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意,林國雄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方達把車子開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停住。我們兩人就坐在車裡。沉默了半餉,方達先開口了。
“我有很多疑問,我想問,但又不能問。做一個情報員真的就只能這樣嗎?”情緒還是很低落,莫名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這是你的必經之路。有時候,你要明白你特殊的身份。”方達好像還留着話。
“其實我們都一樣,又是個沒有身份的人。但是,無論你走到那一步,都不要背叛當初你選擇這一行的理由。”方達說完盯着我的眼睛,眼睛裡第一次看出真誠。
“爲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這句話迴響在我腦海裡。
“我明白。”我沒有立刻回答他。
方達不再說話,我們一起默默抽着煙。我也被他感染了,他是一沉默就要抽菸,現在我也是。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他放射在我身上的影響力不小。
“後天上班我怎麼辦,剛纔在林國雄房間裡我遇到了公司裡的人。而且她應該就是和林國雄接頭的人。”抽完了煙,我問方達。
“這件事對公安部門來說不會是那麼簡單。他們不會大張旗鼓的調查,而是更有可能封鎖消息,所以暫時不會有這方面的麻煩。至於你的同事,要看你怎麼編了。”方達看着我突然笑了。
“你應該有我多餘的證件吧,隨便給一個幫我騙騙人。”他放肆我也不客氣。
真難得,他沒有拒絕我。方達在皮包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個證件扔給我。好像他早就準備好了。
“檢查院?”我看清楚了。
“怎麼騙人,隨便你發揮。儘快消除事情的影響。”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那家公司。”趁着方達高興,我終於問了出來。
“短時間裡別想。”方達不給我機會。
回家後,我突然發現方達少回答了我的一個問題,徐麗莉怎麼是和林國雄接頭的人!聯繫他最後的話,讓我開始不安,一絲不好念頭悄悄升了起來。時至今日,我始終在被方達牽着鼻子走,方向是哪裡?路途如何我從不知道。而我現在極力想窺探背後的真相,卻又害怕結果。在矛盾中草草洗了澡上牀。
這兩天過的太混亂。五月三號我起了個大早,清理房間,洗衣服,忙了兩個小時。還抽空把槍擦了擦,陸戰隊養成的習慣。一切工作做好,我撥通了白潔的電話。
“喂~”她的聲音很慵懶,還在睡。
“今天有空沒有?”很久都沒約女孩子了,我忘記了還要打點掩護。
“哎呀,蕭寒。是你呀,怎麼,工資發了?”小護士還是念念不忘我的錢包。
“別總想着吃,當心變成吃貨。”我逗她。
“沒想着吃啊,我想買個MP3,正好差點錢哦。”
“………喂!我可不是你的男朋友。”
“可是你是我‘男’的朋友啊”小護士不易不饒。
“嗯,只要你有空。不過我可不保證我的皮夾子是滿的啊。”
“你敢!”
每次和小護士講話都很開心,這麼美好的陽光、這麼美好的一天,我想我能有個美好的開始。
小護士果真不食言,吵着鬧着半威脅的逼我買下了MP3送給她,可憐了我上個月的苦熬。不過口袋裡還剩下些方達給的港紙,日子還能過。
上班後,沒看到徐麗莉,聽說是請了假。辦公室裡還是一樣,幾個秘書比來比去炫耀着自己的度假方式。而我則我依然用沉默應對她們。繼續過我的日子。
徐麗莉是過了一個星期纔來上班的,期間我接到過她的電話,只是她沒有說話,接着就掛斷了。上班後,她一改往常的刁鑽,似乎和大家親近起來。在我看來,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復甦。
“蕭寒。你來一下。”徐麗莉叫我,周圍的秘書們又等着看我捱罵。“麻煩你把這裡改一下,嗯,對,就這裡,改了就可以發出去。”徐麗莉還是挑出了我的錯誤,不過態度很誠懇,聲音很平靜。
“好的。”我接過文件。徐麗莉似乎還想說什麼話,抿了一下嘴巴,低下了頭。
我在秘書們驚異的眼光中回到座位上,徐麗莉態度的轉變大家都看得見。只是沒料到在我身上發生的這麼明顯。
“我想請你吃飯,希望能賞光。”我收到了徐麗莉的短信。
徐麗莉出手很大方,在皇悅酒店定了一間小包。看到那麼多家常菜,我真後悔沒帶小護士來,我一個人吃不完。看的出,徐麗莉特意做了準備。臉上的妝沒有在公司那麼妖嬈,端莊中帶着一份秀麗。也沒有再穿職業套裝,而是像小護士那樣穿着休閒短裙。我終於發現她也有可愛的地方。
“來了公司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是那兒人。所以就隨便定了些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真不好意思。”和普通飯局一樣,話題都是從吃開始。
“沒關係,沒關係。謝謝還來不及。中國南北我都呆過,什麼都吃。”
“我這次主要是謝謝你。”徐麗莉舉起了杯。
“不客氣,你少罵我幾句就好。”吃的太多,我一時漏嘴。徐麗莉舉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眼角紅了起來。我發現她其實是個愛哭的女人,只不過在面具未撕破時無法察覺。
“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現在才知道你來公司的目的不是爲了工作。我想你應該也不願我知道,但是——”徐麗莉眼角的淚光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常態。說道這裡停住了,還是滿懷疑惑地看着我。
“你想說的是總經理和你的事對嗎?”
她點點頭,可這個問題卻是我自己都儘量避免的。我也是別人手裡的一顆棋子。
“這個問題,對不起。我無能爲力。”
“聽到這句話,她很失望。
這頓飯吃的很平淡。我也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自已與徐麗莉的距離被拉近。在公司裡,她對我態度的好轉與日俱增,這反而讓我承受了更大的壓力。這種辦公室裡的人際關係是種很微妙的東西。
這段日子過得相對平靜,沒有了方達的打擾,我可以自在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只是沒有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即使面對小護士。
聯繫小護士和見面的次數多了起來。在我的感覺中,白潔也越來越來喜歡我的出現,就像我常常期待她的笑容一樣。我曾不止一次勸過自己,對於這個城市來說,我始終是一個過客,一切正常人的美好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還是剋制不住自己想見白潔的慾望,我想我是迷戀上她了。
辦公室裡也在漸漸發生這變化。在徐麗莉對我的態度好轉之後,我被獨立出來。被秘書們和趙助理劃入了徐麗莉的嫡系。公司中也迅速傳出我與她各種版本的緋聞。就在我苦笑不得時,事情好像加速向更嚴重的方向發展。
週末,本來約好白潔一起看電影的。但她臨時家裡有事來不了。正無聊間,接到了徐麗莉的生日邀請。推辭未果,還是去了。
還是上次她請我吃飯的地方,進去了才發現說是生日宴會,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氣氛明顯不對。她就是專門在等我。依舊是我喜歡的那種休閒風格的打扮,而且在細節上做了精製的修改,能讓你一眼發現。
“你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嗎?”說了些客套話之後,徐麗莉突然問出這句話。
雖然我一直避免和她談及敏感的話題,可現在徐麗莉還是勇敢的逼進紅線。
“嗯……說實話,我覺得你是個前衛的女人。”想了半天,即不想說好,也不願太傷她,我只好用了這麼個詞。
徐麗莉嘆了口氣,眼神落在我放在桌上的手機上。
“其實以前的我和現在那些剛進來的女孩子一樣天真,走到今天這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她一邊把玩我的手機,一邊繼續說着
“有時候我感到自豪,在同學中我是成功的。但有時候我又非常後悔,後悔我的付出,那不值得。可是我已經沒法回去了。”
我插不上話,我不願聽這些。曾經的一個兄弟告訴過我,當一個女人突然對你說她的心裡事,那麼離這個女人糾纏你的時間就不遠了。
果然,在我剛提到深圳附近的旅遊景點想把話題岔開時,徐麗莉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蕭寒,你真得把我當成一個壞女人嗎?其實這不是真正的我。”
說實話,徐麗莉的身材相貌的確是極品,偶爾也把她當作意淫的對象。但卻從沒想過和她之間發生什麼關係。且不說她和總經理之間特殊的關係,就是她的那些緋聞我也接受不了。況且我現在心裡只念着一個小護士。
我還沒有回答,徐麗莉就貼了上來。
“蕭寒,我喜歡你。你是這幾年我真心喜歡的唯一一個人。”
我剛剛推開她,我的電話就響了。我像是死囚得到了特赦一樣,說了聲“對不起。”抓起電話就衝到走廊裡。
“喂——?”
“答應她。”該死的方達!
“什麼!?”
“答應她!”方達說完就掛了,不給我爭取的機會。
我只是他手中的玩偶!處處於他的監視之下!氣憤之極,我踹倒了走廊的垃圾筒,幾個服務小姐跑過來,見了我又遠遠的躲開了。看着眼前包間的門,我知道我永遠也無法抓住我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