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仰望天空,一行信鴿略過天際,發出咕咕的聲音,一切看似美好。桃源居,春桃興奮地跑了進來,說:“小姐,七巧節要到了,準備怎麼過?”淑月正在桌邊繪製瓷瓶,她身上掛着一件油布圍裙,手臂上套着袖套,聚精會神地盯着瓷瓶,精細地描畫着。“小姐,我跟你說事呢。”春桃不耐煩地嘟囔道。“沒看我正忙着嗎。”淑月頭也不回地說,“李老闆過幾天還要來取貨,你就別鬧了。”春桃不甘心地說:“工作狂。”
淑月笑眯眯地說:“你呀,不知道生活的艱辛。”說完繼續低着頭繪製瓷瓶。春桃無聊得很,像一隻麻雀一般在屋裡頭走來走去,一會翻翻衣服,一會用手捏捏紗帳。“你這麼無聊,不如去街上給我買一盒顏料。”淑月吩咐道。春桃輕聲哦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衫,跑出了府門。
她一個人悠閒地逛着,剛巧路過琴藝店,望見裡頭有個姑娘,甚是眼熟。她探出頭一看,原來這女子是玉珠小姐。只見她穿着一身香奈爾套裝,頭髮微微燙着往後捲曲,氣質高雅。她走到鋼琴面前,伸出右手掌撫摸着黑白琴鍵,冰滑的琴鍵上放着她那雙修長圓潤如同羊脂玉一般的手,實在是相稱。
春桃本打算進去打個招呼,轉念一想,這玉珠爲人傲慢,怎會記得我這種下人。於是她不想自討沒趣,繼續走馬觀花地逛着店鋪。
桃源居,淑月低頭繪瓷瓶,半天沒回過神來,聲嘀咕道:“這春桃丫頭肯定是漫無目的地閒逛,哎。”畫着畫着,她望着快要用空的顏料盒,愁眉不展。
長亭街,春桃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逛,早將買顏料的事拋諸腦後。她撒了歡似地亂跑,這裡走走,那裡逛逛,甚是無聊。
“姑娘,你看看我的產品不?”迎面走來一個夥子,身穿淺米色揹帶褲,白襯衫,頭戴一頂淺米色貝雷帽,打扮時髦,充滿了朝氣。春桃望了他一眼,頓時對他心生好感。她一看他手中拿着的是顏料,突然想起來自己要幫淑月姐買顏料。
“我說夥子,你這賣的是什麼牌子的?”春桃仔細認真地詢問道。夥子見她有購買的意向,一下子來了興致,走上前去,說:“我賣的是溫莎牛頓,你要不要來一盒?”春桃望了他一眼,說:“讓我看看。”夥子打開了盒蓋子,只見一管管顏料整齊地排列在盒子內,看着很正規。
“好吧,來一盒。”春桃甚是爽快地說。夥子樂呵呵地遞過去一盒顏料,收了錢,準備走。“誒,把你的名片給我一張行不?”春桃有些羞澀地問道。“好啊。”小夥子遞過去一張名片,上面寫着他的大名。“秋奎,原來你叫秋奎,這名字不錯。”春桃誇讚道。
買了顏料回了李府,她哼着歌走進桃源居,特別興奮。“小姐,顏料買回來了。”她說道。“你怎麼纔回來?”淑月不解地問道。春桃將顏料放到木桌子上,轉身準備離開。
七巧節到了,白龍鎮的廟會異常熱鬧,善男信女簇擁着前去點那頭一柱香。龍王廟,香火鼎盛,一隻只大香爐擺放在廟前開闊的場地上,淺灰色的,三角鼎,上面密密麻麻插滿了香枝。一大早,廟門口聚集了一堆人,準備搶着去點頭一柱香。黑壓壓的人羣,一眼望過去望不到邊際。隊伍裡出現了一個身材瘦削矮的男子,面容醜陋,十里八村的光棍,武大郎一般的身材。只見他勇猛地擠過人羣,終於搶在衆人面前將一大根香枝插到了香爐內,燃起了一抹白色的煙霧。
衆人皆散去,“切”了一聲,不時回過頭望望香爐,帶着惋惜的神情。
龍王廟門前有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粗大的根莖,垂落的枝條。樹上掛着一條條紅色的飄帶,在微風中飛揚。
春桃拽着淑月到了廟門前,嘟囔道:“好煩,頭一柱香被人搶去了。”頓了一下她拉着淑月的手說:“小姐,我們既然搶不到頭柱香,那我們去許個願好了。”淑月點了點頭,轉身去了樹旁的一張木桌子旁,彎下腰,低下頭,用毛筆蘸了墨汁,在一張紅色的便籤紙上寫下了願望,在尾部綁了一串銅錢,走到樹旁,往樹上一扔,紙條便掛在了樹枝上。
“春桃,要不你也去許個願?”淑月問道。春桃點了點頭,從桌邊抽出一張紙來,用毛筆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串上銅錢,走近樹邊,往上一拋,許願紙條不偏不倚地掛在樹上,她笑嘻嘻地轉過頭對淑月嚷道:“小姐,你看,我的許願條掛在最上面。”淑月笑了一聲,說:“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
“我們一塊去外面玩吧。”春桃笑着說。“玩你這丫頭就想着玩。”淑月說。二人正逗笑着,不遠處響起了銅鑼的聲音,“噹噹噹”一聲響,一個男子走到廟門中央,朝着衆人喊道:“各位父老鄉親,小的姓徐,今日來到此地,開辦活動,願大家都來參加。”說完他朝衆人鞠了一個躬。“本次活動乃箐箐布衣坊獨家贊助,看瓷瓶猜畫名。”男子溫文爾雅,不緊不慢地說道。正說着,男子從廟裡擡出好幾個圓口瓷瓶,一個個放置在場地上,一共有五個瓷瓶。上面繪製着一些圖案,都是些有名的畫作,畫得栩栩如生,如夢似幻。
第一個瓷瓶上繪製着一個老頭,慈眉善目,身着寬大的衣袍,脣邊的鬍鬚垂落,下巴上更是綴着絡腮鬍,額頭寬大,腦後包着一個藍色的布包。他雙手作揖,向衆人行禮,裙襬下露出一雙方頭履。
“大家來猜猜看,這是什麼圖?”男子問道。淑月略微思索,舉起手,脫口而出說:“孔子像。”其他人皆轉過頭望着她,男子拍了拍手掌,高興地讚歎道:“這位小姐說的真是在理。”
第二個瓷瓶,瓶身寬大,上面繪製着八個仙人,一個瘸子,一個相爺,一個仙女等,分別是呂洞賓、漢鍾離、張果老、鐵柺李、韓湘子、曹國舅、藍采和、何仙姑。下面是湛藍的大海,衆仙騰雲駕霧。“大家來猜猜這是什麼圖?”男子高聲喊道。人羣中一個大家閨秀模樣的女子輕聲喊道:“這還不簡單,八仙過海呀。”衆人回過頭一看,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白家大小姐白玉珠。“小姐,你看,這不就是玉珠麼。”春桃小聲嘀咕道。淑月回過頭一看,確實是她。
這女子永遠是一副優雅的模樣,行動不緩不慢,斯文可人。男子拍手稱讚道:“想不到白龍鎮名媛竟然懂畫。”頓了一下他雙手抱拳作揖道:“在下佩服佩服。”玉珠傲氣地瞥了她一眼,小聲說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在等待着誰會出來猜這第三個瓷瓶。
第三個瓷瓶,上面繪製着一個身披紅衣斗篷的女子,手中斜抱着一副琵琶,站在雪地裡。女子一雙細長的眼睛,鼻子,臉,櫻桃嘴,頭髮上綁着毛茸茸的羽冠。這畫工精細,人物繪製地唯妙唯俏,實在是珍品。淑月一眼望去便知曉了,隨口應答道:“昭君出塞圖。”
衆人紛紛鼓掌,掌聲如雷鳴,震耳欲聾。男子欣喜地說:“這位姑娘真是有才。”淑月望了他一眼,回禮道:“不敢當。”
玉珠姐有些不滿,嘟囔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正說着,春桃瞥了她一眼,拉住淑月的臂彎,笑着說:“小姐,我們已經比她厲害了,猜中了兩個,小姐繼續加油。”淑月不以爲然,微笑着說:“重在參與。”
第四個瓷瓶,上面繪製着一朵朵牡丹,紅豔豔地盛開,花下面襯着一片片綠葉子,肥厚寬大,脈絡清晰。牡丹花有大有小,顏色多樣,有大紅色的,有黃色的,有粉藍色的,有淡粉色的,有橙色的,甚是燦爛多彩。衆人皆讚歎道:“這牡丹圖真是好看,跟真的一樣。”大家議論紛紛,覺得特別神奇。正在大家討論的間隙,一隻輕盈的蝴蝶飛了過來,撲扇着翅膀,湊近花叢,久久不能離去。“呀,這畫的實在是太好,連蝴蝶都被吸引過來了。”男子誇讚道。
淑月正打算開口,人羣裡一箇中年婦女嚷道:“這個我知道,富貴牡丹圖。”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家裡也有。”說完她自顧自地拍起了手掌,興奮得很。
衆人皆鼓掌稱好,替她高興。“這位大娘真是博學多才。”男子稱讚道。婦女一聽,喜上眉梢。
第五個瓷瓶,望着有些普通,小的蹲坐在地上,瓶身上繪製着一副抽象的圖,是一些幾何圖案,有圓圈,方形,三角形,還有幾個變異的人臉。衆人望着這瓷瓶發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它是什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