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些許日子,東笙的傷好多了。可是他就是不理淑月。一到了夜裡,他便躲進書房,謊稱是去看書用功。
淑月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桃源居,“小姐,少爺好久沒來咱屋了。”春桃擔心地說道,“這可怎麼辦?”“什麼怎麼辦,涼拌唄。”淑月說。一邊說一邊撓她的胳肢窩,逗得春桃一笑一笑的。“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功夫在這開玩笑。”春桃嘟囔道。
“小姐,我去做桂花糕,放姑爺房內,他最愛小姐的桂花糕了。”春桃提議道。淑月不以爲然,坐在案臺邊上作畫取樂。
許久,她覺得有些無聊,自己出了屋門,往花園裡走去。到了小戲臺附近,正巧碰見了在聽戲的東笙。“東笙。”淑月叫喚道。他沒有看她,只是一個人坐在藤椅上,腳耷拉着,望着戲臺上的戲子出神。
“東笙。”淑月又叫了一聲。他還是裝作沒聽見。這下惹怒了淑月,她不問緣由,劈頭蓋臉地上前大聲質問。東笙騰地從椅子上飛躍而起。伸出食指指着她大聲說:“怎麼,想吵架是吧?還嫌家裡事不夠多嗎?”家丁們上前拉住了他,不讓事情繼續鬧大。這時白老爺來了,大聲說:“還嫌家裡事不夠多嗎?”他聲音有些沙啞,明顯是近日裡睡眠不足。
“快彆氣你爹了!”李翠竹說。“管家,把他們兩個拉開,都面壁思過,冷靜一段日子再說。”李翠竹說。淑月有些氣急敗壞,似乎忘了自己母親的話。竟愣愣地哭出了聲。一跺腳,一扭腰,回了桃源居。
“你說,氣人不氣人。”淑月對着春桃說。“小姐,早就跟你說過了,姑爺不對勁,你就是不聽,這回撞槍口上了吧。”春桃一板一眼,似有其事地說。“那該怎麼辦?”她問道。
“我們可以先回孃家躲一躲,等風頭過了,少爺脾氣好了,咱們再回來不遲。”春桃一邊說一邊給她捶背。“我可不願意退讓。”淑月擰着嗓子說。“這不是退讓,這是緩兵之計。”春桃很懂似的說。“好吧。”淑月勉強答應。
淑月到了李翠竹的房內。她說:“母親,我想這幾日回家裡一趟。”李翠竹說:“好吧,你也好久沒回家了。趁着現在閒,回家吧。”
“是,母親,謝謝母親。”淑月說。
第二天,天矇矇亮,淑月收拾好了行囊。白府門口,李翠竹站在門外望着她,朝她招手,他們一行人坐了馬車。
車伕揮了一下馬鞭子,他們便往李府的方向去了。車內有些悶熱,淑月理了理衣領,煩躁不安地說:“怎麼這麼熱?!”春桃回覆說:“小姐,快到夏季,近來有雨水,氣溫又升了。”“什麼時候到家啊?”李淑月問道。春桃說:“小姐,快了。”正說着,車子翻動了一下馬兒受驚了,嚎叫起來。淑月連忙問車伕,說:“怎麼了?”車伕答道:“外頭有個乞討的,擋了我們的路。”
淑月連忙從轎子內出來,只見馬兒前方的道路上跪着一個兒童。這孩子約摸八九歲,模樣可愛,臉上髒兮兮的,扎着兩條麻花辮子。
“小姑娘,怎麼了?”淑月憐愛地問道,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托起。“我餓,行行好,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小姑娘說。“春桃,給她一些碎銀子,打發了她吧。”淑月對春桃說。“是,小姐。”春桃說。
車子又恢復了前行,到了夜裡,車子行走在漆黑的夜路上,前方有個房子,冒出了金色的燈火,“我們今天晚上在哪裡住?”淑月問道。“小姐,前面有個客棧。”春桃說。
他們一同到了客棧裡頭。
老闆娘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小二,給他們兩間上房。”她說。小二過來了,將他們領到了上房。這一夜,淑月幾乎沒有睡覺,她有些睡不着。第二天,她們便起身趕路了。
走了約摸半天,終於到了李府。府門前,她的母親李冬梅,父親李歷經正好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娘,爹,女兒回來了。”李淑月說。“女兒,我們等你等了很久了。”她說,“快進屋歇一歇。”
淑月和李夫人好久未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李夫人託着她的手問道:“女兒在白家過得如何?”淑月將頭枕在她的手臂上,說:“過得還可以。”半晌,她問:“娘在家裡過得如何?”李夫人說:“你這老爹老是跟我吵架。”淑月說:“夫妻哪裡有不拌嘴的。”李夫人受了安慰,心裡好受了很多。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說了個把小時。
“夫人,銀耳羹。”林媽從外頭進來,手裡端着一個盤子,上頭盛着兩碗銀耳蓮子羹。“夫人,小姐,喝了吧。”她說。淑月端起一碗送到她的手裡,輕聲說:“娘,您先趁熱喝。”李夫人點了點頭。
屋內安靜極了,只聽見白玉勺子碰到瓷碗的聲音。這蓮子羹晶瑩剔透,一片片散開,好似花朵一般。偶然間放着幾顆紅色的枸杞子,明亮又好看。“真好喝。”淑月說。
李夫人將碗裡剩下的蓮子羹都倒給了淑月,“淑月,你多喝一些,娘喝不下了。”李夫人說。“小姐,你都喝了吧。”林媽在一旁附和說道。
院子裡的牡丹花開了,鮮豔奪目的,紅的,粉的,黃的,綠的,紅紅綠綠的,特別好看。母子二人到了這院子裡,一同賞花。院子裡出來了一個花旦,身着天藍色的戲服,頭戴金簪子,在萬花叢中開唱了。水袖一擺一舞動,揮發着牡丹花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鑼點子一打,小碎步一走,小嗓門一捻,好似有萬般美麗的花朵開放似的,迎合着這牡丹花,給人以美的享受。
“娘,家裡何時有了一個小梨園?”淑月問道。“自從你嫁出去以後,府裡冷清寂寞,你爹從戲班子裡請了幾個戲子過來唱戲,家裡白纔回復了往日的熱鬧。”李夫人說。
“女兒以後常回家陪你們。”淑月說。“不,不,你在白家好好待着,纔是母親最大的心願。”李夫人說。
“娘,咱們怎麼不請一些親戚過來?!”淑月提議道。“是啊,你不說,我倒給忘了。”李夫人說,“林媽,快去請寒薇過來。”“是,夫人。”林媽說。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寒薇來了,還帶來了他們家的小少爺和少爺未過門的未婚妻丁蘭。
“好久不見,少爺。”淑月上前握手。少爺梳着一頭烏黑髮亮的板寸頭,着西裝馬甲,帥氣了不少。“還記得那個小竹林嗎?”他打趣道。“記得,怎麼不記得。”她說,“許久未見,你連未婚妻都有了。”
“你還不是一樣,都嫁人了。”小少爺說。他們三個人一同走在花園內。“聽說你嫁的是東笙,那次我媽相片裡有他。”小少爺說。“是,誰知道,我竟然嫁給了他。”淑月說,心裡滿心的後悔和不甘。
“你們兩的關係還好不?”小少爺試探性地問道。淑月默不作聲。
“小少爺,我們去那邊看看,聽說那邊有綠菊花。”未婚妻說。小少爺點了點頭,向淑月告辭道:“不能陪你了。”淑月擺了擺手說:“沒事,你們去吧,玩的開心。”
未婚妻露絲拉起他的手,就朝花園深處走去。
“啊!”露絲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李府。林媽趕到,說:“怎麼了?”只見小少爺抱着瑟瑟發抖的露絲,站在花園的邊上。露絲在他懷抱裡抖動着,說:“有蛇,在那邊。”林媽一聽,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條寸蛇。
它慢慢地遊動着,從花園遊向了湖裡。“你們府裡怎麼會有蛇?”小少爺質問道。林媽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話來。
這次可把露絲嚇得不輕,她連走路都走不穩了。
“娘,咱花園裡有蛇。”淑月說。寒薇有些生氣,嘮叨道:“露絲這孩子天生膽小,這下嚇到了可怎麼辦。”李夫人有些無奈,只得賠不是。
這次聚會不歡而散,小少爺更是耿耿於懷。露絲被嚇後,病了好幾個月。這件事成了李夫人的心病,她總覺得對不起寒薇。
寒薇自那後沒再來過李府,李夫人心裡很是愧疚。淑月沒再見過小少爺,那日她向他隱瞞了她與東笙不合的事實,雖然一筆帶過,但小少爺這麼聰明,一眼便看了出來。他沒有過多地去安慰淑月,也沒有過多地去插手這件事,是他的母親寒薇告誡他。
寒薇替人做媒,做成了她和東笙的媒。寒薇算是他們家的大恩人。
“女兒,我總覺得對不起寒薇。”李夫人摸着胸口對淑月說。“娘,沒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那日是露絲自己不小心才碰到蛇,跟您沒有關係。”淑月安慰道。“說是這麼說,但畢竟是在咱們府上出的事。”李夫人心裡念念不忘。
“大不了趕明兒去給她賠不是。”淑月說。“好。”李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