江的人在一起,怎麼,他竟沒有派人告訴你,我便是你姐姐裴雲的故友嗎?”
“你知道我姐姐?”裴商狐疑。可是按常理,堂堂長公主應該不會知道他的姐姐姓甚名誰。
“嗬,這也難怪了!”白兒道,“他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未向你提起,便更不會提起我們公主在顏國舌戰牡丹公主與顏國大王,爲離國百姓爭取最大利益的事情了。”
裴商顯然有點聽不懂:“你說什麼?”
白兒便將當日之事,按照流傳開來的版本,再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直講得連即墨晚自己都愣住。怎麼,原來自己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威猛啊!
“竟
有這樣的事情?”裴商驚愕。
白兒揚眉,得意洋洋地道:“倘若你不信,即便在玉亭國隨便找一個人問問,就也知道了。”彷彿她也是離國人,她也在爲即墨晚驕傲不已。
“裴商有眼無珠,竟對公主殿下大不敬,請公主賜罪!”他是個七尺男兒,既然敢於質疑權位,自然也敢於下跪認錯。裴商與裴雲不同,他自小是由祖父裴老將軍撫養,武藝兵法詩書等等,都是出自於裴老將軍嫡傳。所以,他比裴雲更加率性堅毅,敢作敢爲。
當然,裴家姐弟,一樣的忠誠。
即墨晚親手扶他起來:“你姐姐曾無數次向我提起你,我也在她每次提到你的時候,想象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如今一見,你果然不負裴老將軍的一番栽培。”說着,便從懷中拿出裴雲交給她的玉佩,“這是你姐姐託我給你的,今天我終於能親手交到你手中了。”
若說裴商在方纔上存有一絲疑惑的話,那麼見到玉佩的時候,便已經全然相信。他顫抖地雙手接下玉佩,小心翼翼的捧在胸口,悲鳴不已:“長姐……長姐!”
即墨晚也不僅闔上雙眸,再一次在記憶深處浮現出裴雲的樣子。曾經在馬車上,她保護段瓔靈不受欺負,又爲方如打抱不平,最後雖對自己的諸多手段無法認同,卻仍義無反顧地追隨自己。可惜……因豐子江,因愛情的盲目,她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公主?”裴商看見即墨晚眼角的潸然,心底動容。這不是僞裝的眼淚,這是即墨晚因爲悲傷而流下的真實的淚水。他捧着玉佩,再次跪下,“裴商真的不知公主便是我姐姐的故友,方纔多有冒犯,實在罪不可恕。請公主,一定賜罪於裴商,裴商方能安心!只是,公主爲何不在剛纔就拿出玉佩,否則,裴商也就不必誤會公主了。”
“傻瓜!”白兒笑嘻嘻地道,“倘若公主剛纔就亮出玉佩,你會信嗎?你說不定還會以爲公主搶了你姐姐的玉佩呢!”
裴商擡眸一看,只見是個白衣少年,脣紅齒白的,面相煞是好看。便忍不住失笑道:“是裴商糊塗了,多謝小兄弟言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