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夫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急衝衝地嚷道:“淑月,今天是個好日子,跟爲娘一塊去看親戚如何?”淑月正坐在飯桌上吃早餐,一碗鹹豆漿,幾根油條,幾個白饅頭,還有一碟醃菜。她抓起一個白饅頭往嘴裡塞,咬了一口,嚼了一嚼,說:“這饅頭真是軟糯可口。”站在旁邊的林媽連忙說道:“小姐,這是從新開的饅頭鋪子裡買的。”“哦,新開的?”淑月驚訝地問道。林媽點點頭說:“是啊。”
“娘,先別顧着說親戚的事,過來一塊吃,不然涼了不好吃了。”淑月伸出左手朝李夫人揮了揮手說。李夫人望了她一眼,說:“女兒,你真是孝順,娘真是沒有白疼你。”李夫人款款走到木桌旁,坐到淑月的旁邊,端起一碗豆漿喝了一口,連連稱讚道:“真是好喝。”
這時李老爺從外面回來了,林媽嚷道:“老爺,您回來了啊坐啊。”李夫人望了他一眼,問道:“生意上的事忙完了嗎?”李老爺坐到桌子邊上說:“早就忙完了。”
他們一邊吃着早餐,一邊談天說地,其樂融融。
“姐,您快點吃,呆會僱好的馬車要來了。”林媽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淑月回答道。她一邊從木籠子裡夾了一個籠包咬了一口,一邊擺了擺手不耐煩地應答道。
李夫人擡起頭說:“林媽說的對,我們是要快點吃。”
過了半個時辰,早飯吃好了,一羣人匆匆出門了。管家袁大叔從外面跑了進來,說:“夫人小姐,馬車來了。”李夫人朝他擺了擺手說:“知道了,我們馬上來。”“好的。”袁大叔說道,退到了一邊。
李夫人淑月從桌邊站了起來,理了理頭髮,踱出了門外。“娘,你先上去。”淑月對李夫人說道,扶着她的手上了馬車。淑月隨後上了馬車,朝着坐在前頭的車伕喊道:“車伕,快些走吧。”車伕點了點頭,拿出鞭子抽了一下馬身子,馬兒朝前奔跑去了。
這馬車半成新,外壁是由華麗的錦緞包裹而成,銅金色印圓形壽字的布料,閃着瑩光。穿過一條熱鬧的大街,入了衚衕,再過了一個山洞,到了一片郊外。
鬱鬱蔥蔥的樹木高聳在道路兩邊,日光射入,斑斑駁駁的樹影交錯倒映在地面上。“夫人,鄉下很快就到了。”車伕轉過頭去嚷道。李夫人輕聲哼唧了一聲,說:“好的,知道了。到了停下便可。”
“駕”車伕抽了一下馬身子高聲喊道。穿過一片密林,到了一片開闊之地,到處是有些枯黃的草,一座座村舍點綴在田野之間。馬車行駛在細碎的石子路上,車輪磕磕碰碰的,發出細碎的聲響。
“好了,夫人,到了。”車伕說道。母女二人下了馬車,徑直朝田間趕去。
走過一條泥濘的山路,到了村子門口。李夫人伸出右手掌遮住自己的額頭,皺着眉頭,說“這老翁家在何處讓我好好想想。”
半晌,李夫人領着淑月一同往巷裡走去,走過一間間農舍,到了一處高牆大院門前停住了。這戶人家頗爲富貴,門口裝着鐵門,卷花葉樣式,還挺洋氣。李夫人高聲嚷道:“雪姨,在不在啊?”
她們二人在門外踱來踱去,過不了一會兒,一個大媽出來了,穿着一身乾淨的淡藍色上衣,黑色寬鬆的褲子,圓圓的髮髻盤在腦後,穿着一雙黑色的繡花鞋。“來了來了,找雪姨有何事?”大媽熱情地問道。
李夫人和淑月走進大宅子,只見裡面道路平滑整潔,綠茵茵的草地映入眼簾。“娘,這地方真好真闊氣。”她聲嘀咕道。“又忘了,少說話。”李夫人提醒道。淑月雙手交疊放於胸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走了幾步,只見一座大宅子出現了,白色的牆面,圓穹頂,精緻的檐口和雕花線條。“好洋氣的屋子。”淑月嚷道。大媽將她們引領到屋子內,打開門,裡面一張紅漆木桌旁坐着一箇中年婦女,身穿酒紅色的絨面旗袍,頭髮尾部卷至腦後,蓬鬆好看。女子面容秀麗,一彎柳葉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子巧挺翹,嘴巴紅櫻一點。她一隻纖細的手握着一杯咖啡,右手拿着鐵匙攪拌了一下,喝了一口,微微擡起頭,回過頭來望了她們一眼,說:“李夫人,好久不見。”
她喝了一口咖啡,抿了一下嘴巴,左手中指上的金指環閃閃發光,將咖啡杯放下,說:“柳嫂,看座。”柳嫂輕輕地將凳子挪出桌子,李夫人和淑月坐到木凳上,雙手搭在木桌上,左右張望。柳嫂從廚房內端出兩杯茶,輕悄悄地放到她們前面,然後拿着茶盤退下了。
屋子裡異常安靜,靜得彷彿掉了一根針都能聽到,屋外鳥兒在鳴叫,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我說李冬梅,你怎麼有空到這裡來?”女子一邊喝着咖啡一邊聲問道。李夫人輕笑了一聲,說:“雪姨,我說你這人,我過來看看你還不好。”雪姨擡起頭望了她一眼,說:“呵呵,你這女人,過來看我當然好,我一個人住在這深宅院內也是無聊。”
“這姑娘不錯,是你女兒吧?”雪姨問道。淑月點了點頭,有禮貌地說:“阿姨好。”
柳嫂用乾枯瘦弱的雙手擦了擦自己的圍裙,走到雪姨面前,低下頭聲說:“夫人,今年的人像都在這兒了。”雪姨理了理相片,對李夫人說:“冬梅,今年的都在這了,自己挑吧。”說完向她挑了挑眉毛。
李夫人一聽,咧開嘴巴笑了,眼睛往相片堆裡一瞟,抽出一張來,說:“這個男子還不錯。”淑月冷不丁一瞧,閉着嘴巴,眼睛直往照片堆裡瞅,說:“怎會如此之巧,相片上的男子不是東笙嗎?”李夫人望了一眼淑月,左手掌擋住自己的嘴巴,輕聲問道:“這男孩子你認識啊?”淑月擺了擺手,撲哧一笑說:“不認識。”
“羞什麼,淑月,快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李夫人瞧了她一眼說道。淑月左看右看,將一堆相片翻來翻去,卻怎麼也看不中。她嘟囔着說:“娘,好無聊,我們出去吧。”李夫人勸說道:“女兒,有點耐心行不。”淑月站起身拉着李夫人往外趕去。李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執意要呆在屋內。無奈之下淑月一個人踱出了屋外,到了花園中。只見這園子裡有一棵橡木樹,高高的,枝葉繁茂,橡木樹旁邊有一個白色的鞦韆,用兩根麻繩吊着。
她坐到鞦韆上,雙手抓着繩子,腳一踮一放,鞦韆跟着搖擺不定。“原來這裡有這麼個好去處。”她嚷道,不時地用眼睛盯着鞦韆,又擡頭仰望天空。
正蕩得盡興,不遠處來了一個時髦的男子,身穿一身淡棕色的揹帶褲,雙手插在褲兜裡,平頭,望着格外精神,像是某家的公子哥。
“你是哪位姑娘在我們家的花園裡撒野。”公子哥逗趣着說道。淑月一聽,擡起左眉,哼唧了一聲,癟着嘴說:“你說誰呢,我是你們家的客人。”
公子哥見她那副着急的樣子,心裡不禁激動了一下,說:“喲,你這姑娘急了。”淑月聽了,滿不在乎,悠閒地蕩着鞦韆,格外舒爽。
正說着,公子哥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嗔怪道:“你怎麼對我沒興趣呀?”淑月捂着嘴巴撲哧一笑,說:“我爲什麼要對你有興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絆起了嘴,嘰嘰呱呱個沒完。
柳嫂從屋內走了出來,恭敬有禮地說:“淑月姐,我家主人喊你喝下午茶。”淑月回過頭來,回眸一笑,從鞦韆上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裙,理了理耳邊的鬢髮,跟着柳嫂回屋內。公子哥有些不滿,伸出右手臂對着她的背影,依依不捨地喊道:“柳嫂,我的份呢?”柳嫂轉過身子,很認真地回覆道:“少爺,主人沒說要叫你。”公子哥一聽,頓時語塞,白了她們兩眼,無奈地躺坐在鞦韆上,雙手垂落而下。
屋內,木桌上放着兩杯奶油起斯冰淇淋,粉紅色的,散發着誘人的香味。“淑月姐,您吃一杯。”柳嫂客氣地將冰淇淋推到她的面前,微笑着說道。
淑月握着瓢羹沾了一些,放入嘴裡,說:“果然是香甜誘人。”頓了一下她朝向李夫人說:“媽,你也吃一些。”李夫人擺了擺手,說:“哎喲喂,這種姑娘吃的東西我不吃,容易長肥。”
寒薇覺得有些好笑,說:“我說李冬梅,你是有多老,快來快來,多吃一些。”說完令柳嫂去廚房拿了另一杯。說:“冬梅,吃這杯,純天然健康食品,無添加無色素無糖精。”李夫人見她如此客氣,不好推脫,接過杯子吃了一口,感嘆道:“你還真別說,這姑娘吃的東西還真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