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俊一與扳田回到司令部,天已大亮。扳田對三原俊一說:“大佐,河口鎮危機四伏,游擊隊、‘褐鷹俠’、成千上萬的反抗分子,他們給我們的安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特別是鄭家那班年輕人,對我們虎視眈眈,是該出重拳紀律肅正的時候了。”
“你這是讓我去犯一個最大的錯誤。”三原俊一不高興的說,“肅清河口鎮民,是揮手之間的事情,而中國有四萬萬人口,我們能殺光嗎?如果全部殺光,幾百萬日本士兵都得累死!犯*司令官的錯誤是很危險的,那隻會使中國人團結起來,同仇敵愾,置我們於死地。這不是明智之舉,是最愚蠢的做法。”
“大佐,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這個罪魁禍首就讓第六游擊隊來做。”
“他們會殺河口鎮人?”
“那就看扳田少佐能不能勝任了。”
“大佐的意思是......”
“你還不明白?”三原俊一黑着臉問。
扳田想了一會,理解了三原俊一的意思,他立即對三原俊一說:“大佐,我馬上組織精幹力量,化裝成第六游擊隊員,對河口鎮實行肅正。”
“不要操之過急。”三原俊一接着說,“三天後,我要與國忠君一決雌雄,我相信,所有河口鎮都會來替國忠君助威的,到時,就是你顯身手的時候。”三原俊一邊脫軍裝邊說,“忙碌了一夜,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你到鄭家商鋪,告訴鄭國忠,讓他好好準備準備。我們不但要戰場上摧毀中國人,我們還得在精神的戰場上摧毀他們!”
第三天,日本人又在鎮南廣場畫上了一個大棋盤。棋盤比上次的要大,棋子是用實木鋸成的。
廣場的四周站着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三原俊一仍然坐在河口鎮警備隊隊部的一個實木地板房裡,鄭國忠仍然坐潘家祠堂對面的農戶家裡。只不過,這次來捧場的熱心觀衆沒有前次的多,一些人被日本人的兇殘嚇破了膽,害怕日本人的軍刀砍在他們的脖子上。
確實如此,日本人容不下河口鎮人了,特別容不下鄭家商鋪一羣人。幾個日本大隊長向三原俊一提議,河口鎮人,頭上長有反骨,不殺一批,河口鎮永遠不會平靜,渡邊被殺,何爲被殺、焦世雄被殺,幾十個日本兵被殺,還有王老虎、王豹,這些人被殺,都與河口鎮人有關聯。他們肯定,那個經常出現的“褐鷹俠”是河口鎮人,扳田把懷疑的對象縮小到鄭家商鋪,他說,“褐鷹俠”一定是鄭家商鋪的人。
三原俊一不是個傻子,他也想到,那“褐鷹俠”與鄭家商鋪的人有關。鄭家商鋪有作案的動機,有作案的條件,如果“褐鷹俠”不是鄭家人,也會是鄭家僱請的刺客。
三原俊再三考慮,作出決定,他要與鄭家商鋪的三少爺比完一場棋賽,棋賽結束後,扳田組織的“第六遊擊縱隊”及時出現,把河口鎮鎮南廣場變成屠宰場。
無論怎麼說,董識之等名流還是要在場的,河口鎮膽子大的人還自然很多,大棋盤周圍,站着三四百人,一些稍微懂點棋術的人,毛遂自薦的幫着紅黑兩方做着參謀:馬四進三。車三平五......這些人大聲吆喝,如果當事人想的棋路與他們的一致,他們便得意得對旁邊的人吹噓道:“我就知道,這纔是一步活棋,整個棋子便可以運行自如了。”如果當事人走的棋路與他們的不一致,他們便唉聲嘆氣說:“險棋,險棋,我看這次紅方完了。”當紅方勝的時候,他們會說:“如果走我想出的那步棋,紅方的勝算還要大一些。”而這些看熱鬧的人都不知道,他們隨時有丟掉性命的危險。
天空忽然颳起了一陣東南風,緊接着一聲悶雷把沉迷於象棋中的人們驚醒。大家擡頭看去,黑雲向他們的頭頂壓過來,它們遮蔽住了太陽。很快,雷聲伴着閃電,像日本人的重炮在頭頂上震響,閃電發了怒似的,從天空一直扯到地下。
下雨了,一滴一滴的雨水稀疏的落在人們的頭上,落在廣場上的棋盤上。
板田立即跑到祠堂向三原俊一報告。
三原俊一正沉醉於佈陣之中,他訓斥板田道:“我正在前線衝殺,如入無人之境,你怎麼能影響我的鬥志?”板田聽了,不得不悄悄的退了出去。 ωωω✿ttκǎ n✿¢Ο
黑雲越來越厚,雷聲越來越大,閃電光越來越強,雨也越下越大,天一下子黑了起來。大多的觀從退到鎮內的屋檐下避雨,也有不少的人撐上了雨傘,而圍在廣場邊上的日本士兵,一個個仍然挺立着,任憑雨水淋溼,他們巋然不動。
這時,在閃電之下,一個蒙面人從河口鎮巷道內閃了出來。蒙面人步履矯健,速度之快,就如一隻兔子從街道穿過。蒙面人繫着褐色鬥蓬,徑直向潘家祠堂竄去,還沒等兩個日本哨兵醒悟過來,“砰砰砰”幾聲槍響,兩個日本哨兵中彈倒地。
“褐鷹俠來了!褐鷹俠來了!”正在街道兩邊避雨的人大喊着,頓時,街道上,廣場上混亂一片。日本兵端着槍衝進南門,保衛司令官,捉拿“褐鷹俠”。
“褐鷹俠”擊斃了兩個日本哨兵,又打死了幾個警備隊員,衝進了潘家祠堂。進了祠堂後,“褐鷹俠”遇到了兩個站立在三原俊一所居的房間的日本士兵的阻擊。
短時間的槍戰,兩個日本警衛又被打死。
三原俊一坐懷不亂,他還在想着他的棋步,他兩手支撐着案桌,垂頭閉目。“褐鷹俠”衝進房間,擡手向着三原俊一扣動了扳機。
沒想到,沒子彈了。
“褐鷹俠”把一把盒子槍砸向三原俊一,被三原俊一躲過。“褐鷹俠”立即掏出匕首,衝向前去。
這個時候,三原俊一好似從棋局中艱難處境走了出來,他就地一個翻滾,靠在牆角,伸手掏槍。
“褐鷹俠”右手一甩,匕首刺在了三原俊一的手臂。
“褐鷹俠”跳過案桌,撲向三原俊一。
正在這時,板田帶着日本兵趕到,幾支手槍一齊向“褐鷹俠”射擊。
“褐鷹俠”背部被子彈穿透了十幾個窟窿。
“褐鷹俠”搖晃幾下,倒在了三原俊一的身上,三原俊一推開了“褐鷹俠”,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板田伸手揭開蒙着的面紗,不由大吃一驚,這“褐鷹俠”是曾經給他算過命的算命先生,“褐鷹俠”仰着面,睜着的大眼瞪着扳田。
三原俊一看了看仰在地上的“褐鷹俠”,對板田說:“你不是經常說,“褐鷹俠”是鄭家商鋪的人吧?他是不是鄭家商鋪的人?”
板田一時無語,他“嘿”的一聲,對三原俊一說:“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算命先生,就是與我們大日本皇軍作對的‘褐鷹俠’!”
一個日本醫生爲三原俊一包紮好右手。三原俊一又端着在了地板上,微閉着眼睛,接着思索着棋步。板田勸道:“大佐,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這場比賽又難以繼續下去了!”
三原俊一遲鈍的問:“真的嗎?”
“棋盤已經被雨水沖洗得沒有蹤影了。”板田說。
三原俊一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門,往祠堂大門外走去。
雷聲轟隆,河口鎮這塊地都震動了起來,閃電如一張張血盆大口,正要吞噬着大地。風咆哮着,雨像發了瘋似的從天上往地上傾泄。三原俊一站在祠堂門內,看着滿街的雨簾,嘆了口氣:“又是一場沒了的棋賽!”
三原俊一剛轉身進屋,聽到一陣激烈的槍聲,三原俊一問扳田道:“又是誰打起來了?”
“定是‘第六遊擊縱隊的人’。”扳田答。
“第六遊擊縱隊的人?”三原俊一突然想了起來,對扳田道,“‘褐鷹俠’已被我們擊斃,‘第六遊擊縱隊’的任務應該完成了。你馬上過去,不要讓事態擴大,馬上結束行動!”
扳田還想提什麼建議,三原俊一說:“不要說了,快去吧!”
扳田應了一聲,他穿上了雨衣,帶着十幾個人出了潘家祠堂,上了摩托車。
扳田坐着摩托車出了鎮北門,見到幾十人正在火拼,他們都穿着便服,戰鬥非常激烈。
扳田立即命令士兵下了摩托車,向前麪包圍過去。
很快,一夥人趁着雷電撤出了戰鬥,另一夥人向扳田跑了過來。一個爲首的對扳田說:“少佐,我們正準備攻擊河口鎮,被這夥人攔截。”、
“他們是什麼人?”扳田問。
“這夥人武器精良,一定是國軍的特種部隊。”爲首的說,他問道,“少佐,我們應該怎麼做?”
“‘褐鷹俠’襲擊三原大佐,已經被我們擊斃,三原大佐命令我們,結束戰鬥!”扳田說話,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穿過河口鎮街道,越過鎮南廣場,向司令問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