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運,窗下就是停車場的頂棚,幫我緩衝了一下。在頂棚上打了個滾,我直接跳到了停車場。身上的兩處槍傷這麼一折騰,創口被撕裂,血流量開始增大。但我無法顧及這些。這座大廈4樓以下三面有窗,視野非常寬廣,我必須緊貼着副樓跑。背後窗口兩聲槍響之後,歸於平靜。
我無法止血,肩膀顧不得,只有緊緊壓着腹部的傷口拼命奔跑。在停車場的盡頭找到一部車砸了車窗鑽了進去。防盜器的髙鳴和副樓傳來的嘈雜人聲混響在車場中。撕開方向盤下的鑰匙板,我緊張的用裸線打火。後邊的人越來越近,還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當後邊的車燈向我照射來時,我終於發動了車子。撞開門欄衝上公路。向着水官高速駛去。
追我的有兩輛車,在布李路上還不緊不慢的跟着我。上了金運路路況變好,我把速度提到150碼之後,其中一輛就被甩開了,但另一輛還是緊追不放。
操!我回頭罵道.
看看時間,照這個速度還有一刻鐘就會到水官高速的收費站,那時我是無論無何都無法逃脫。必須現在就甩掉他們!
回頭看看,我把車速降下來。先是一槍擊碎了後窗,接着向後邊的車子開槍。他們開始左右運動起來,並也擊碎前窗開始還擊。果然,在運動中想打中車某個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我徹底瘋狂了。豁出去命不要,我用腳釦住方向盤,反身趴在座位上向後邊射擊。在算準了時間差後終於擊中了他們的車胎。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他們的車子斜着衝出公路一頭扎進路邊的田裡。
腹部的傷口開始發麻,開始感到冷,我失血過多了。轉身繼續開着車,我不知道我能開去那裡,恐怕此時深圳個個口岸已經戒嚴了。
電話響了,方達。
“現在在那裡?”
“在你姥姥家裡!”
方達沉默了一下
“掉頭,想辦法回雞公山!你給我撐住!現在放棄你就什麼都不是了!落到警察手裡誰都不會弄你出來!”
媽的,你還是知道我在那裡。
處理了一下傷口,扔了車,我在路上攔車。這讓我想起在寧波自己攔那輛被日本間諜脅持的出租車的情景。只是現在換成了我想脅持別人。
這條路很偏僻,等了半天也沒一輛車。我伏在路邊緊緊壓着腹部,肩膀上的血灑了一身。已經冷的渾身發抖了,這樣下去,我堅持不了多久。
終於,前邊開來一輛小貨車。我猛得跳到車燈裡,車子停下了。
“找死——”罵聲突然中止,司機看到了我手裡的槍。
“去雞公山。”我費力的爬上車,是輛雙排座輕卡,我坐到了後邊。
司機是個中年人,一臉辛勞滄桑,看上去是個跑長途貨運的。見我一身的血和槍,一個字都沒敢多說,開車了。
“把手機交出來。”我對他說,傷口的疼痛感已經所剩無幾了,快堅持不住了。
司機交出手機後,我用槍頂住他,就趴在前座上。眼睛半睜半閉。
“在那裡?”電話又響了。
“在…….路上。”
“堅持住!我在上山路口等你。記住,堅持住!。”
“……好…..”
到了雞公山,還是被司機叫醒的。下車的時候,我甚至開始掏錢,看到手裡的槍才知道自己是在劫持別人。
司機很恐懼,因爲我叫他也下車。沒有多少力氣,只有逼着他蹲下。前邊突然亮起了車燈,一輛車向我開來。面對司機驚恐的目光,我用槍柄砸暈了他。轉身靠着貨車等着那輛車。
是方達。但是我向他開槍了,只是子彈落在了他的腳下。
方達衝了過來,卸了我的槍,把我拖進他的車裡。然後捆住了那個貨車司機,拖到了路邊草叢裡。
“堅持住!”方達在我脖子上紮了一針。拿了件衣服蓋住了我。
很奇怪的感覺,身體飄了起來。每當我想閉上眼睛,方達就推推我。我也不想睡,可是眼皮好沉重。隨着車子的開動,我又冷了起來,漸漸感到了傷口的疼痛。但身體幾進虛脫,在倒車鏡裡我看見了我的嘴脣蒼白似雪。
我像是個遊魂跟着車前行,所有景物好似電影裡的慢搖鏡頭在我眼前晃動。我看看方達,只看見他的嘴脣在動,我聽不見。
等我被他從車裡抱出時,看見點點繁星,我想我快死了。
一陣撕裂的疼痛從腹部傳來,我醒了。
我躺在沙發上,有人在我的肚子上澆酒精。感覺好多了,胳膊上插着針管,後邊連着血帶,在給我輸血。腹部是貫穿傷,但肩膀上的子彈還卡在裡邊。
方達給我腹部的傷口做好消毒處理後,又給我上打了一針,疼痛很快消失了。他就在我的注視下,像縫衣服一樣給我縫合創口。然後扳過我的身子,用鑷子夾肩膀裡的彈頭,還是很疼。整個過程,他始終沒有觸碰我的眼神。
“我想喝水。”我靠在沙發上,身上纏滿了紗布。從不知道方達還有這一手。
方達拿了杯水放在我面前。自己坐到對面,不停的抽菸。
“現在你都知道了,這都是騙局。你始終被我們利用和欺騙。從你在611醒來時。”方達扔給我一支菸,“放心,這點傷你絕對死不了。”
我苦笑了笑。
“說是騙局,但就像我告訴過你的一樣,這是你必須經歷的。這些都是你的考驗。我理解過程的痛苦,但無能爲力。我說過,局勢不是我一個人在控制。”
“徐麗莉也是你們的人?”我終於說話了。
“不是,她是宋少青的人,實際也是被宋少青利用的。”
“宋少青該死嗎?”
“這不是你應該問的。記住,你永遠都沒有問爲什麼的權利。”方達堅決的望着我。
“還記得林國雄嗎?宋少青是他的合夥人。林國雄雖然該死,但他不能死。否則我們查不出宋少青。你只要記住,宋少青做的是侵害國家利益的事。”
“那麼白潔呢?!幹嗎要用她來騙我!!”我很想衝方達大喊,但沒有力氣。
“之前的局勢不是我一個人在控制。和你在船上遇到人一樣,他們都是政治部的人,對新情報員進行審查是他們的工作!在這方面誰都無能爲力!”方達也很無奈。
“那麼現在呢?你可以控制局勢了?”我冷笑着看着他。
方達轉身從皮包裡抽了張紙給我看。
“這是你的任命命令。從現在開始,你是正式的情報員了。你現在是總參情報部現役情報員,中尉軍銜。記住了,你還是個軍人!”
只看清了我的照片和久違了的張誠這個名字,方達就拿回了命令,當我的面燒了。我無力的看着自己的照片被火焰吞噬,沒什麼感覺。
方達繼續點了支菸,呆呆看着火苗。房間裡平靜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