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女人留在碼頭實在太危險,我至今還不知道她和洛克菲洛的關係。只要她和洛克菲洛之間有超乎我想象的協議,那我現在這麼做的確就只能給自己帶來麻煩。希望凱瑟琳剛纔起的殺心不是源自洛克菲洛,這是我最擔心的。雖然從手錶錄下的電話錄音中來看,這種可能不大。
和聯絡員見面,我找的理由是這次我需要大量的信息。通信手段都不是很安全,包括網絡。FBI最近又一次升級了他們的搜索庫和搜索引擎,能從浩如煙海的網絡信息中挑選出他們設定的敏感詞彙,從而進一步找到信息源頭和信息全本。
當然這也僅僅是個藉口而已,實際上是我非常想見一見這個給我巨大後援力量的人,那個消瘦的聲音。其次,目前的我急需瞭解凱瑟琳背後的信息來決定我的下一步。
而那些所謂買家背後真正的身份我也有了些頭緒。瓊斯想借凱瑟琳的手把FBI引向洛克菲洛,而把這次交易全權交給凱瑟琳來處理。這個主意不錯,但他始終沒有料到凱瑟琳的真實身份,除去洛克菲洛和FBI,凱瑟琳還代表着以色列的利益,而以色列最重要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國土上三面包圍它的阿拉伯世界。
那批威力巨大的*****狙擊步槍只要落在敘利亞或黎巴嫩真主黨的手中,帶來的不僅是對以軍巨大的威脅,更重要的是會讓美國難堪,從而對以美關係造成微妙的影響。那麼凱瑟琳和摩薩德破壞這次交易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在這種脫離了**影響的黑市交易中,摩薩德的直接出手干預尚屬少見。當然,這是在我推斷正確的情況下。
從這件事還可以看出,美軍的確存在一個不被國會和總統知曉的“小金庫”。他們幾乎是有組織的對外走私軍火,像洛克菲洛,做爲和美國軍隊有着千絲萬縷的一個政客,居然能從美軍的中轉倉庫中搞到連美軍自己都沒有正式列裝的*****狙擊步槍。在東窗事發後,更能犧牲一個曾經的勤務兵來保全自己。從這就能看出美軍軍品管理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得了解都有那些武器流入國際軍火黑市,流向何方。還有就是那些做這些事的美軍管理高層和政客把得來的這筆“熱錢”投入何方。我想這不僅是我的國家關注,世界上其他的國家何政治勢力都會對這些問題感興趣。
這盤棋,我漸漸看出了門道。
我發出了請求信號,躲在紐約北部普拉茨堡市的國家森林公園裡。這裡緊靠美加邊境,正北面就是加拿大的蒙特利爾。況且美加兩國有協定,兩國公民只憑身份證件就可以免簽證互相來往。而西邊就是加拿大首都渥太華和北美五大湖水系,在這裡脫身非常方便。
當然,在沒有等到聯絡員之前,我只能虐待凱瑟琳這個女人。她一直被我捆在後備箱裡,整天和她自己的糞便糾纏在一起。只一天,這個風騷誘人的尤物就變得如同病態的乞丐。沒有辦法,我覺不能給她哪怕一根頭髮細小的機會。特別是在有聯絡員出現的局面下。
其實,在這個女人身上我再次領會到方達曾經用眼睛告訴我的那句話:“這一行並不好乾。”虛情假意的接觸,貌似上流社會的交往,這些都只是普通人看到的極小的那一面。在這些精美畫面的背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與無情。今天是凱瑟琳,也許不久我也會因爲失誤或是背叛而落到這份田地。不過我的面對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在掙扎無望的情況下自行了斷,總比品嚐別人施與的虐待的好。
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也許這也是方達他們挑人的理由之一。悲觀的人往往會選擇放棄,對生死看得也淡。在保護情報網方面,這種性格會安全得多。當然,當事人也必定要有堅強得一面。恰好,我性格中悲觀的成分不算少,而且的確在多次困境中想到了死亡。難道放達早看出了這一點。這個奇怪的想法整整纏繞了我一個下午。
傍晚的時候,我終於等到了消息。
“同意,26號信箱。”
26號並不是信箱編號,而是日期中的明天,會在我們用來聯絡的信箱中放置見面方式或地址。
這種安排使得我得再次回紐約一次,無奈之下只好帶着被虐待的凱瑟琳開回了紐約。
見面居然被聯絡員安排在長島,我不知道他這麼做的意義何在,這對我來說非常危險。得到消息的洛克菲洛和FBI以及摩薩德現在應該正睜大眼睛尋找我,甚至是盯着我。一旦見面出現了什麼問題,不光是我個人的事,還會影響整個北美情報網的運作。
我無法帶着凱瑟琳去和聯絡員見面,對於怎麼處理她,我想了變態的辦法。我在長島西南部的一家汽車旅店租了一個房間,凱瑟琳被我撕光衣服泡在浴缸裡,只給她嘴裡含了一根橡皮管用來呼吸。這樣是爲了防止她呼救和自救,在沒有了解到具體信息前,我還不想結果她的性命。但我的這些做法,等於宣告我一定會在結果出來之後殺了她。讓她活着回到摩薩德,那麼我將後患無窮。
按照要求,我打扮成流浪漢的樣子,頭髮也染成了褐色。揹着包裹在長島的環島公路西南側20公里的路段上徒步旅行。上午十點零五分,一輛藍色轎車出現在我身後的公路盡頭。
他很準時。我立在路邊,伸出拇指請求搭便車。
“上來吧,夥計。我可以捎你一段路。”車門打開了,裡邊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
“你好!我是羅伯特,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車子剛起步,我便開始了我的問題。
“OK,我們不用說廢話。我們在你送來的那支筆裡發現了很重要的文件。那是國會剛剛通過的一部美國對盟友軍事援助的最新清單和洛克菲洛所在“涉外武器裝備檢查委員會”的一部新內部規則。毫無疑問,這兩樣東西,只能從洛克菲洛手中得到。而很湊巧的是,總部中東局也剛剛弄到了以色列人的編寫碼,所以我們很快就分析出這兩份東西的去向。你的敵人之一,是以色列人。”
這個年輕人年紀和我相仿,操的卻是地道的紐約口音。而且身材高大,膚色呈現健康的棕色,眉目間也帶有淡淡的異國情調,不像是國內過來的人。是我瞭解最少的那種從當地發展起來的情報員。
“我在碼頭交易日中被殺的那些人的屍體裡也發現了一具以色列人的屍體。應該是那天刺殺其他買家的兇手。而且那個挪威小姐在我發現的同時想殺我。”我抱着揹包,眼睛在窗外的原野上游蕩。
“那麼說買家顯而易見嘍?”聯絡員問我。
“是的,只是目前還無法具體認定。FBI那邊有什麼消息。”
“從你敲來的FBI的硬盤上我們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那時他們的注意力還在喬和凱瑟琳身上,當然還有安德森。但現在就開始對你注意了,你要小心。上次你炸得可真乾淨,紐約分局負責這起案子的負責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但現在你不再是一個小角色,而是很有可能成爲新一代的瓊斯,他們自然會加強對你的關注。況且你又是個外國背景。還有,紅疤的東西你找到了沒有。”
“還沒有,我準備在今天之後動手找。”
“現在瓊斯出局了,除了你不算,讓我看看——”他慢了下來,接着道“洛克菲洛、以色列人、FBI。在你殺死喬前後,他們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你沒感覺到嗎?”
“紅疤的東西!”我脫口而出。
“對,現在各方的一切行動都在圍繞這個東西在進行。所以,我們希望你能早於他們得到它。我個人認爲那是一件更詳細的記錄瓊斯生意的帳目或日記。”聯絡員在一個經過一個岔道後減慢了車速。
“只要你能找到它,我想凱瑟琳對你也沒有什麼用處,還是小心爲妙。凱瑟琳是你和我們新發現的他國間諜,還有沒有別的情報人員,我們都不知道。注意你的身份,一旦暴露,立刻離開美國,或者——”他停下了車,看着我,居然還在笑。
“我知道。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在我需要的時候幫住我。”
“沒問題。哦,對了,於芳母女倆我會想辦法,不過我還是勸你今後少管這些事,這不是你的職責。”他遞過來一把鑰匙,指指前邊的小鎮。
“那麼再見了。”我轉身下了車,然而車子沒有開。
“難道你不想問問我的名字嗎?”他的笑容很陽光,居然反問我。我是當然想知道,不過彼此瞭解太多,對他和我都沒有好處。
“還是叫我古軒吧。有機會叫的話。”他想了一會才說到,臨時起的名字。
我苦笑不得,衝他拍了拍車身。
“記住!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用十進制的,還有一種用二進制的。你是前者,我是後者。”古軒回頭留給我這句話,車子離開我,消失在公路的另一頭。
古軒在前邊的小鎮上留給我一部車,還有新的手錶和手機。我能想到的他倒是都提前想到了,用二進制的人。
略微考慮,我決定還是暫時先留下凱瑟琳。也許在我和洛克菲洛攤牌的那天會用上她。
回到旅館,我放出了凱瑟琳。這時候的她已經被我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我沒有憐憫。在這個你死我活的行當中,我發現我越來越齷齪了。
餵了她食物,我把她重新鎖在後備箱裡。回到紐約,我的目標是弗爾斯大廈。
警方已經完成了對中央公園以及周圍設施的調查,站在紅疤的性格上想,我認爲警察或FBI沒有那麼容易得到他藏的東西。至於我自己,也只能來賭賭運氣了。
和上次一樣,我混進了弗爾斯大廈。只是這次沒有從電梯井上去,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尋找。我裝扮成樓面清潔工人上了頂層,由於是大樓的租戶個人請的清潔,大廈物權公司只給了我一個半小時。不過這就足夠了。
樓頂空曠,視野極佳。在面向中央公園的那個位置,我甚至能看到那天紅疤趴在這裡的樣子。
屋頂面的建築材料上無法下手,全部都是用膠合材料一次性鋪成的放水錶面,結實反光。我把注意力投向了樓頂兩端巨大的十幾組中央空調和排風系統。
果然讓我猜到了,在一臺排風扇的基座邊上,我發現了一枚銀色的戒指,被人鑲嵌在同樣是銀色的防水膠層中。是紅疤手上的戒指。
可排風扇鋼欄之下只有正在急速旋轉的巨大葉片,紅疤還是給我留了個難題。照這間大廈的管理模式,排風系統在出現問題之後,主控室會在3分鐘內做出反應,最遲5分鐘,就會有人上來巡視。我的時間不多。
爲了節約時間,我先撬開了鋼欄,直到可以鑽進一個人爲止。然後找到電源電纜,剪斷了動力線。
失去動力的葉片仍然在慣性下高速旋轉着,我把清潔用的長杆捅了下去,刺耳的嘈雜聲中,葉輪終於停了下來。我踏彎了一片葉片跳了下去。打着手電尋找,但沒有任何發現。時間不多,在我留給自己的最後的10妙鍾裡放棄了尋找,我必須離開。
該死的紅疤,居然能把一張磁盤裝在套子裡用螺栓固定在葉片朝裡的那一面。我跳下來之後全力低頭在下邊尋找,就是沒有注意頭頂。要不是我下來的時候踩彎了葉片,就是向上看,在都是污物覆蓋的葉片上也難以發現。
一切都很順利,當我剛剛躲在樓梯口側時,大廈守衛和維修人員從樓梯通道中衝了出來。乘他們東張西望尋找我的時候,我閃身跳進通道,反手鎖死了大門。接着邊跑下樓,邊脫工作外衣。等進入商務層時,我已經是西裝革履了。
大廈方面沒有大張旗鼓,只是默默加強了出入口的保安力量,也許在他們看來。本大廈有可能遭受的是一場恐怖襲擊。我得快些離開,否則等警察來了後,就將是全方面的封鎖。
我依然從二樓的一扇窗口中跳了下去。躲過遠處的警衛,在警車明顯增多的路邊混進人羣離開了。
和我們的推測一樣,紅疤留下的磁盤裡的確記錄了瓊斯的每一筆生意的過程。不過讓我吃驚的是這份記錄詳細到了每一個當事人,其中就包括洛克菲洛和迭戈。而這份資料的最後,記錄的是安德森通過喬向FBI出賣他的過程。但是和瓊斯一樣,紅疤也不會知道凱瑟琳代表着以色列。我不知道紅疤是怎麼得到這些資料的。但這個人的心計卻讓我不寒而慄,也許在做這一行的第一天,紅疤就處心積慮的準備了自己的後路。
紅疤的東西終於到手了,可紅疤卻在那裡。他告訴過我來中央公園找他的東西,可那是在他出現意外之後。而現在,他不僅成功的躲過了意外,還成功的報復了他的表兄安德森。那麼做完這些的他爲什麼又會把這些東西留下來給我呢。
我把這份東西放在了邦克山站的站臺垃圾箱裡,並且提出要回那支掃描筆。
回到住所,我準備向凱瑟琳攤牌了,這個時候,我擁有的物證完全可以證明她的身份了。
凱瑟琳似乎料到了這一天,當我把她嘴裡的破布挖出來時,她只是傷感的看着我。沒有掙扎也沒有發出聲音。
“你不是個普通偷渡客。”她突然笑了,看着她這樣,我心裡突然有些痛楚的感覺。讓這朵生命在我手裡結束,對我和對她都有些殘忍。
“你也一樣。站在個人角度上我並不願意這樣對待你。”我給她點了一支菸,自己抽了一支。
“我明白,我獲勝的話也會這麼對你。如果今天就結束,我能提一個要求嗎?”在凱瑟琳的眼睛中我再次看到了她光彩照人的那一面。
“我想幹乾淨淨的離開,能讓我洗個澡嗎?”
我無法拒絕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握槍坐在浴缸邊,凱瑟琳的似乎看不見我。完全是那種享受的泡澡,然後站在浴缸中沖洗自己那潔白的身體。她已經有些虛脫了,好像全靠精神在支撐自己。嘴裡輕輕的哼着一個略帶憂傷的曲調。此時此刻,我被她的聖潔刺得張不開眼。
國家和民族,你勇敢得孩子正在這條黑暗光明之間的懸鎖上上演着生或死。
“再見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凱瑟琳那純潔小姑娘般的神色烙在了我的眼幕中。今後只要閉上眼睛,就逃不掉。
凱瑟琳靜靜的躺在浴缸中,子彈只在她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小孔。她的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