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奉旨建宮

第九章 奉旨建宮

冬去春來,夏走秋至,時間一晃就到了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十二月。

傍晚時分,霍光一出宮就徑直向金日磾家奔去。

這幾年來,漢朝已經驅逐了北方的匈奴,消滅了南方的越族政權,開疆拓土,設置交趾、朔方二州,以及冀州、幽州、幷州、兗州、徐州、青州、揚州、荊州、豫州、益州、涼州,共將全國劃分爲十三州,每州爲一個監察區,設置刺史一人,負責監察所在州部的郡國。

周邊各國恭順漢朝,邊境相安無事。本年十月,霍光伴隨武帝再次東遊。

武帝率領一行人馬先到泰山旁邊的高裡山祭祀后土神,接着又去渤海遙祭蓬萊,並令千名方士入海尋仙。可是,神仙還是沒有請回來,武帝又只好怏怏回到京城。

回來沒幾天,武帝便分派霍光負責建造建章宮,而且要建得宏偉壯觀、富麗堂皇,並且時間要短,儘快完工。

霍光心想:自己入宮一直伴隨在皇上身邊,從沒有承辦過修建工程一類的事情,算是個大外行,怎麼才能又快又好完成這個重大任務呢?他轉眼一想,金日磾負責修建過通天台和蜚廉觀等工程,下班後便去向他討教討教。

五年前,霍光又一次救金日磾於危難之中,使得霍光與金日磾之間的患難生死之交的情誼更加濃厚。

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十月,公孫卿報說海上神仙又出現了,武帝便又帶着大隊人馬踏上尋仙之路。沿海巡遊,只見海水浩渺、雲霧飄蒙,何曾看見神仙半根毫毛。

伴隨武帝回到京城,霍光回家吃完飯後已時近黃昏,他滿臉倦色躺在榻上,霍顯給霍光在肩膀和腿上擦完專治跌打損傷的草藥,接着在他身上輕輕捶打按摩着。

霍光半閉着眼,向霍顯講着伴隨武帝出巡的事。

“又沒找到神仙啊?”霍顯捶完起身問道。

“這麼冷的天,鬼都不會出來,哪裡會有神仙?”霍光揶揄道。

原來到了十二月,天氣極冷,一場罕見大雪降至,積雪深達五尺,野地的鳥獸全部凍死,京畿地區的老百姓十有二三被凍死了。

“武帝聞奏,在回京途中跑到泰山祭祀,求天地之神保佑。祭祀剛完,又聞報瓠子口決口。武帝接報後,立即率領我們大隊人馬從泰山趕至瓠子口。”霍光接着講。

瓠子口,是連接黃河與大野澤的瓠子河注入黃河的入口處,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黃河於此決口,此後頻繁發生,造成連續二十多年的泛濫災害。武帝一向注意興水利、去水患。這中間,他曾派已故的大臣汲黯前去治理,可屢堵屢決。這年,又派汲黯的弟弟汲仁帶數萬人前去修治河防。

“我在家裡聽說堵住了。”霍顯說。

“是啊,堵住了。皇上到達後,沉白馬玉璧於河中祭拜河神,令隨從臣官自將軍以下都負薪填河。治河人員一見官員如此,格外賣力,加上雨停天晴,水退流緩,終於堵住決口。皇上令在那裡修建宣防宮,並作《瓠子歌》以紀其事,赦免犯罪囚徒,賜給孤兒、孤老和高壽老人每人四石米。”霍光坐起來接着說,“這次巡遊,總算有一收穫,皇上是高興返回。”

“難怪大人身上這麼多傷,連官服都弄破了。” 霍顯補着霍光的官服心疼地說道。

“那些年紀大的大人們可受苦了,累得個個東倒西歪,狼狽不堪。”霍光想到那負薪填河的場面,不由笑着說道。

“皇上還親自寫歌了?”霍顯問道。

“是啊,當今皇上是多聰穎的天子啊!”霍光讚道,“我背給你聽。” 霍光對這歌中的意思不是很懂,向司馬遷討教後才弄明白。返回途中,爲計武帝高興,他一有時間就偷偷讀背,終於能全文背誦下來。

瓠子決兮將奈何,浩浩洋洋兮慮殫爲河。 殫爲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

平。 吾山平兮鉅野溢,魚弗憂兮柏冬日。 正道馳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放遠遊。 歸

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 皇謂河伯兮何不仁,氾濫不止兮愁吾人。齒桑浮

兮淮泗滿,久不返兮水維緩。 河湯湯兮激潺湲,北渡回兮汛流難。搴長筊兮湛美玉,

河伯許兮薪不屬。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御水。頹林竹兮楗石菑,宣

防塞兮萬福來。

“霍大人!”門外一聲叫喊打斷了霍光夫婦的說話。霍光起身出門一看,原來是金日磾的弟弟金倫。

“原來是金倫弟,請坐。”霍光將金倫請到榻上問道:“你哥還好嗎?”

這次武帝出巡沒有帶金日磾,安排他在京城負責督辦宮殿的修繕。

“還,還好吧!”金倫支吾道。

“金倫弟這時來我這,想必定有急事……”霍光說道。

金倫向霍光拱手說道:“確有急事打擾霍大人,而且非常急!”

“什麼事?”

“我是瞞着哥哥來的,不知霍大人肯幫忙否?”

“你說。”霍光擡擡手說道。

“自皇上出巡後,我哥在宮裡盡心督辦宮殿的修繕。”

“這是肯定的,你哥一向辦事認真。”霍光說道。

“一天,我哥到宣室殿查看修繕質量,走到殿的東邊,聽到南面殿下有一男一女的嬉笑聲,轉過去走近一看,唉!”

“是誰這麼大膽?”霍光驚訝問道。

“唉,說來真是丟我們金家人的臉哪!”金倫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哥一看到這一男一女,驚氣交加,差點昏了過去。原來是我那混賬大侄子金賜正把一個宮女壓在地上親嘴。”

“啊!”霍光不由大吃一驚。

金日磾與一個隨父來長安做生意的西域女子結婚,生了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因爲混血,自是漂亮,都十分惹人喜愛。武帝看見後很喜歡,經常要金日磾把大兒子和二兒子帶入宮中陪武帝玩耍,還要把他女兒納入皇宮。哥哥金賜不但漂亮,而且機靈,特別計武帝喜歡,有時就將金賜留宿宮中,大家稱他爲武帝的弄兒。

金日磾的母親生前對金日磾、金安兩兄弟管教很嚴格,得到武帝讚美。金日磾的母親病死後,武帝令人將她的畫像掛在甘泉宮,並在畫上題上“休屠王閼氏”。 這一方面是對金日磾母親的表彰,另一方面是做給天下人特別是匈奴人看的。

金日磾對兩個兒子也像他母親一樣,管教十分嚴格。霍光一次在宮中看見,金日磾發現金賜抱住武帝的脖子、揪住武帝的耳朵,就瞪着眼睛怒目而視,嚇得金賜邊跑邊哭:“我父親生氣了。”

武帝立即指責金日磾,“爲什麼要對我的弄兒生氣?”

“你哥如何處理的?”霍光關切問道。

“我哥當時沒說什麼就走了。可令人沒想到的是,他當天晚上趁金賜睡着,把他殺死了。”

“啊!”榻上的霍光和室內偷聽的霍顯同時驚喊道。

金倫接着說:“今天下午皇上一回到宮裡,我哥就馬上向皇上奏報事情經過。皇上一聽,龍顏大怒,揮劍將我哥從宮裡趕了出來。我聽說了,想到只有您向皇上解釋勸說,你哥才能過了這難關啊!”

“你哥爲人太嚴格古板,對金賜兒下手太重了。”霍光搖頭說道,“他要是像上官大人就好了。”

上官桀極善察言觀色、巧言令色,凡朝中官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官桀開始因膂力過人得到武帝賞識,被任命爲未央廄令。有一次,武帝病了很長一段時間,痊癒後去檢查御馬,發現馬匹大多瘦弱。武帝對上官桀大發雷霆說:“廄令你是認爲朕病不會好了,以後再也看不到這些馬了嗎!”便要將上官桀逮捕下獄。

上官桀跪在地上磕頭流淚說:“我聽說皇上聖體欠安,病了很長時間,日夜憂愁害怕,實在是沒心思照料馬匹啊。”話完又用力磕頭,如搗蒜一般,撞得咚咚直響。

武帝一看他額頭流血、兩眼流淚,認爲上官桀確實忠愛自己,擔憂他的病情,便轉怒爲喜,立即任命他爲侍中,隨後又升到太僕。

上官桀本因看到武帝久病疏懶失責,卻欺君罔上騙得信任、獲得提升,在朝中官員中私下傳爲笑談。霍光、金日磾與上官桀作爲朋友,雖不加於恥笑,但對上官桀如此作爲還是看法不好。

“我哥與上官大人那根本不是一路人。”金倫輕蔑一笑。

“你哥沒有答應皇上將你侄女納入皇宮,皇上爲這事心裡本來就不高興。唉,這下朝中有些人又要利用這事大做文章了。”霍光臉上露出憂色。

看到金日磾辦事特別認真,武帝把他由一個馬監不斷升遷到待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掌管皇帝出行副車,參與徵詢獻策諫言。金日磾到皇上身旁擔任要職後,更加謹慎從事,使得武帝更加相信他喜歡他。賞賜超過千金,出宮叫他坐在車的右邊,入宮則讓他陪在身旁服務。一些皇親國戚十分嫉妒,埋怨說:“皇上隨便找到一個匈奴人的兒子,反而使他地位尊貴倍受重用。”武帝聽後,反而更加寵信,有時還超過霍光。

“霍大人,我真擔心一些人趁機構陷我哥,您說怎麼辦?”金倫焦急地望着霍光。

“金倫弟,不要急,等我晚上想想,明天一早就入宮向皇上奏請。”

“謝謝霍大人,您伴隨皇上出巡回來,十分辛苦,不該打擾您休息。”金倫起身致謝告別。

“金倫弟客氣了,我和你哥同在皇上身邊效勞,我們親如兄弟,理應互相幫扶。”霍光一邊送着金倫一邊說道。

霍光送走了金倫。望着走遠的金倫,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就是這個金倫的兒子金安上,後來卻在漢宣帝滅掉自己家族中立功封侯。

霍光回屋,隨着窸窸腳步聲,霍顯從室內走出嬌聲問道:“大人,您看我這衣服好看嗎?”

霍光一看,霍顯在室內換上了用蜀錦做成的新衣服,這種曲裾深衣樣式是很流行“三重衣”。這種服裝通身緊窄、長可曳地,下襬一般呈喇叭狀,行不露足。衣袖有寬窄兩式,袖口大多鑲邊。衣領部分很有特色,通常用交領,領口很低,以便露出裡衣。穿幾件裡衣,就有幾層領子露在外邊,最多達三層以上,時稱“三重衣”。外衣繪有精美華麗的紋樣,轉折繞至臀部,然後用綢帶系束。

望着身着華麗衣服正用深情眼光看着自己的豔妻,霍光點頭說道:“好看。好看。”

“是衣服好看,還是人好看?”霍顯嬌聲問道。

“都好看。”霍光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地問答。

“你呀!”望着心不在焉的霍光,霍顯嗔怪地瞅了霍光一眼,“這金大人也是的,皇上喜歡他的兒子,他又殺了。皇上看上了他的女兒,要納入宮中,他又不奉詔。要是我啊,我要讓我女兒進宮受寵,做個皇后!別人渴望得到的好事,他都自己失去了。你這朋友啊!”

“你哪能懂得了他!”霍光看了霍顯一眼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他是把宮闈爭鬥看清看透了。你只看到了皇宮佳麗如雲、富貴雍容的虛假表面,卻沒有看到爭寵邀媚、相互殘殺的真實內幕,有時可是腥風血雨、慘絕人寰。你沒聽說戚夫人、粟姬?還有當今皇上的第一位皇后陳阿嬌?”

“老爺您難道就不望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受到皇上寵愛?”霍顯靠在霍光肩膀上柔聲問着。

“那要看是什麼情況。”

“好啦好啦,不說這了。”霍顯把臉貼在霍光臉上說,“您出門幾個月,我好想您啊!我要……”說罷,拉起霍光,依偎着走入室內。

早上,霍光一進入宣室殿內,就聽見武帝正高興地哼着《佳人曲》。

李延年進宮後,擅長音樂歌舞,每次演唱新作,大家無不感動,受到武帝的寵愛。一次李延年陪武帝起舞,唱道: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武帝嘆息說:“好!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人嗎?”

有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聽說後,對武帝說李延年的妹妹人美善舞,武帝一召見便很是喜歡。此時,衛皇后年大色衰,寵幸的王夫人病死,武帝將李延年的妹妹納入宮中爲妃,稱爲李夫人,深得寵愛,生下一子,即昌邑哀王劉髆。

回京當晚,武帝徑直來到李夫人宮裡。李夫人藝伎出身,進宮時已閱人不少,擅於牀上功夫,分別數月,與武帝翻龍顛鳳,令武帝心滿意足,早上在室內一邊哼着《佳人曲》,一邊回味着昨晚的快樂肉感。

“皇上,臣霍光請安。”霍光待在室外,聽到武帝已經哼完《佳人曲》,便入內跪着說道。

“朕不是要你休息數日嗎?怎麼今天這麼早就跑來了?有什麼事吧?”武帝示意霍光起身入座。

“臣聽說金日磾大人殺了他兒子金賜,被皇上趕出宮去了,臣擔心陛下週圍沒人細心侍從,就進宮來了。”

“哦,消息傳籃球很快啊!”一提起金日磾,武帝高興的臉色由晴變陰了。

“是啊,外面都在議論紛紛。”

“議論什麼?”武帝兩眼直盯着霍光問。

“說皇上這麼英明,這麼寵信金日磾,可終究還是看錯了人。”霍光深知武帝極爲自負自信,偷偷看了看武帝,激將地說道。

“什麼?說朕看錯了人,朕沒看錯人。”武帝側臉大聲說道。

聽武帝這麼一說,霍光懸着的心開始放了下來。“皇上英明,皇上確實是沒看錯人。”霍光馬上附和。

“朕知道,準是那些嫉妒金日磾的皇親國戚們說的,可他們能像金日磾那樣爲朕辦事嗎?只知道升官發財榮華富貴,大事做不來,小事又不做,一羣爭權奪利說長道短的小人。”武帝突然感覺上了霍光的套,突然話鋒一轉:“可金日磾不該將朕的弄兒殺了啊!”

“皇上,金日磾這是大義滅親,臣認爲做得對。”

“那你說說對在哪裡?”武帝逼問。

面對武帝的逼問,霍光跪在地上說道:“皇上,皇宮是莊重神穆的地方,怎麼能讓狂兒與宮女行污穢之事?更何況是在皇上的宣室殿。這犯的就是大不敬罪,就是死罪。”

“就是一個宮女嘛,何至於死?”武帝嘀咕道。

“皇上,這不是一個宮女的問題。如果今天是金賜與宮女齷齪,明天若是他人與宮女污穢,那皇宮不就成了……”霍光馬上改口說,“那皇宮就難於管理了。”

“金日磾他也這樣對朕解釋過。”

望着若有所思的武帝,霍光繼續說:“不殺一儆百,恐怕會影響到宮中衆妃、還有公主們的清靜。”

霍光一提到衆妃公主,武帝不禁一動,心裡馬上想到,如果再有像金賜這樣年輕貌帥的寵臣與衆妃公主勾搭私通上了呢?便對霍光說道:“你起來說吧!”

霍光見武帝態度轉變,起身說道:“皇上不是沒有治膠西王的罪嗎?”

膠西王名劉端,是漢景帝的兒子,武帝的哥哥。吳楚七國之亂後,他以皇子的身份被封爲膠西王。這個劉端生性殘暴兇狠,對於在膠西國任職的二千石高官,如果不中他的意,要麼找個罪名上報朝廷加以誣告,要麼暗地加以謀害。膠西國是一個小諸侯國,可在這裡死於非命的高官非常多。一次,他寵信的一個年輕郎官和宮女通姦,劉端不但殺了這個郎官,還把這個郎官的母親和兒子也殺了。朝臣一向憤恨劉端,紛紛要求嚴懲。武帝念及手足之情,說郎官淫穢皇宮該殺,過錯只是不應株連他的家人,最後只是削減劉端的封地了事。

“金日磾大人可是高風亮節啊!臣聽我父親曾講過,孔子說‘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只有金日磾大人他一個人看見兒子的惡行,可他不但沒有隱瞞,反而爲了維護宮廷的神聖尊嚴,自己殺了自己的兒子。俗話說,‘虎毒不食子’, 金日磾大人是大義大忠啊,難得難得啊,皇上!”霍光動情說道。

自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將儒家思想定爲一尊之後,孔子“親親相隱,直在其中”的倫理觀念就在法律中體現出來,親屬之間隱匿犯罪可以不負刑事責任。到了以後的漢宣帝時期,進一步在法律中細定爲直系三代血親之間和夫妻之間,除犯謀反、大逆以外的罪行,有罪可以相互包庇隱瞞,不向官府告發;對於親屬之間容隱犯罪的行爲,法律也不追究其刑事責任。這一刑法制度名曰“親親得相首匿”,以後成爲中國古代重要刑事法律原則之一,並一直爲後世歷代所沿用。

“嗯。”武帝肯定道,“哎喲,霍大人也能引用孔聖人的語錄了。”武帝接着調侃說。

“皇上,小臣……” 霍光知道皇上是在間接批評他素不讀書,才疏學淺,不由臉紅。

“要是你,你將怎麼做?”武帝反問道。

“臣不如金日磾大人,臣做不到。”

“聽說你很嬌寵你的兒子?”武帝笑着問道。

自小兒子霍啓被害、侄子霍嬗病死後,霍光夫婦對霍禹格外嬌慣寵愛。霍光心裡一驚,看來有人向皇上彙報我的情況,但立即臉露慚色回答:“臣愚昧。”

“沒什麼。”武帝揮揮手,“你和金日磾都是朕的貼心忠臣,你呢,比他靈活點,他啊,真是太迂執了。”

“皇上,臣多次聽他講,他兄弟二人是被殺的匈奴王的兒子,承蒙皇上天恩得以重用,應盡忠竭力披肝瀝血。上次臣問他爲什麼不讓女兒納入後宮,他說已有不少皇親國戚對皇上重用他一個匈奴人不滿,再受隆恩將會影響朝政穩定。他還說,安置在塞外的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五郡投降匈奴部衆數萬人,不能肯定全部都從內心歸順;境外匈奴雖說多年沒有犯境,但已經養精蓄銳。他必須對皇上和大漢忠心恭敬,爲匈奴人做出樣板。”

“金日磾實是忠誠謹慎!”聽完霍光這番話,武帝高興地讚道。興奮之中,武帝突然想到公孫卿託衛青的進言,說神仙素好樓居,應在京城修建高樓,等待神仙光臨。便對霍光說道:“你去把金日磾給朕叫來,朕要令他將功補過,好好負責修建通天台蜚廉觀。”

“臣遵旨。”霍光舒暢地退下。

金日磾修建通天台蜚廉觀得到皇上讚揚,我負責建造建章宮能讓皇上滿意嗎?霍光邊想邊走,不覺已經來到金日磾的住宅。

“霍光大人光臨寒舍,令鄙人倍感榮幸!”剛回到家裡的金日磾看到霍光到來,趕忙出門拱手相迎。

“哎呀,我們是多年朋友,應以兄弟相稱,回家了還喊什麼大人大人啊,一口官場套話,又不是在朝堂上。”霍光拍着金日磾的肩膀說着。

“霍大人好!”

“霍伯伯好,侄兒有禮了!”

身着紅色胡服的金日磾夫人和一身漢裝的二兒子金賞、小兒子金建走到霍光面前彎腰鞠躬。

“金夫人好!金賞金建侄兒好!”霍光摸着金賞的頭讚道,“這倆孩子越長越英俊,知書達禮,比我那愚子強多了。”

“哪裡哪裡,只要他不像他哥哥就行了。”金日磾傷感地說,他知道霍光是從宮裡直接來他家裡的,馬上轉頭對他夫人說道:“夫人,快去炒幾個菜,讓我與霍兄好好喝酒好好敘敘。”

“好的。”提到大兒子金賜,金日磾夫人就感到傷心,她擦擦眼淚,拉着金賞金建離開客廳。

“霍兄,你來恐怕有要事吧?”金日磾邊遞茶邊問道。

“是啊!”霍光接過茶說:“皇上要我負責建造建章宮。”

“皇上又要建造建章宮?”

“是啊!你知道的,皇上這次東巡迴來後,發現柏梁臺燒燬了,心裡一直很不舒服。公孫卿向皇上說,黃帝建成青靈臺,十二天後就被燒了,黃帝於是修建了明庭。明庭就是甘泉宮。方士們也說,古代帝王有在甘泉建都的。皇上因此就臨時改在甘泉宮處理朝政了,爲接受諸侯朝見,又在甘泉建造諸侯的官邸。”

柏梁臺修建於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春,位於長安城中未央區北闕內。按照方士的建議,臺高數十丈,臺上建有用銅製造的高二十丈、大七圍的承露盤。盤上又設有仙人掌,以承接甘露。承接到的甘露與白色玉石碎屑摻和飲用,就可以長生不老。

“花了不少錢財。”金日磾補充道。

霍光呷了口茶說:“有個名叫勇之的越族方士奏報說,按照越族的風俗,如果火災之後再建房屋,一定要比原來的大,這樣纔可以鎮服火災。皇上於是就下令建造建章宮,要我負責此事,這不是趕着鴨子上架嗎?我又不懂。”

“霍兄謙虛啦!”

“金兄你是行家啊,你負責修建的通天台,皇上十分滿意,我看還是你來負責啊!”

通天台建於甘泉宮中,離地百餘丈,雄峻壯觀,遠矚醒目。武帝登上通天台祭太乙仙人時,望見雲雨皆在其下,整個長安盡收眼底,恍覺已成仙人。

“霍兄,難道你不知道我被江充誣告的事?”

聽了金日磾的話,霍光大吃一驚,“你被江充誣告了?”

“是啊,前幾天,皇上問我貪污了沒有,我說沒有。皇上說,江充奏告我貪污了修建通天台和蜚廉觀的錢財。”

“你怎麼招惹上這條瘋狗了?”

“我在負責修建通天台和蜚廉觀中,江充要我讓他表兄來承辦修建的事,我沒答應,說不能改換原有物資供應渠道和修建人員,沒想到他報復誣告我。”

“除了皇上,這條瘋狗現在見誰不順眼都敢咬,就連太子都沒放在眼裡了。”霍光恨恨說道。

霍光的話,讓二人想起最近關於太子的事來。

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冬,衛青大將軍大司馬病逝了。武帝爲紀念他的彪炳戰功,在茂陵東北修建了一座陰山形狀的墓冢,與夫人平陽公主也就是武帝的姐姐合葬在一起,諡號爲“烈”,取《諡法》“以武立功,秉德尊業曰烈”之意。

江充見衛青已死,三個封侯的兒子違法相繼失侯,衛皇后也年老色衰失寵,深得武帝寵愛的李夫人生下一子立爲昌邑哀王,太子劉據與武帝一些政見不同,便把太子不放在眼裡了。他想,景帝能廢掉太子劉榮,難道武帝不會廢掉太子劉據?前不久,江充陪隨武帝前往甘泉宮,正巧遇上太子劉據的家臣坐着車馬在馳道上行走,江充抓了交官處置。

馳道,就是專供皇帝的專用車道,始建於秦始皇,規定的寬度是五十步,兩旁種有樹,類似今天的“高速公路”,秦漢時期最爲流行。皇帝以下的大臣、百姓,甚至皇親國戚都是沒有權利走馳道的,即使皇帝特許,也只能走在道路的兩邊。劉據得知,派人向江充求情說:“我並非捨不得車馬,只是不想讓父皇知道了怪我平日不管教左右。希望您寬恕一次。”江充根本不買賬,徑直上奏武帝,此舉威震京城。

“菜做好了。”金日磾夫人端着菜出來放在食案上說,“我廚藝不佳,還請霍大人多多原諒。”

金日磾夫人的話打破了客廳的沉默。“聽金兄說,夫人蒸煎熬煮樣樣不錯,還具西域風味啊!”霍光說道。

“莫聽他瞎說。”金日磾夫人說完退下。

“叫夫人和兩個侄子一起來吃吧!”霍光望着斟酒的金日磾說道。

“不,就讓他們在另一間屋裡吃,我們談話不能讓他們聽到。”

“既然你不讓家人來一起吃,何以用食案呢,我們兩人用個几案就行了。你啊,確是謹慎之人。”霍光馬上又打笑道:“娶了個漂亮的西域夫人,也不願讓兄多瞧上幾眼,真是小氣。”

金日磾夫人苗條高挑、金髮碧眼、膚白皮細,確是一個大美人。

“哈哈,霍兄夫人才是美人,賽過褒姒西施啊!”金日磾舉杯敬酒。

霍光呷了口酒說,“現在杜周任廷尉,比張湯還要嚴酷,但遠不如張湯廉潔,加上江充,只看皇上眼色執法,這朝中恐怕……”

“霍兄,你負責修造建章宮,要多加小心纔是。”金日磾囑咐道。

“金兄所言極是。”霍光向金日磾舉杯說道,“爲什麼皇上要我負責這事?”

金日磾想了想說,“既然我倆情同兄弟,我就直說了。我看皇上是一箭三雕啊!一是皇上雖然不大相信我貪污,但不要我繼續負責建宮,這是在向江充暗示聽進去了他的誣告;二呢,是讓霍兄歷練歷練後重用,也許以後會成這丞相呢!”

“我可不敢做這個丞相。”霍光趕忙說道。

武帝時期,他一方面削弱限制相權,一方面又嚴管重懲丞相。在位54年,共任用了十三位丞相,除去景帝留下的衛綰,其餘都是他任命的。其中,三位丞相被迫自殺,三位丞相遭遇他殺,只有公孫弘一人當了一年副丞相兼御史大夫、五年丞相,於八十歲壽終正寢。

“還有一雕,霍兄應該明白。”

“啊,難道是讓你我之間產生矛盾!”霍光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發抖。

金日磾見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便舉杯說,“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了,還是談談如何建宮吧!”

霍光與金日磾兩人邊喝邊談……

一想到還要徵詢公孫卿的意見,霍光心裡就堵得慌。

霍光與金日磾商談如何建宮後,無論上朝還是下朝,他反覆仔細地研究已建的未央宮長樂宮的建造,聽說已經毀於戰火的阿房宮被譽爲“天下第一宮”,與萬里長城、秦始皇陵、秦直道並稱爲秦始皇的四大宏大建造,又請接替死去父親太史令職位的司馬遷提供了關於阿房宮的資料記載,還與桑弘羊、李陵、上官桀等素日相近的人多次商談,聽取他們的建議。

霍光多年陪伴在武帝身邊,深知他好大喜功,經過數日的殫思極慮,霍光弄出了一個建造建章宮的設計方案,請宮中畫工繪製了概貌圖。面對建造設計圖案,霍光想到,要想這個方案能在皇上那裡得到批准,批准後又能順利實施,實施後又不受到非議,那就必須先在幾個重臣那裡過關才行。

霍光首先是徵求丞相石慶的意見。他心想,丞相掌丞天子,助理萬機,協助皇帝管理一切軍國大事,雖然石慶謹小慎微,庸碌無能,但畢竟是朝中重臣老臣,尊重他,就可在老臣中產生好的印象。

石慶確實一直是個擺設,朝中的大事不由他來決定,不作爲,也作不了爲,就經常稱病在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三年前,關東地區遭災,出現了兩百萬的流民,其中沒有戶籍的人就有四十萬。石慶稱病在家並上書說,自己才能低下,不能勝任職守,請求告老還鄉。武帝怒批說,糧倉空虛,百姓流散,丞相這時要辭去職位,是想要把國家的危難推給誰?石慶受到責備,才重新開始處理政事。

不過,這時的石慶確實是病重在家了。見霍光登門徵求意見,心中十分感動,坐在牀榻上一口氣看完,連聲說好,稱讚霍光能幹。

霍光知道石慶不會提出什麼意見,只能走走過場。關鍵是要始作俑者公孫卿認可才行。一出石慶府門,便去找公孫卿。公孫卿這時已任太中大夫,這是個職掌論議的官。霍光邊走邊想,論議論議,千萬不要讓他在皇上那裡亂論亂議。

“不知霍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啊!”公孫卿雖然騙得武帝信任,但他深知霍光是皇上多年的身邊信臣,不可怠慢。公孫卿心裡雖然特別忌恨霍光跟蹤揭穿欒大,臉上卻滿臉堆笑。

兩人進屋寒暄一番,便馬上轉入正題。

公孫卿是個方士,靠行騙吃飯,哪裡懂得什麼建造,粗看了一下圖案便伸出拇指讚道:“特宏偉氣派!霍大人英明!”

“不,公孫先生不能這樣說。只有當今皇上英明,我只是一個前後跑腿的愚人。”霍光馬上打斷說道,“還是請公孫先生提出高見。既然您提出了要建造此宮,那可要讓皇上高興啊!”

一聽霍光這話,公孫卿馬上認真看了起來。

“怎麼啦 ?”霍光發現公孫卿臉色變了問道。

“好像沒有祭祀神仙的地方?”

“有啊,這裡是祠,這裡是畤。”霍光在圖紙上指着說道。

公孫卿搖頭說,“太小了。”

“哪?”

“在京城祭祀神仙,應該建個像柏梁臺和通天台那樣的,其高應該超過通天台。”

“啊!”霍光一臉驚色。

“不行嗎,霍大人?”公孫卿反問道。

“不是,不是。”霍光趕緊搖頭回答。“不過,建章宮離皇上住的未央宮不遠,建成之後,皇上可能有時要在這裡住,祭祀臺建得太高,恐怕不利於皇上的活動保密和人身安全。”

“哦,那也是。”公孫卿好像很明白似的。

霍光心想,看來祭祀臺是一定要建了,乾脆就請他提出如何建吧。“公孫先生,這臺如何建,您說個具體意見吧!”

“既然霍大人要我說,那我就說了。”公孫卿搖頭晃腦地說出他的想法。“祭祀臺是祭祀神仙的地方,那要建成建章宮中最爲壯觀的地方。這臺高雖說不超過通天台但也不低於五十丈,這臺上要用銅鑄造一個高大仙人,這仙人要伸出一支朝上的手掌,這手掌要有七圍之大,這手掌上要託一個直徑二十七丈的大銅盤,這盤內要有一個大玉杯,這玉杯用來承接上天恩賜的甘露,這甘露讓皇上服了益壽成仙。”

公孫卿望着認真紀錄的霍光,更加得意地說道:“這臺,我看就叫‘神明臺’,這盤就叫‘承露盤’。”

霍光心裡已不是個滋味,只想早點離開,連忙問道:“公孫先生沒有什麼意見了吧?”

“哦,還有。”公孫卿拍了一下腦袋說,“臺上還應建造九個大室,以象徵九天。”

“建造九個大室做什麼?住人?”

“對,霍大人說對了,住人。讓方士們常住這裡。”

“這幾年相繼建成的桂觀、蜚廉觀、益壽觀、延壽觀,不是專供方士們住在那裡候迎神仙的嗎?”

“這霍大人就不懂了。方士們常住這裡,以便在高入九天的神明臺上與神仙爲鄰通話。”想到此臺建成之後,自己便可以和狐朋狗友住這裡享受神仙般的日子,公孫卿心裡十分得意。

霍光告別公孫卿後,一出門外不由吐了一口口水,心裡罵道;“狗日的小人,騙子,這要糟蹋朝廷多少錢財啊!”

轉眼一年過去了。

拂曉,沐浴在乳白薄霧中新建成的建章宮,如同雲霧繚繞仙境中身披薄紗還未完全睡醒過來的仙女,正矜持等待人們欣賞她的丰韻、朦朧、神麗。

建章宮圍於城垣,周長二十餘里,宮內殿宇臺閣林立,木結樑架,重檐飛栱,雕飾繪彩,頂形百樣,實是一座“千門萬戶”的小城。

霍光很早就站在建章宮正門閶闔門外,等候武帝和衆臣的到來。

建章宮建造動工前,霍光將建造圖紙送報武帝審閱,武帝邊看邊聽霍光介紹,感到十分中意。整個建造過程中,朝中只聞一片叫好聲,連江充、杜周都在說好,武帝更是感到十分愜意。昨天,霍光進宮奏報建章宮已經完全竣工,武帝聽了極爲高興,認爲去年的兩件大事都辦成了,就要霍光傳旨,令京中二千石以上官員今天早上全部來到建章宮觀看。

“霍光弟,祝賀你又做了件皇上喜歡的大事。”司馬遷提前到來,向霍光拱手說道。

“司馬兄,謝謝你!”霍光還禮說,“我這算什麼,司馬兄你纔是辦成了在

史上可贊可嘆的大事。”

霍光祝賀司馬遷辦成了在史上可贊可嘆的大事,就是改正了曆法。

這一年,武帝不僅修建了建章宮,還改正了曆法。

漢朝建立後,漢高祖承襲秦朝的“水德”之說,沿用顓頊歷。隨着時間的推移,曆法與實際的誤差卻越來越大,最後出現:每月二十九、三十、初一本不該有月亮的卻出現月亮;十五、十六月亮應該圓卻不圓,該是上弦月或下弦月的時候反倒圓了。到了武帝時,顓頊歷已使用了上百年,誤差更大了,對朝政運作、農業生產和百姓生活都造成極大不便。

太中大夫公孫卿爲增加武帝寵信,與同任太中大夫的壺遂商議,聯合太史令司馬遷上言“曆紀敗壞,宜改正朔”,建議重新制定新曆。武帝詔令御史大夫兒寬、司馬遷、公孫卿,召集懂得曆法的官員和民間高手組成科研小組,創制出了新的歷法。將原來以十月爲歲首改爲以正月爲歲首,首次把有利於農時的二十四節氣編入曆法,以沒有中氣的月份爲閏月調整了太陽周天與陰曆紀月不相合的矛盾,根據天象實測和多年來史官的記錄得出一百三十五個月的日食週期。

新曆法在太初元年頒佈實施,稱之爲《太初曆》。它不僅是中國古代第一部比較完整的漢族曆法,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歷法,共合用了一百八十九年。

不一會,衆臣相繼到來,大家紛紛向霍光稱讚祝賀,相互寒暄後評價着建章宮。不過,衆臣中少了兩個人,一是丞相石慶病死了,二是改任專管京師治安的中尉王溫舒畏罪自殺了。

太陽升起一會,武帝在金日磾等侍從的陪同下,由飛閣輦道來到了建章宮。爲了武帝往來方便,從未央宮到建章宮之間,建造有跨城的飛閣輦道,也就是今天的天橋,武帝可以由此在未央宮與建章宮之間直接來回。

“皇上!”衆臣跪下請安。

“衆卿平身。”武帝說罷,走到霍光面前笑着說,“霍光,快領朕去看看你的傑作吧!”

“臣遵旨。”霍光起身引着武帝及衆臣進入建章宮內。

建章宮從正門閶闔入內,圓闕、玉堂、建章前殿和天樑宮形成一條中軸線,其他宮室分佈在左右,全部圍以閣道。

中軸線上有多重門、闕。

“陛下則經過的正門閶闔,又叫璧門,高二十五丈,採用城關式建築。前面爲圓闕,高二十五丈,東前邊叫別鳳闕,西前邊叫井榦樓。”霍光邊走邊向武帝介紹。

“哦。”武帝一行走過圓闕、妖嬈闕來到一座建於臺上的高大殿堂前。只見屋頂上設有銅鳳,高五尺,飾黃金,下有轉樞,正在隨風轉動。

“皇上,這叫玉堂。堂東邊是鼓簧宮、承光宮,西邊是奇寶宮、兮指宮。”

武帝望着正在隨風轉動的銅鳳,連聲說道:“好、好、好!”

武帝一行玉堂觀賞一會,到達建在高臺上的建章前殿。

“這就是建章宮的主殿吧?”武帝問道。

“是,皇上。這就是建章前殿,站在殿上可俯視未央宮,比高祖皇帝修建的未央前殿要高很多。”

“哈哈哈!”一聽霍光說建章前殿比未央前殿還要高大,武帝興高采烈、喜形於色。

“氣魄雄偉,真是雄偉。”走在武帝后面,由太僕升爲丞相的公孫賀說道。

“是啊,雄偉,真是雄偉!”衆臣紛紛稱讚。

“後面就是天樑宮、風涼臺,東西分別是飴蕩宮和婆娑宮。”霍光指着建章前殿後面,也就是北邊最後的一個宮殿說道。

“朕不去看了。朕要看看你說的太液池。”

“遵旨。”

太液池位於建章宮前殿西北,佔地十頃,是引昆明池水而形成的人工湖。霍光引着武帝及衆臣走過奇華殿、承華殿、婆娑宮,經複道、鼓簧臺來到太液池。

太液池畔有石雕裝飾。北岸雕刻有長三丈、高五尺的大石鯨,西岸雕刻有有六尺長的石鱉三枚,其他還雕有魚龍、奇禽、異獸等。

岸邊滿布水生植物,池邊皆是雕胡、紫蘀、綠節之類,堆積的許多平沙上禽鳥成羣,還有紫龜綠龜爬在沙上曬太陽。

池中置有鳴鶴舟、容與舟、清曠舟、採菱舟、越女舟等各種遊船。

武帝站在池邊,注視着池中浮於悠悠煙水之上的三座假山。

“皇上,這三座山來源於神仙傳說。”已身患重病的御史大夫兒寬說道,“這三座山象徵東海中的瀛洲、蓬萊、方丈三座神山,建在這裡好讓陛下求神祈仙。”

“好啊,好啊!”面對水光山色、相映成趣、生意盎然的太液池,武帝心花怒放。

“皇上,這‘一池三山’的佈局可以說是開了山水宮苑的先河,給後世園林立了楷模啊!”江充大聲說道。

霍光望着江充,想到違心將建章宮交給他表兄承辦修建,聽到他這樣說,心裡就像吞了個蒼蠅。“等太子即位後來收拾這條瘋狗。”霍光暗暗想道。

“那就是神明臺吧?”武帝轉身望着太液池南面遠處的最高建築問道。

“陛下,是神明臺。”霍光上前用手指着前面說道,“從這到神明臺中間,建有涵德殿、鳴鑾殿、神明堂、疏囿殿、銅柱殿……”

“皇上,這‘神明臺’是臣的設計。”公孫卿上前打斷霍光的介紹媚笑着說,“臺上有皇上喜歡的銅鑄仙人和‘承露盤’。皇上過去看了肯定很高興。”

武帝由於好色縱慾過度,近幾年來身體開始衰弱,一路觀看已感疲勞,搖頭說道:“不去了,建造與通天台也差不多。朕要回未央宮,還有大事要辦。”

武帝此刻說的大事,就是與大宛國和匈奴的戰事。望着面露憂色的武帝,隨從大臣們跪拜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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