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軍收到吳翠花捎的信,匆匆趕了回來。在外頭好吃好喝了兩個多月,他長胖了不少,連小肚腩都出來了,根本不像個七十年代的人。比起秦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馬南湘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怎麼回來了?”
“他回來怎麼了?大軍是這個家的老闆(主人),想啥時候回來就啥時候回來!”吳翠花一把推開他,眉開眼笑地拉着兒子進屋,“大軍啊,我去找了川川,這婆娘本事大,估計又給你找到了好門路。”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故意擡高了嗓門,瞟了馬南湘一眼。
又是陸晴川!馬南湘恨得牙癢癢的,這一家人只差搭個神位把陸晴川給供起來了。她最氣不打一處來的,還是林大軍聽到“陸晴川”三個字的神情,兩個眼睛直放光。
林大軍往椅子上一坐,脫下新買的皮鞋,換上了布鞋,“是嗎?她有沒說是安排在哪裡的?”
“那婆娘說了,比在學校當校長好,能當城裡人,吃商品糧呢!”吳翠花說着,一雙三角眼瞪向了馬南湘,“不過,前幾回給你安排的好工,都被馬南湘給破壞了,她擔心這次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莫把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陸晴川要是真有那麼能,幹嗎不給她自己在城裡找份好工作,還呆在落煙坪這個山旮旯裡?”馬南湘聽不得他們誇陸晴川,也不曉得那個蠢婆娘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在這裡混得風生水起,連林大軍每回講到她時,口氣溫柔、愛慕得要死。等哪天那邊的人跟她接上頭了,有那女人好看的!
馬南湘念頭一動,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陳小鳳……
“喂,你像根木頭杵着幹嗎?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還不做飯?”
吳翠花尖銳的聲音把馬南湘駭了一跳,秦方已經在信裡向她求愛了,她以後可是要嫁進將軍府當少奶奶的,手怎麼能洗菜做飯?“媽,我懷着孕呢!”
“懷孕?”吳翠花差點忘了這茬了,“大軍啊,前幾個月,你忙,而且你們又時常吵架,到底有沒有同房啊?”
頓時,林大軍臉都綠了,但爲了保持在他老孃心裡的光輝形象,他不悅地瞪着吳翠花,“媽,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還不明白?那一段時間這精怪一天到黑野在外頭,哪個曉得她幹了些什麼?”吳翠花沒好氣地說,自從月頭林大賢有意無意向她透露,見到馬南湘跟個男人在縣城裡閒逛,她就對馬南湘的肚子不放心起來,對馬南湘的態度自然也一落千丈。
馬南湘正籌劃着如何離婚,現在大好的機會送上門來,她提起椅子一摔,“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你們要真覺得我懷的旁人的伢子,好啊,離婚啊!”
“離婚?”林大軍氣得渾身直哆嗦,一巴掌甩了過去。他是落煙坪最優秀的後生,附近十里八鄉的女人,哪個不想嫁給他?這個可惡的女人不光讓他綠光閃閃,現在居然還叫囂着離婚?他捏住了馬南湘細長的頸項,“說,伢子到底是哪個的?”
呵呵,他們前世不是好得像一砣蜜蜂糖嗎?這世也日久生厭了?聞訊趕來的陸晴川不想馬南湘死在林大軍手上,喝道:“大軍哥,你這是在幹什麼?”
“不要臉的臭婆娘,敢偷人?敢懷野種?敢鬧離婚?”林大軍氣極了,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眼看着馬南湘翻白眼了,陸晴川急中生智,“她根本就沒有懷孕!”
林大軍手一怔,半信半疑地望向她,馬南湘懷孕是醫院檢查出來的,怎麼突然又沒懷孕了?
陸晴川指着周有德說道:“是他說的。”
要是放在平時,林家用八擡大轎也擡不來周有德,畢竟他跟林大軍結下了樑子。今天有笑話看,他連林大軍的冷言冷語都聽不見了,“大嫂子,你好歹生過兩個伢子,哪有可能懷孕一點反應也沒有?而且還四個多月還沒有出懷?”
吳翠花盯着馬南湘的肚子很久,“你個兒卡死的小娼/婦,騙吃了那麼多豬腳和雞,居然沒懷孕!看老孃打不死你!”
話未落音,兩隻乾瘦的爪子向馬南湘頭上抓去,不料被馬南湘一把抓住了,“是醫生說我懷孕了,又不是我講的。我怎麼騙你了?”
“哎呦,造孽喲!”吳翠花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乾嚎,“我們林家前世缺了德喲,找回來這麼一隻不會下蛋的雞,林家就要絕代了喲!”
“對,我就是生不出伢子。你們怕絕代,就離婚吧!”馬南湘挑釁地注視着林家母子。
陸晴川生怕林大軍一衝動就着了她的道,用胳膊碰了碰馬南湘,“湘湘,你說什麼呢?大軍哥不是那樣的人,絕不會因爲你生不出伢子就拋棄你的。大軍哥,是吧?”
她這頂高帽子一壓,林大軍將“離婚”二字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面部柔和多了,“那是自然的。川川,你是爲了我的工作來的?”
“算是吧,剛纔聽人說,你回來了,就想過來問問你辦的事如何了?”
林大軍手一甩,“上游我都跑去上百里了,什麼也沒發現。於是就回來了。反正也查不出什麼,省得浪費公家的錢。”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陸晴川看破不說破,“你工作的事,審批的時間比較長,沒那麼快。我建議你再在上游住上一段時間。”
“你讓我去,那我這就去吧!”林大軍溫和地笑道,既然工作的事還沒落實,呆在隊裡不如呆在外頭,每天什麼不用幹,還吃得好,喝得好,還有錢拿。
他撿了兩套換洗了衣服,又出發了。
馬南湘也鬆了口氣,林大軍不在這裡,她的計劃會進行得更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