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從福特堡回來一樣,紅疤帶我在紐約逗了一圈,路線和上次一樣。雖然他嘴裡還是喋喋不休的沒完,可意思很明瞭,讓我熟悉一條線路。交易日快到了,他說。
而我卻在看路的同時不斷考慮着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迭戈帶走了小月心至今還沒有聯繫我。雖然沒有什麼可以證明這和洛克菲洛有關係,但這不是在拍電影,沒那麼多的巧合。
假如洛克菲洛告訴我的不假,那麼,瓊斯很有可能利用這次交易把FBI的視線引到洛克菲洛身上。這個假設成立的話,就可以判斷出這次交易的主角應該是紅疤或凱瑟琳,瓊斯自己會在外圍指揮,方便隨時脫身。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和FBI接觸過的事也很有可能在瓊斯的掌握之中。
不管我選擇哪一方,爲了我自己,我得先下手爲強。
結束行程之後,紅疤和我準備去斯坦福。在吃中飯的時候,電視中的一條新聞突然引起了紅疤的注意:昨晚,美軍一名陸軍上士在寓所自殺身亡。新聞中播出了該名上士的照片和名字——凱恩。
“喂,黑腸,我是紅疤。凱恩死了你知道消息嗎?”一上車,紅疤就撥通了電話。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黑腸霍佛曼答道。
“那爲什麼不通知我!”
“老闆說沒問題,他的貨已經送出了。我們的計劃不變。”
“老闆直接告訴你的?”
“哦,是那個挪威**。”
放下電話,紅疤很久都沒有說話。我忍不住問道:“凱恩是誰?”
“兄弟,別怪我疑心。說實話,我連你也不相信。上次我們莫名其妙的被伏擊,至今還不知道是誰幹的。現在凱恩又自殺了,我感覺不妙。哦,凱恩是供貨給我們的。在陸軍裡當軍械管理員。”
“明白了,好兄弟。別擔心,我始終站在你身邊。”我和紅疤彼此望望,笑了。
紅疤的表兄安德森仍然守着那家貨運公司,他早已做了準備,我們去只是再次覈實了交易的程序和時間。週四早上6點買家要的貨會從霍佛曼那裡運來,在這裡直接登船。距今天還有3天。
“繼續等我的電話。兄弟,這幾天養養精神。”下車的時候,紅疤交代我。
待他的車子走遠,我找了家電腦行,給聯絡員發了一條B級命令。到了今天,我不能一個人完成所有的事。必須得到聯絡員的幫助。
“凱恩和凱瑟琳的身份背景、FBI對瓊斯的關注程度、福特和福特堡的背景、都有紋身的老刺刀和喬、還有就是我需要瓊斯這幾天的通信聯絡內容。”我要求聯絡員儘可能的提供給我這些信息。隨着事態的進展,我認爲現在已經不單純是我個人潛伏的問題了,此次的交易應該是條非常有用的情報。哪怕我失敗,也要把這件聯繫美國政界、軍界、商業界的軍火交易情報傳遞給總部。
還是沒有迭戈和洛克菲洛的消息。回家的時候,我敲開了於芳的房門,一張憔悴的臉露了出來。見到我突然興奮了一下,但看見我空蕩蕩的身邊,眼神又黯淡下去。
“迭戈給我打過了電話,告訴我月心很好,而且說……”進門之後,於芳馬上對我說。
“說什麼?”我問。
“而且他們說,只要你合作,他們很快就會送月心回來。”這個女人可憐巴巴的望着我,我似乎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們還說了什麼?”
“還說你要是不聽話,他們就會殺死月心,把你交給移民局。”這句話說完,這個女人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範國城,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讓月心出事啊!求求你!”於芳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抱住了我的腿。
“起來,起來,於大姐。別哭,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小月心出事的。你相信我!”我拉起她,扶她坐下。
於芳平靜下來之後才緩緩向我道出自己的身世。
“我和我丈夫來美國前都是江東師範學院的教師。我丈夫叫沈豪,物理系副教授。99年受斯坦福大學邀請來美做客座教授。我們本來沒有移民美國的計劃,可他在來美國半年後就和家裡失去了聯繫。那時月心才三歲半,我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想辦法知道他的下落。沈豪的朋友很少,我只找到他在美國的一個同學。
他的同學告訴我,沈豪在美國失蹤了,斯坦福校方也在找他。當時我得到消息就昏了過去……..”說到這裡,於芳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我沒有安慰她,只是靜靜地讓她哭。
“後來,我決定無論如何親自來美國看一眼,哪怕沈豪死了,我也得看見屍體啊。但是這時候來美國的簽證非常難辦。我連續四次申請都被拒絕了,可就在這時,有個人從美國給我打來電話,說願意做我的邀請人或擔保人,但是需要我交給他一筆錢。你知道,有人做邀請,那麼簽證是很好辦的。”
“給你打電話的人是龍哥?”我打斷了她。她點點頭。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把我們本來買房子的10多萬都給了龍哥在上海的接頭人。他們替我辦好了簽證,結果,結果…….”到這裡,於芳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無論是什麼結果,我知道都不是什麼好事,龍哥是做什麼的,我們都清楚。
“那麼你丈夫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待於芳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再次問道。
“我不知道龍哥是騙我還是真是這樣,他們說沈豪來美國後居然染上了賭癮,欠了迭戈一大筆錢,這些是龍哥拿來了一張沈豪親筆簽名和按過手印的借條告訴我的。可他的人到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在那裡啊。”於芳平靜了許多,從我手中拿過一支菸點燃。
“他們讓我還債,可我到那裡去找那麼多錢。我只是個音樂教師而已,想在美國找份工作,可沒有身份。簽證一過期,我就成了‘黑人’,只能受迭戈的控制。”於芳很是自嘲的冷笑了一下。
“也許你認爲我太不講人情味,可是你知道迭戈和龍哥他們都是做什麼的啊?我和你接觸多了,迭戈肯定會害你。他雖然把我當玩物,但卻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我。只是我沒想到,他們會把月心當作工具來要挾你。”
“你放心,小月心不會有事的。” 聽到的這個故事讓我非常壓抑,我沒有多說什麼,給於芳留下一把槍,回房間了。
第二天紅疤讓我什麼都不帶,去中央公園的那個大石頭處等他。
“兄弟,假如這次我們有什麼意外。記住這個地方。”紅疤來了後遞給我一部新手機,然後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總覺得老闆最近很不對勁,一直不肯見我們,反而是凱瑟琳那個**在到處發消息指揮我們。我們得小心點兒。對了,去看看你的金卡,那**說老闆發錢給我們了。如果一切順利,這次做完,大概還有錢給我們。要看我們有沒有命來享受了。”紅疤彷佛很悲觀。
“買家你確認沒有問題嗎?”我問道。
“買家沒問題,國家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只要有錢賺。誰問我買都沒問題。對了,聽說最近迭戈把你同鄉的女兒給搶走了?”紅疤突然提到了這件事。
“是的,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嘿嘿,迭戈該不會是個戀童癖吧。”紅疤笑的很猥瑣,我沒有回答他,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好了,兄弟。如果你厭煩,我大不了不開這種玩笑。嘿嘿,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了我的表兄。兄弟,記住了,週四你負責跟着霍佛曼,我負責外場觀察。別忘了。”紅疤閉上眼睛衝我做了個鬼臉。
週四很快就到了,和紅疤聯絡確認無誤之後,我趕到長島在霍佛曼裝箱的地方守着。一共50件*****,拆分成零件混裝在打樁機零件中。裝箱是在霍佛曼槍店不遠處的一間舊倉庫中。霍佛曼忙着在現場指揮工人把準備好的箱子向集卡上調運。我則躲在遠處冷冷的觀望着。我得這樣一直跟他把貨運到斯坦福港口。
此時是凌晨兩點,夜色裹着寒氣籠罩着大地,非常冷。FBI還沒有到場,我喝了口咖啡,昨天迭戈送來的消息和聯絡員收集起來的資料慢慢浮現在我腦海裡。
迭戈昨天送來的消息明確讓我阻止瓊斯的這次交易。而聯絡員送遞的資料則很多。
凱恩是美國陸軍第十七戰術軍械所的管理軍士,服役單位所屬美軍中央司令部。美軍的戰術軍械所實際上是爲美軍試驗部隊提供新式武器裝備的中轉倉庫,美國陸軍供貨商新研製的武器一般通過這個環節供應給美軍專門的試驗部隊進行列裝試驗。而凱恩的自殺被美國軍方列爲高級機密,暫時還得不到任何消息,但值得注意的是,凱恩上士曾經是洛克菲洛服役期間的勤務兵。
福特是美國鋼鐵聯合會的一名執行董事,曾經在***公司(*****重型狙擊步槍的研發生產廠家)擔任高管。和洛克菲洛私交很深,是其最重要的幕僚。在美官方沒有不良記錄。
而凱瑟琳,聯絡員找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即使是從總部歐洲資料庫中也找不到這個女人的任何情報記錄。
至於都有紋身的老刺刀和喬以及瓊斯這幾天的通信內容就很有意思了。老刺刀和喬的確都曾在美101空降師服役過,二人並不在同一單位。但在瓊斯和迭戈這裡,這兩個人可都是從同一個“單位”中出來的“同事”。我不知道聯絡員是怎麼獲得這些情報的,這兩個人居然都是FBI的僱員。根據我個人的經歷,和對瓊斯的通信內容,這些資料就可以漸漸拼湊成一段完整的情節:
洛克菲洛和瓊斯應該是在同一時間裡發現了FBI對自己的關注,瓊斯更是發現了FBI準備利用“獵人”把老刺刀安排在自己身邊,恰好此時他發現了我。於是將計就計舉行了一次獵人遊戲,先是假意收服了老刺刀,然後借我的手將其殺掉。
也許洛克菲洛和瓊斯就是在FBI出現之後產生了裂痕,二人都盤算這如何幹淨的甩掉對方。照目前看,凱瑟琳應該是FBI在對瓊斯監視中的一顆重要棋子,而我,應該和老刺刀一樣,只是FBI的外圍僱員。我甚至都沒有接受FBI的條件,只是默認被其利用而已。但就是這樣,瓊斯和洛克菲洛都沒有對凱瑟琳下手,也許他們又在利用這個女人來玩借刀殺人的遊戲。因爲瓊斯最近兩天裡的通信中,傳遞着這樣一條重要信息——此次交易一切由凱瑟琳安排。
至於洛克菲洛和迭戈怎麼會把喬保留到現在,也是未知數。
那麼,現在,凱恩的死說明了這次交易肯定出現了問題,因爲不管怎樣,瓊斯也好,迭戈也好,他們從事的軍火交易的貨源都是洛克菲洛提供的。從FBI那裡得到的情報顯示,FBI對瓊斯的跟進不是最近開始的,很有可能從幾年前就開始了。最近對瓊斯下這麼大的本錢,看來是就準備近期動手。而我的分析是瓊斯很可能不會參與這次交易,但有可能力促這次交易的完成,因爲這關係着把FBI吸引到洛克菲洛身上。洛克菲洛更不會把自己混進這趟混水裡。一切看凱瑟琳如何操縱。現在只有她是這盤棋局中最神秘的人物。
昨天我得到這些信息之餘,聯絡員還意外的留給我一條消息——會在暗中幫助我。而我對這次交易已知的內容他將傳給北美總部。言外之意,是支持我繼續下去的。
想到這裡,我無奈的嘲笑了一下倒車鏡裡的自己。不過總算知道自己在FBI眼中是個無關痛癢的小角色而已。這讓我稍稍得到點兒安慰,但對小月心,我還是放不下心。
看着望遠鏡裡三輛整裝待發的卡車,我撥通了紅疤的電話。
“兄弟,我準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