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俊一處決了強姦殺人犯,在河口鎮產生了強烈的反響,很長一段時間,這一事件成爲了街談巷議的主題,部分人對日本政府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認識到,小小日本之所以能攻破若大的中國,原因正在於此。同時,河口鎮的人們對老鎮長董識之更增加了一分敬意,老鎮長不畏強暴,與日本大佐三原俊一居理立爭,終於取得了勝利。河口鎮的男女們臉上帶着了笑容,見了面相互打着招呼,鄰居相互請着喝酒慶賀。老秀才更是得意了,因爲這次勝利,有他的一份功勞,因爲,他也是上訪隊伍其中重要人員之一。老秀才興奮之餘,他要在沈氏客棧裡免費爲大家講說岳全傳的故事。
沈氏客棧擠滿了人,大家都張開耳朵,聽老秀才講的開場白。沈紅豔從所未有的對老秀才特別熱情與尊重。以前,老秀才想在沈氏客棧裡討口殘羹剩調,沈紅豔總是瞪着他,慍怒的道:“老秀才,你這破嗓子我聽膩了,客人不歡迎你的老生長談,如果你餓得難受,我叫小三到後廚裡端一碗剩湯你喝!”
老秀才對沈紅豔的刻薄與侮辱也是習以爲常,他不慍不怒,甚至於迎着笑臉,道:“覆巢之內,豈有完卵!”大家雖不懂老秀才這句話的意思,但知道他是感慨他時運不濟。
沈紅豔今天親自端來了上等好茶,很有禮貌的對他說:“先生,慢慢講,喝口茶潤潤喉嚨!”
沈紅豔稱老秀才爲先生了,老秀才無比激動,他越講越起勁,一個長句閉得他面紅耳赤,沈紅豔便上前拍了拍老秀才的脊背:“先生,慢慢講,只要先生願意,隨時來表現,隨時來喝酒,一定三層優惠。”
老秀才更加激動了,他的眼淚止不住從骯髒的鏡框內流了出來。老秀才擦了擦鏡框下的淚水,又擦了擦他那龐亂的鬍子,發臭的唾沫向衆人飛濺過來。
老秀才的開場白把董識之吹噓了一番,他說董識之是天上的文曲星,是河口鎮的福星,是日本人的剋星。老秀才顯然把董老鎮長吹上天了,在吹噓老鎮長之餘,他也安排了些插曲,把自己的功勞輕描淡寫的帶上幾句。
開場白講過之後,便言規正傳了。
鄭家一行路過沈氏客棧,見客棧很多人,內面亂哄哄的,都進了客棧看過究竟。
阿坤見鄭國忠進來,把自己屁股下的座位挪給了他:“三少爺,你也來了!”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呀?哦,原來是秀才爺在這裡講學。”鄭國忠說,他坐在了阿坤讓給他的座位上。
鄭國忠剛坐熱屁股,一個聲音叫他:“三少爺,三少爺!”
鄭國忠擡頭一看,是何爲與阿四。鄭國忠問道:“何隊長,有什麼事嗎?”
“三原大佐請你到司令部一趟!”
“你不看我正在聽評書嗎?”鄭國忠說。
“三少爺,是三原大佐請你。”何爲又說。
“請我!請我幹什麼?”鄭國忠問。
何爲嘻嘻笑了笑,說:“還不是那點事情。日本軍當官的,都有各自的愛好。”
這時,沈紅豔走了過來,聽說日本人請鄭國忠去走象棋,她勸鄭國忠道:“三少爺,我看你還是去吧!這個日本官的確了不起,我原來算是低看他了。”
鄭國忠聽了,笑了笑,慢騰騰的站了起來。
沈紅豔又對鄭國忠道:“三少爺,下手狠一點,棋場如戰場,只要讓日本人知道我們中國人的利害,他們纔會正眼看我們!”
“要比手段之狠,我們遠不如他們!”鄭國忠說完,拄着柺杖出了店門。
鄭國忠跟着何爲與阿四一行,一跛一跛的走到日軍司令部。進了三原俊一的的會客室,鄭國忠不請自坐。
三原俊一微笑着對鄭國忠說:“年輕人,看你的樣子,今天特別高興呀!”
“彼此彼此!”鄭國忠說。
三原俊一又問:“年輕人,你對我們處理罪犯滿意嗎?”
鄭國忠淡然一笑,隨口說道:“大佐真是太高明瞭!”
“什麼意思?”三原俊一睜着雙眼問。
“哈哈哈!”鄭國忠笑過之後,說,“大佐真是太英明瞭!只有同等對待,才能服衆!”
“我看,你們鄭家的人特別聰明。”三原俊一笑道,他接着很客氣的說,“國忠君,到這裡來,我們不談政治,不談形勢,只談象棋。”三原俊一做了個請的手勢,棋局開始。這次,鄭國忠下手真的又狠又快,一個小時左右,把三原俊一殺得大敗。
三原俊一撐着站了起來,顯出疲勞的神色,但他臉上還是帶着一絲微笑,他對鄭國忠說:“國忠君,你的棋技從師於哪位高手?”
鄭國忠站起來說:“跟一位棋師學的。那棋師可厲害呀,他不讓一個‘車’,我無論如何也勝不了他一局!”
“有這麼厲害的高手?”三原說,他向鄭國忠伸出右手,“感謝你能來陪我,我很開心。今天,就到這裡爲止,你們商人很忙,你去忙吧!在我無聊的時候,希望你還能來陪我!”
鄭國忠勉強的與三原俊一握了握,他剛要離開,三原俊一問他:“國忠君,你會走盲棋嗎?”
鄭國忠回頭說:“會一點。”
“很好。”三原俊一笑得特別美,“過幾天,我們再在棋盤上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