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復離國?
即墨晚嗤笑。
看到即墨晚那輕蔑般的笑意,藍真的心便往下沉了。
“不知道是即墨晚聽錯了,還是藍真太子說錯了。”即墨晚冷笑道,“我當日在顏國說得明明白白,原離國的子民如今都是顏國人,就連我,也是顏國人。顏國沒有侵吞離國,而是我離國併入顏國。我即墨晚與樑國也素無交情,真不知道樑國寫此密函有何居心。藍真太子並非愚鈍之人,樑國欲集結各國討伐顏國,真的是爲我即墨晚嗎?”
藍真一愣,就連豐子江也有些意外。他忍不住問道:“公主殿下莫非真如傳言的那樣,已經傾心顏國大王?”
“我傾心誰,這能同天下大事相提並論嗎?難不成哪一天你玉亭國散了,也是我即墨晚傾心誰造成的?”即墨晚不悅道。
豐子江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或許是他太急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始終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離國之所以不堪一擊,是因爲我即墨王族的無能。我們敗得心服口服,也敗得心甘情願。若是現在離國仍存在,那麼不是被顏國所滅,也會是被封國所滅。即墨氏幾代無能,百姓苦不堪言,難道你們覺得頭破血流握着王權,看着百姓民不聊生是件引以爲傲的事情?既然自己做不到,何不讓與別人做?而他樑國……我倒想看看他怎麼討伐顏國,怎麼把一個將要過上太平日子的離國,再度受戰亂之禍,傷痕累累地交給我即墨氏。”即墨晚道,憤怒地起身,“只要離國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即墨氏輸了國家又如何?國沒了,家沒了,親人也沒了,難不成連骨氣也輸掉了?”
這番論調與在顏國大宴時的如出一轍,可是豐子江與藍真卻始終沒辦法明白其中蘊含的道理。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已經牢牢地盤踞着他們的骨血,身爲王族之人,若是連王權都喪失了,還談什麼骨氣?百姓安居樂業?那還不是他們王族給的?
高貴的血統是一開始便註定的,誰也無法奪走這份榮耀。
他們原以爲,當初
即墨晚這麼說,只是保命的權宜之計。要不然,她也不會不惜假死逃離顏國,逃離牟弈的手掌心。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即墨晚嘆息,這些人的思想完全不及牟弈,或許只有牟弈才真正懂得,子民的涵義。牟弈嘲笑她,借處子一事贏回民心,要得到的是那些子民的庇護。可是換做別人,他們可能想都想不到。他們只知道,現如今若哪個國家公然殺死即墨晚,那麼離國的人必然不會放過他。卻不明白,這是爲何?她即墨晚憑什麼能挽回即墨王族的尊嚴,憑什麼能讓離國那些子民對她念念不忘?
大勢,民意所歸。這些人註定會失敗……
即墨晚說到此,便帶着白兒憤然離席。
她一直在船上,對於外界的消息其實已經十分閉塞了。不過她想想也知道,既然藍真能知道她與豐子江在一起,那麼想必天下所有人都已知道,她還活着,她即墨晚還活得好好的,並且即將去玉亭國。
離國的百姓定在懷疑牟弈的那道詔書,爲何他們的長公主殿下還活着,而她卻依然不是顏國的王后。
正如牟弈想達到的目的那樣,那道詔書是對離國的尊重與真誠,是打消離國內部一切不安定因素的有效手段。只是這些,將會隨着她活着的消息,再度變得不確定起來。
“她……她她,怎麼能這樣?”藍真十分激動地站起身。
豐子江亦愁眉不展。
“子江,這女人留不得!”藍真渾身戾氣地道,“她已經跟牟弈是一夥的了。而且就她剛纔的這副論調,你真的不擔心她也會如此教唆玉亭國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嗎?”
豐子江搖頭:“不,不會的。我試探了那麼久,她若是真的已經跟牟弈一條了,就不會拼了命地要離開顏國。而且在啓國……她,也沒有跟牟弈回去。藍真,我相信她可以挽救玉亭國,挽救我豐氏王族!”
“呸!”即墨晚方纔的那種理論,簡直是對他們王權的一種挑釁。她即墨氏貪生怕死不要自己的國家,不代表他們也是這樣。“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主意已定。”豐子江堅持自己的看法。
藍真見勸不動,也就放棄了。
白兒跟在即墨晚的後面往所住的房間走去,小心翼翼地問:“公主殿下真的覺得,民爲重嗎?”
即墨晚急促的腳步倏然停下,望着白兒不發一言。
白兒被看得心裡發毛,低下頭道:“白兒,白兒不該多言,請公主贖罪。”
即墨晚搖了搖頭:“我方纔那樣說,只是給他們一個態度,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跟顏國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要我是站在顏國這一邊的,那麼其他國家就休想以離國之名討伐顏國。”
“可是……可是顏國畢竟毀了離國啊!”白兒不解。
“不,不是毀。”即墨晚長長吁了口氣,反而不急着回去了。她站到船舷邊,捋着自己的長髮,目視江面道,“白兒,只要牟弈勵精圖治好好治理離國,這就不叫‘毀’。其實,我何嘗不恨牟弈,他令我旦夕之間失去了太多。但我卻不能恨顏國,一個國家要開疆擴土,就要去佔領弱國的土地,弱肉強食是必然的。只要他能善待他的戰利品,我們就要願賭服輸。”
“你就那麼肯定顏國大王會好好治理離國?”
即墨晚一笑:“對,我肯定。”
白兒擠了擠眼睛,笑嘻嘻地問:“公主殿下是不是喜歡顏國大王?”
“……”即墨晚一愣,勾起兩根手指敲了下白兒的腦袋,“小孩子哪裡來那麼多問題!”
白兒摸着腦袋無辜地嘀咕:“若非喜歡,何以能如此信任……”
江風徐徐,江上一輪明月浮在水面。
即墨晚憶起啓國血月的那晚,牟弈說了許多話,她字字句句都記得。
“我好怕……怕今後我們終會因各自的立場,而成爲敵人……”
牟弈,即墨晚如今費盡心機站在顏國這一邊,就是爲了避免這樣的時刻。無法爲友,也不想與你爲敵。
“白兒!”張進剛上船,揮了揮手裡的竹絲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