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魂兮
小春和小雪一邊一個緊緊抱住鳳兒,帶着哭聲喊:“公主,不得了,真的是鬼呀!”
鳳兒儘管自己的身體在顫着,卻強撐着斥責道:“這世上哪來的鬼?都是你們這般沒文化的俗人在隨口胡說八道!”
小春道:“那你這個有文化的人說說這哭聲是怎麼回事嘛,也好讓我們這班沒文化的人長長知識。”
鳳兒隨口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是狼嚎也或許是虎嘯。”
麟兒一旁道:“不對,無論是狼嚎虎嘯,都不是這般的聲音。”
鳳兒便問:“你是本地通,那你說是什麼聲音?”
麟兒沉吟着道:“我生於斯長於斯,卻從未聽過這般的聲音,或許是山上的冤魂在鳴冤叫屈罷。”
鳳兒立刻振振有詞道:“這世上既沒有鬼,又哪來的冤魂,一派胡言!”
這羣人裡就數她的文化高,她既然這麼說了,又囿於她的身份,也就沒人跟她擡槓。可這一陣緊似一陣的鬼哭狼嚎聲切切實實瀰漫在黑漆漆的空間之中,雖然仗着人衆仍未免令他們心悸,連遍襲周身的寒冷都忘了。
麟兒突然說:“咦?這聲音好象來自麒麟洞方向。”
鳳兒身體一震,問:“你確定嗎?”
麟兒說:“應該是的。麒麟山一戰,死了好多人還有無數的野獸,一定是這些冤死的魂在叫屈。”
小春對鳳兒說:“公主,咱就不去了吧,當心被鬼魂纏上了。”
小雪也說:“是呀,我聽我佬佬說,鬼若想投胎,一定要纏上一個陽間的人。我可不想做這樣的一個人。公主,你也不想的吧?”
鳳兒生氣地說:“我說了,根據我所掌握的科學知識,就沒有鬼這麼一說。傻小子剛纔說了,以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想了想,那麼這事兒很可能跟丹兒有關。”
小春說:“怎麼會呢?丹兒連話都不會說,它能哭出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音來嗎?”
鳳兒頗胸有成竹地說:“那可說不定。或許是它的潛能沒發揮出來而已。對,極有可能!它剛來的時候,也沒見它流過淚呀,也聽不懂我說的話。”
她爲自己的設想而振奮了,一對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突然一聲令道:“首衛——!”
首衛懶懶地答應了一聲,他沒興趣聽他們胡侃,直想補上被吵醒的覺。
鳳兒對他吼了一嗓道:“給我提起精神來,反正這一覺是睡不成了,不如索性前往一探究竟。”
身體晃了晃,首衛問:“去哪兒呀?你們睡夠了,我可是才閉上眼就被鬧醒了。”
鳳兒朝小春使了個眼色。小春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小雪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跳起身子往首衛的脖子裡塞去。首衛打了個寒噤,嘴裡蹦出一個“到”字來。
旁邊瞧着的人全都笑了,多大的瞌睡也笑跑了。
天色漸亮,麟兒指着愈來愈逼近的麒麟山主峰高興地喊道:“快看哪,那就是麒麟洞!”
衆人眼望着朦朧而現的麒麟洞,腳步不由輕快了起來。可漸漸地,在他們前進的路上頻現一個個攔路的冰疙瘩,既有人形的,也有獸形的,有時成片成堆的。麟兒便告訴鳳兒,這都是麒麟山一戰的犧牲者,靠近山腳的都掩埋了,山裡面的沒能力清理。
愈接近麒麟山主峰,人獸的屍體便愈來愈多,而此時來自麒麟洞方向那一聲近似一聲的哭嚎聲愈發地讓人心驚膽顫。
突然,哭嚎聲靜了那麼一會兒。衆人正爲之迷惑之際,隨着一聲驀然爆發的嗥叫聲的猝響,從麒麟洞方位發出一道形似閃電般的巨光朝這邊襲來。
鳳兒的眼睛一接觸到這道光亮,大叫一聲“不好”,讓衆人趕緊閉上眼睛。
衆人不明所意地盯着她,她大喊道:“是丹兒發威了!快轉過身子閉上眼。”
此時卻已遲了,衆人均感覺到眼睛的陣陣刺痛,除了鳳兒和麟兒,所有的人都在大喊着眼睛痛。鳳兒連忙告誡他們,一定要緊閉雙眼,沒有她的命令,再怎麼痛也不許睜開。
麟兒被這瞬間發生的變故給嚇住了,一迭聲地問鳳兒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鳳兒扭過頭來發現他仍睜着雙眼,便覺奇怪了,問他難道眼睛不像其他人那樣痛嗎?
麟兒搖着頭說,並沒感覺到絲毫的不適。他指着一片喊痛的衆人,問他們到底怎麼了。
鳳兒遂告訴他,剛纔的哭聲肯定是來自麒麟丹,而它巨慟之下,亦發出了麒麟咒語。
麟兒似乎不信地問,爲什麼她和他自己卻沒被咒到。鳳兒只能攤開雙手,表示不可理解。
這時,首衛嘴裡發出一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嚎,叫嚷着他的心正被一把利刃在剮着。小雪聽他在喊着,摸索着朝他撲過去,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
鳳兒瞧了眼哭天搶地哀嚎着的衆人,面部表情變得異常嚴峻了,急切地對麟兒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能救他們了。麒麟洞離這兒還有多遠?”
麟兒目測片刻後說:“應該不到半天的路程。還是我去吧,我怕你的體力不支。”
鳳兒說:“可我擔心丹兒不聽你的。目前它已處於極度悲痛之中,對人類有着極大的牴觸情緒,所以才亂髮咒語。時間緊迫,我們快走吧。”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麒麟洞走去。因心裡着急,鳳兒想盡量走快些,卻應了欲速則不達那句話,不到一個時辰,她再也邁不動腳步了,對麟兒說,感覺人就要死了。
麟兒明白愈往高處走,空氣愈發稀薄,對於一個本來連路都極少走的公主,真是太難爲她了。他想揹着她往前走,但那樣做只能是事倍功半,搞不好倆人非凍死在路途上不可,何況人家並不見得答應。這或許是鄉下男孩的小家子氣,但對於他來說,鳳兒的身份委實高得令他心生敬畏,不敢唐突。
可這會兒的鳳兒實在是支持不住了,但同時她心裡也非常明白,自己決不能停下,否則玩完的不僅是她一個人。麒麟丹的哭聲一直沒有中斷過,也刺激着她,她不光要救人,還要救她的丹兒,她擔心它會哭死過去。
她終於告饒地把手中用樹枝削成的柺杖向麟兒伸了過去,喘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要麟兒伸出援助的手,拉着她一起向前走。囿於她的身份,她始終是不肯讓他牽自己的手的,哪怕戴着手套。
就這樣走一步歇兩步,眼看着天快斷黑了,麒麟丹的哭聲愈來愈響亮地傳入他倆的耳中,鳳兒的心都疼碎了。
“快看,那就是麒麟洞!”麟兒驚喜地喊了聲。
鳳兒走上前與他並肩而立,百公尺距離內麒麟洞赫然而現。麟兒讓她坐下好好歇一會兒,攢足了勁才能爬上崖去。
鳳兒坐下了,麒麟丹的哭聲猶在耳旁。她欲哭無淚地望着麒麟洞吶吶着說:“我的丹兒,你怎麼這麼傻呀,要哭也別一次哭個夠哇,太傷身體了你知道嗎?求求你了別哭了。”
麟兒遂問她:“它真能聽懂你的話嗎?”
鳳兒嗆他道:“要是聽不懂,它會帶我跑這兒來嗎?它可有靈性了,上次你不是見過了嗎?”
麟兒道:“也是,當初它的父母也聽得懂我的話呢!我還騎在它爸爸的身上耍過。”
鳳兒驚奇地問:“真的嗎?你見過它的爸爸媽媽?”
還不等麟兒回答,她已經想通了一個問題,說:“難怪麒麟咒語咒不到你,看來你還是個大大的好人呢!”
麟兒立刻來勁了地說:“我當然是好人了,從小我太爺爺就教我做一個好人,我還是他指定的族長繼承人呢!可惜他看不到那一天了,要不是你那個皇帝爸爸……”
打斷他的話,鳳兒道:“你就別提這事了行不行,我不是來替他贖罪了嗎?要不是我,你們只怕連這個年都沒法過呢。喂,問你件事兒,你們這兒過年好玩兒嗎?”
麟兒眼睛一亮道:“我們這兒就數過年最好玩了。大家聚到祠堂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還有新衣裳穿。”
鳳兒失望地直搖頭道:“這也叫好玩哪,不就是一羣好吃佬嗎?我們皇宮裡也不好玩,除了有焰火看,跟平常也沒有啥區別的。”
麟兒道:“這個年說不定你就在我們這兒過了呢!”
鳳兒馬上道:“憑什麼呀,我纔不在你們這兒過年呢,又沒啥好玩的,還冷得要命,我還是回皇宮過年好了。”
笑了笑,麟兒道:“只怕由不得你呢。除非來年四月解凍,你哪兒都去不了。你也看到了,路上根本不能走人。”
氣哼哼地站起了身,鳳兒道:“我就不在你們這個破地方過年,把人悶也悶死了,等找回丹兒我就走。起來吧,我已經休息夠了。”
麟兒不跟她爭,也不生她的氣,起身便在她頭裡走。倆人來到麒麟洞的崖下,麒麟丹的哭聲震得鳳兒的耳朵都疼了,她捂上耳朵跟着麟兒一步步朝崖上爬去,沒爬就步便摔了一跤,嚇得她連忙放下手,命還是比耳朵重要,與麟兒一道手腳並用地朝上爬去,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天已經斷黑了。
鳳兒朝洞裡望了望,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麟兒費了老大的功夫纔將火把點燃了,正欲向洞裡走去,突然一個什麼物兒朝他面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