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黑子帶着小翠回了自己的家鄉,一個偏僻的以農耕爲生的地方,叫祁縣。這地方方圓十里都是農民,家家戶戶安居樂業,人丁興旺。
二人穿過金黃色的麥田,只聽得耳邊莎莎作響。這季新割的麥子已經成熟,金燦燦的閃瞎人的眼。他們夫妻倆手拉着手,走在這軟綿綿的麥田地裡,踩着風飛奔回農舍。
一片黃茫茫的麥穗地,一眼望不到邊際。中央一塊空曠的地方一座村落陡然而生,黃色的土牆,帶有波斯風格的尖尖的圓頂城門分外惹眼。二人騎着駱駝,雙腿跨在兩邊,翠身着一身紅底鑲嵌白色花朵的花襖,頭髮簡單地盤在腦後,用一支銀箅子固定。她笑聲爽朗,一隻手拉着駱駝的繮繩,一隻手指着遠處的城門驚奇地說:“黑子哥,前面是什麼地方?”黑子伸出手摸了摸後腦勺,說:“那是咱們的家鄉。”只見他身穿一件露肩白褂子,中間一排白色的盤扣,下身是一條洗的有些發舊的藍褲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布鞋。
正說着,這雙着黑色布鞋的腳踢了踢駱駝的肚子,它立馬蹲下了身。“小翠,我們歇歇吧。渴了嗎?”黑子問道。“嗯。”她輕聲回答。黑子手腳麻利地從駱駝肚子旁邊的袋子中取了水,遞給她說:“喝吧。”身邊的駱駝也順勢蹲下,她接過水袋子,咕咚咕咚一些水喝下了肚。“我們走吧,我跟你說,我們家鄉”黑子一邊騎着駱駝,一邊饒有興致地跟翠說起自己家鄉的事情。穿過一片稻田,到了一處空曠地,眼前黃色的土牆映入眼簾。二人下了駱駝,到了門口。
只見一塊圓拱形的土牆門上懸掛着一塊牌匾,上書a縣,這三個大字赫赫在目。“黑子哥,這就是你的家鄉呀?”翠問道。黑子嘿嘿一笑,摸了摸後腦勺,說:“是啊。”說完他親暱地拉過翠的手。二人正欲邁進城門,從城門內走出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娘。她和藹可親地對黑子夫婦說:“黑子,你回來了啊。”說完上下打量起了他身邊的姑娘。大娘一頭花白的頭髮,銀色的絲絲縷縷的垂掛在耳畔,身穿一身淡藍色的褂子,背有些駝。“這是我媳婦。”黑子說着將小翠攬入懷中,笑得樂呵呵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這姑娘真是俊。”大娘豎起大拇指誇讚道,“黑子真是好福氣。”黑子摸了摸腦門不好意思地笑了。
“快進來吧,你娘在家等你呢。”大娘說道,說完三人一同進了城門。到了一戶農舍,裡面走出來一個女人,身穿暗紅色的襖子,面容尖細,鼻子高挺,眼睛瞪得老大,個子中等。“黑子,你回來了啊。”女子興奮地說道,上前拉住黑子左瞧右瞧。黑子趕忙說:“娘,您別看了。”
“不,我就是要看看。”女人不依不饒地說。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注意到了黑子身邊的這個姑娘。“我說這位姑娘是誰?”她瞧了一眼小翠問道。小翠靦腆地低下了腦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是我在鎮裡找的新媳婦。”黑子不好意思地說。女人拉着翠的手臂瞧了半天,說,“這模樣真俊。”
“快進屋吧,娘煮了麪條,你們兩個餓了吧?”女人問道。黑子摸了摸自己早已咕咕叫的肚子,拉着翠進了農舍。二人坐到了竹籬笆旁邊的一張木桌子旁,黑子揉了揉自己的手掌,上面滿是一些污泥和灰塵。女人端了兩碗麪條,拿了兩根筷子過來,放到木桌面上,轉過身拍了一下黑子,說:“黑子,快去洗手,洗完再吃飯。”黑子輕聲應答了一聲。回來後他將圓形的木凳子挪了一挪,端起一碗麪條西里呼嚕地喝了起來。
“慢點,又沒人跟你搶。”女人說。黑子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碗,招呼身邊的小翠說:“小翠,你吃呀,別老愣着。”翠聽了之後端起碗來夾了一根麪條,細嚼慢嚥。“你看人家姑娘吃麪多少講究,哪像你。”女人弓着腰身朝向他,左手捂着嘴巴笑道。小翠粉嫩的臉上飄起一抹紅霞,猶如那天邊的晚霞一般緋紅。
吃完麪條,女人收拾了碗筷進了屋內,悄悄關上了木門,打開了廚房的一扇玻璃窗,偷偷留意外面的動靜。
“小翠,現在好了,我們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黑子握住她的手指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說。說完二人相擁而泣,共同爲這來之不易的生活而慶賀。
十里八村的人們過來相互慶賀,爲這一樁美好的婚姻共同慶賀。
夜深了,二人盤腿坐在炕上,說着一些體己話。“小翠,以後你要跟我一起生活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說。”黑子真誠地說。小翠點了點頭,心裡甜蜜得好似喝了一碗蜜一般。二人正說着,黑子的娘掀開簾子進來了,手中端着一個瓷碗,裡面放着桂花糕,軟糯可口。
“小翠,這是自家做的桂花糕。”大娘熱情地說。“謝謝。”小翠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塊桂花糕嚐了一口,直嚷着香甜。“小翠,多吃幾塊。”黑子連連嚷道。
“好了,你們兩個聊,我要出去忙了。”大娘說。黑子擺了擺手,翠轉過頭望了她一眼。兩個人聊得異常開心,外面的知了在鳴叫,給這寂靜的夏夜增添了一絲清涼的氛圍。
祁縣的夏夜微涼,清風徐徐。黃色的土牆邊開着一扇窗,風慢慢地灌進來,撩起翠額頭前的碎髮。黑子不自覺地伸出了右手去撫摸她溫熱的臉頰,“媳婦,你好美。”他輕聲說道。翠的眼眶裡突突冒出了一股熱淚,讓人猝不及防。“你怎麼了?”黑子關切地問道。“沒什麼。”小翠說,聲音輕柔地似乎聽不到。
“好了,該睡了。”黑子聲說道。翠點了點頭,於是二人開始鋪被褥。一個軟綿綿的枕頭枕着兩個腦袋,“黑子哥,我有些睡不着。”翠轉過頭輕聲說。“怎麼了?”黑子問道。“沒什麼。”翠依舊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可能是剛來不習慣,我家裡比較簡陋,你可不要嫌棄。”黑子說,說完將被子往她肩上捂了一捂。
第二天一大早,翠已經穿戴整齊,守候在村舍外,又是餵雞又是餵鴨,又是做飯又是整理清洗衣物。“小翠,吃飯吧,別折騰了。”黑子從裡屋出來喊道。“對啊,小翠,我來吧,我平日裡做慣了。”大娘說。“沒事,我來。”小翠笑盈盈地說,搶着幹活。大娘開心地合不攏嘴,直誇她是個好女人。
忙活了半天,一頓飯終於做好了。三人齊齊地圍坐在木桌邊上,三隻碗端着,直直地往嘴巴里扒飯。“今天這頓飯做得真好。”黑子誇讚道。小翠抿嘴一笑,默默地吃飯。大娘更是高興,連忙從碗裡夾了一塊素豆腐放到她的碗裡,尷尬一笑說:“農村沒什麼好東西,這素豆腐你將就着吃,趕明我去集市上割些瘦豬肉回來包餃子。”黑子一聽,見娘對翠如此之好,心裡放心了。吃完早飯,黑子對二位女人說:“小翠,娘,我去碼頭扛沙子去了,等我回家。”二位女人伸出手掌,朝他揮了一揮。
話說這黑子自鏢局出事之後,便出了鏢局。自己的地契和身上的銀兩都給了春香樓的老闆娘,爲了生計無奈之下來了這人潮涌動的碼頭當勞工爲生。
清晨的碼頭充斥着清新的空氣,瀰漫着煙火味。淡黃色的太陽光倒映在海平面上,岸邊上齊齊地碼着一隻只船,有烏篷船,有郵輪,有大貨輪。在日光的映射下好似一幅油畫一般,令人陶醉讓人嚮往。
黑子徑直走向了碼頭邊的一張桌子旁,管事的正端坐在木桌邊,一隻手拿着毛筆,另一隻手按着一疊稿紙。他擡起臉來望了黑子一眼,皺了一下眉眼,輕聲問道:“叫什麼名字?”黑子愣了一下,呆呆地回答道:“黑子。”管事的擡眼望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說:“你這名字倒挺有意思的。”說完握着毛筆將乾淨的划着紅色田格子的紙上寫下了黑子這幾個字。他握着毛筆的手懸在半空中,轉過頭瞧了一眼他身後的一艘大貨輪,說,“去吧。”黑子謝過管事的,動作麻利地奔向貨輪。
他一把抓起一袋米往肩膀上一扛,雙腳結實地站立在硬硬的地面上,雙手捧住米袋,一步一步往木製的亭子處挪動,到了目的地,他將米袋放下,轉身回了貨輪,然後又背起一袋米往肩膀上扛,就這樣來來回回,從日出做到日落。
到了晌午,管事的跟勞工們說:“派飯咯。”勞工們放下手裡的米袋,紛紛走向亭子旁邊,領了一個饅頭和一碗胡辣湯。黑子一屁股蹲坐在一堆米袋前,就着碗喝了起來,西里呼嚕的,饅頭就着鹹菜嚼着特別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