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山駒爺要攻打風流鎮的消息越鬧越厲害,整個風流鎮被濃濃的恐怖氣氛所籠罩,部分商人也不想在風流鎮賺錢了,也不想在風流鎮玩女人了,生命比一切都重要,他們收拾了鋪店逃回老家。一些有錢人也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他們卷好了鋪蓋,正見機而行。就連風流鎮那些平窮的人,這個時候也作了一定的打算。
而正在這時,風流鎮的兩個活寶老秀才與痞子阿四回來了。老秀才拄着柺杖,戴着眼鏡,阿四手提打狗棍,揹着破包袱。兩個頭髮零亂,衣衫不整,骯髒得渾身發出臭氣。
兩人這時候回來,他們是到風流鎮打牙祭的,他們瞭解了風流鎮人的習性。風流鎮的人就是聰明,每逢天災人禍,大難臨頭時,風流鎮便忙碌了起來,殺豬的殺豬,宰羊的宰羊,割雞的割雞,脫鴨的脫鴨,國民黨來了這樣,共產黨來了這樣,土匪來了也是這樣,他們辛辛苦苦耕耘的東西,要讓自己最大限度的享受。在這個時候,風流鎮的人變得個個大度,遇到熟人竄門,都要誠心的請熟人喝兩盅。如果運氣好,那些被有錢人拋棄的女人,有可能與他們同病相憐,會陪他們睡上一晚或者兩晚。老秀才與阿四何等聰明,他迴風流鎮又要討到口福,又要討到豔福。
老秀才與阿四在風流鎮街道上走着,好似一個闊佬似的,無比得意,見到張家,對張家說:“張嬸,過得不錯吧!”見到李家,問:“李哥,這些日子,風流鎮怎麼就沒有一點變化呢?”
兩人進了洪老漢的家門,洪老漢正坐着抽菸,桌面上擺着準備好的碗筷。老秀才與阿四雙雙坐在洪老漢的旁邊,老秀才問:“洪掌櫃,洪家鐵鋪的生意怎麼?”
“洪家鐵鋪,哪能不好的!”洪老漢吹起牛來,“你問問曲河三縣三十六鎮,哪一家不知道我洪家鐵鋪!”
“恭喜,恭喜!”老秀老說,又無話找話的問,“洪掌櫃,你的腿好了沒有?”
“我洪老漢打鐵,不需要兩條腿,有一條腿就足夠了!”洪老漢得意的道。
“佩服,佩服!”老秀才見洪老漢的老婆端了菜出來,道,“洪掌櫃,我今天就丟了讀書人的面子,陪兄弟喝兩盅,如何?”
洪老聽了,有些不高興,嗡裡嗡氣的說:“你就去陪讀書人喝酒吧!”
“既然來了,再走,就真是不給老兄的面子了。阿四,就在這裡喝兩盅吧!”
“我家沒酒喝!”
“沒酒喝,有肉吃也可以呀!”老秀才指了指內面的廚房,讚道,“廚房裡燉的肉真香!”
“那不是豬肉,是狗肉!”洪老伴正走出來,沒好氣的說。
“狗肉好,狗肉好呀!吃了狗肉頂瓜瓜,三年不要蓋被窩。”老秀才引用了當地俗語,他毫不客氣的對洪老伴說,“大嫂子,打兩大碗來!”
洪老伴沒理秀才,進了廚房。
等了多時,還這樣坐着,老秀才問:“洪掌櫃,還不開飯?”
“還有兩個人沒回來。”
“哦,我曉得了,就是你那個結實的媳婦吧?”
“還算結實吧!”
這時,阿香組一手託着一塊豆腐走了進來,他對洪鐵匠說:“大叔,這兩塊豆腐,請你收下!”
洪老漢站起,接了豆腐,他對裡屋喊道:“他娘,他娘,阿香姐送來了兩塊豆腐,快拿去燉了!”
老秀才對阿香姐說:“阿香姐,這是不是新鮮的豆腐呀!”
“總不會是臭豆腐吧!”
“賣不出去的豆腐也說是新鮮的,你騙鬼呀!如果把我吃得拉肚子,我會找你算帳的!”
“誰叫你吃,我又不是送你吃的!”
“阿香姐,你可是站着說完不腰疼呀!你這不是看到我來了才送豆腐來了嗎!”
阿香姐毫不客氣的說:“秀老才,你說的比唱的好聽得多了!”
阿四一直沒說話的份,他見阿香姐要走,連忙問道:“阿香姐,阿香在家嗎?”
阿香姐打量了這位不雅的人士,冷笑了兩聲,反問道:“阿香在不在家,關你屁事嗎?”
阿四嘻嘻傻笑了兩聲,說:“都是河口鎮人,關心關心嗎!”
阿香姐不想與癩蛤蟆理會,就與洪老漢告辭。
老秀才留客道:“阿香姐,送了豆腐來,怎麼就空口回去。今天有狗肉吃,還是陪我這位老伯喝兩盅吧!”
“我的胃疼,沒有你的味口好。”阿香姐說完便走,正遇到胡成林與柳如衣回來了。柳如衣對阿香姐說:“大姐,吃了飯再走!”
“不了,家裡還忙!”阿香姐說完就離走了。
胡成林坐在桌旁,老秀才打量着他,問道:“這位兄弟是?”
“他是鄭家的人。”洪老漢答。
“鄭家的人?鄭家的人好呀!那可不得了,聽說,袁世凱都稱鄭家老爺爲國舅爺。”
胡成林被惹得笑了笑,他把買回來的酒放在桌面,老秀才當即拿起,揭開蓋子,倒了半碗,他喝了一口,舔了舔舌頭,讚道:“純爺門的曲河大麴,喝這酒才真的解恨。”
阿四奪過大碗也喝了一大口,說:“酒逢知已飲,詩向會人吟!”
老秀才吃驚的道:“阿四,你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了!”老秀才笑了笑,“只不過,閻王爺給你灌了迷魂湯呀!”
洪老漢問老秀才道:“秀才,你弟弟那麼有錢,你爲什麼不回家呢?”
“哪裡有家,田產都被他佔了!”老秀才突然顯出沮喪的樣子。
“無論怎麼說,你回到家,你弟弟總會供你吃,供你穿的。”
“我可不吃嗟來之食!”老秀才氣憤的說,“他這人,哪有德性,爲了自己,把兒媳都賣了,我可不想跟他們一起。跟他們一起,玷污了我的好名聲!”
洪老漢又要張嘴說,老秀才止住了他:“洪掌櫃,別談不愉快的事了,我們吃,我們吃!”
老秀才與阿四吃了個酒足飯飽,道了謝,出了門。街道兩旁的店鋪都關了門,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偶爾聽到一兩聲聲嘶力竭的豬的叫聲,那是丁一枝在殺豬。街道上,比原來的人少多了,他們的臉上充滿了驚慌之情,一些人拉着軲轆車,或揹着包袱,是到親戚家避難去的。河口鎮真像死神要降臨似的恐怖。
老秀才與阿四又靈機一動,他們尋着豬的嚎叫聲找去,來到了殺豬的地方,他看到丁一枝正專心殺豬,走到她的旁邊,風趣的道:“一槍,拿出所有的本事,讓我這老秀才見識見識我們風流鎮女人的功夫!”丁一枝看了老秀才一眼,沒有理他。
阿四接着取笑道:“一槍,你有沒有男人的本事,不看地方也能一槍捅個正着。”
丁一枝瞟了阿四一眼,便拿着刀,割了豬的尿道,乘阿四不備,往他的嘴裡塞去。旁邊觀看殺豬的男女老少一齊大笑起來。
阿四把一團肉吐在地上,不慍不怒的說:“我阿四一輩子沒嘗過女人的味道,今天讓我嘗足了豬的味道。”阿四對丁一枝抱了抱拳,“一槍,謝謝你呀!”
又是一陣大笑,阿四與老秀才在衆人的笑聲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