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小姐來了。”林媽正說着。只見這白玉珠穿了一襲翡翠玉色的旗袍,身段婀娜,硬是把這錦繡給比了下來。”玉珠小姐,您來的正好,我們這分發珠花呢。”林媽一邊說一邊笑道。
“你們姑娘家家的就玩着吧,我先走了。”老爺說道。他轉身便走了。這時,白東笙過來了,他可是當看客當了好一會兒了,這階段子他來了,打趣淑月說:”你怎麼不多拿一支呢?”
“別人都拿了一支,不許多拿的。”淑月一本正經地說道。正說着,東笙把錦繡拉到一邊,二人好似在說什麼悄悄話。
“你們二人這是做什麼?”淑月頓時心生醋意。要知道自從嫁給了東笙,她那是頭一回吃這麼大缸的醋。”我們家淑月有點酸。”薛姨娘添油加醋,不嫌事大。她邊說邊捂住嘴巴偷笑。”你們兩個人真是,府裡這麼多人,我跟東笙哥沒什麼。”錦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好像被人說中了什麼似的。
“那你說,你們到底在聊什麼,聊得這麼投機?”薛姨娘不依不饒,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責問。”我們呀,在聊最近白龍鎮要來的新戲班子。”白東笙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原來是這個,還以爲是什麼大秘密。”薛姨娘顯然有些失望。淑月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你們真的在說這個嗎?"她質問道。玉珠小姐按捺不住了,走上前來,說:"聽說這戲班子有些邪乎,聽說這老闆娘來自東瀛。"
"不會吧,這個可不許亂說。"淑月捂住嘴巴,一臉的驚訝。"你們呀別亂猜,等他們來了我們不就知道了。"玉珠說。"還是玉珠小姐說的對,你們呀就別猜了。"林媽幫襯着說。
"小姐們,用些茶點吧。"春桃端了一盆子的小月餅過來了說道。說完她將月餅放在石桌子上,雙手放於胸前作揖,就連忙退下去了。玉珠手拿小月餅,說:"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黃金月餅,聽說用了好些金箔做的。"說完嚐了一口,"不愧是金箔做的,吃起來就是這麼高貴典雅。"錦繡小姐還未緩過神來,怔怔地木在那裡。突然她有點頭暈,被春桃拉到一邊坐了下來。"錦繡小姐,你沒事吧。"春桃關切地問道。"許是前陣子吃了一些中藥,現在犯惡心吧。"她說道。"有些人呀,就是富貴病,沒口福。"玉珠小姐沒好氣地說。這錦繡性子懦弱,一聽她這麼說,胸口越發疼了起來。"哎呦,哎呦。"她忍不住喊了起來。
淑月有些心疼錦繡,連忙吩咐春桃,說:"春桃,你快扶她回房間,好好照顧錦繡小姐。"玉珠看見她那慫樣,心裡越發得意起來。
"姑娘們,分例銀子咯。"林媽一聲喊,把大家都召集過來了。"撲通"錦繡小姐摔了下來,原來她走樓梯不小心跌了下來。這可不得了,又驚動了李翠竹夫人。
李翠竹跑了過來,連忙讓小環去請大夫。這小環怎麼也叫不動,一副不樂意的樣子。"你倒是去呀!"林媽提醒道,"真是恨鐵不成鋼。"說完推了推她。小環嘟起嘴巴,雙手在背後早就擰成了麻花。她不樂意地去了,嘴巴里嘟囔道:"就你事多。"還是不小心被李翠竹聽見了。
"你過來,你這麼不樂意,趕明叫你娘把你送回去,嫁人,不用在我們家呆了。"李翠竹生氣地說。這小環一聽要把她送回老家,一害怕,便跪下來,懇求道:"奶奶,您千萬別把我送回去。"
"我們家也就我們娘兩了。"小環聲淚俱下。"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李翠竹有些不耐煩。她這人最見不得下人向她求饒。
"姑母原是最疼人的。"玉珠小姐補充道,"是那下人不懂事,莫要爲了這等人生氣。"玉珠小姐倒是明白事理。偏偏這東笙不信邪,偏撞到槍口上來。
"娘,您偏心。"東笙少爺說。翠竹沒反應過來。"快去叫大夫,林媽。"翠竹說。沒了使喚的丫頭,她只能去使喚林媽,這個跟了她無數年的老僕人。
約摸過了好一陣子,大夫終於來了。
錦繡小姐的房間裡擠滿了人。"你們都下去。"李翠竹命令道。下人們都下去了,只剩下林媽,李翠竹,東笙,還有大夫。大夫拿了藥箱,放在牀頭櫃上,上前給錦繡小姐看病。東笙特別着急,因爲這錦繡平日裡與他交好。
大夫望了一眼她,又用手扒開她的眼皮,望了望,又看了她的舌頭。末了,他轉過頭望向衆人說:"錦繡小姐沒什麼大礙,是有些着涼,得了風寒。"衆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復又放下了。
"我還以爲是什麼病,不就風寒嘛。"林媽也開始陰陽怪氣起來。她似乎有些怪錦繡小姐太小家子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往大了說。"林媽,你就少說幾句。"翠竹提醒道。翠竹望着東笙那副緊張的樣子,不得分說把林媽攆了出去。
錦繡小姐房間門外,林媽關上房門,眉頭緊鎖,大家都以爲錦繡小姐不行了,頓時亂成一鍋粥。"沒事沒事。"林媽寬慰大家說,"只是風寒。""到底怎麼樣了?"淑月拉住她問個沒完。"真沒事,真就是風寒。"林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大家頓時放心了。淑月拉住她問道:"少爺呢,少爺怎麼不出來?"林媽哪裡敢吭聲,只是淡淡地說:"少爺啊,等一會就出來了。"正說着,東笙出來了,雙手背後,質問淑月起來,說:"你怎麼還不給我去房間裡呆着。整日出來拋頭露面,還不嫌給我丟臉啊。"淑月一聽,東笙好像生氣了。她一急,差點沒暈過去。東笙從來沒這麼跟他說過話。
也許從這日開始,東笙已經開始變了。只是淑月一直自欺欺人。在她心裡,他永遠是那個爲了她衝在最前頭的那個人,那個爲了她敢得罪地痞流氓的人。然而他變了,她卻沒有察覺。
"把小環叫過來,我要好好收拾她。"東笙顯然是生氣了,要把氣撒在小丫鬟身上。林媽怕少爺把事情鬧大,不敢吭聲,大氣都不敢出一出。"林媽,你耳朵聾了嗎?"東笙咆哮道。林媽從來沒見過少爺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慌了神,說:"這件事,我還是先去知會太太一聲。"林媽沒了主意,拿太太李翠竹當了擋箭牌。
誰知他不吃這一套,當場發飆,又是錘凳子又是撒潑。
"你到底夠了沒?"淑月有些生氣地說道。"不夠,我今天就看你礙眼。"東笙說。說完用手指着她,吵個沒完。"要不是太太把這小環招進來,這錦繡能病成這樣?"東笙顯然是對李翠竹不滿。
"少爺,太太也是爲了錦繡小姐好。"林媽繼續說。"爲了錦繡小姐好?她現在好了嗎?"東笙越說越生氣。"今兒個我不把小環翻出來,我不姓白。"東笙撂了狠話。林媽見紙包不住火,便不再狡辯。
"小福子,去下人房把小環給我揪出來!"林媽一聲令下。小福子去了小環房間,小環正雙腿盤成一圈,坐着嗑瓜子。她見小福子來了,又是親熱地叫哥哥,又是往他手裡塞瓜子。"死到臨頭還敢吃東西?"小福子見了她便不由分說,拽着她往外屋走。這小環身子骨弱,被他這麼一揪,就跟小魚骨子似的癱了。
"你想幹嘛?"等小環自己立正站着,擦了擦身上的髒,收拾了一下衣角。"你完了,少爺找你,說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小福子添油加醋。嚇得小環一哆嗦,人都站不直了。
"這可怎麼是好?"小環問道,兩道眉毛擰成八字形。"要我說,你就逃跑吧。"小福子說。說完他去自己屋裡頭,拿了一些碎銀子給她,又讓她自己去拾掇衣物。小環被他嚇怕了,還真的去收拾了。
小環出走,從白府的後門逃跑了。誰知被守夜的家丁逮了個正着。"老爺,該怎麼處置?"林媽吭了一聲。白府大堂,哪裡容得下下人逃跑。"把這小妮子的腿打斷。"林媽小聲說道。平日裡唯唯諾諾的林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突然有了主見,真是叫人大吃一驚。
"給她點盤纏,讓她走吧。"李翠竹大發善心,說,"反正她不想呆這裡。我也不想再看到她。"畢竟是李翠竹的親戚,再怎麼樣也要給人完整的來完整的去。李翠竹答應過她母親,要把她安全送回的。
林媽的提議被老爺否決了,李翠竹爲了保住她,竟然下跪求饒。"老爺,您就看在我的份上,讓她走吧。"她懇求道。白老爺見她如此誠心,大發慈悲,讓小福子對她打了一頓,然後將她遣送回自己老家。走之時,小環哭個不停,好似有很多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