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鄉長站在綠油油的稻田前,心裡感慨萬千。他們鄉的哪個生產大隊都比這裡的地勢要好,可每次就是趕不上好時節,現在秧都還沒插呢!
再看看漫山遍薅苞穀草的隊民們,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哪像他們生產隊的,要死不斷氣,就知道磨洋工。
最讓人氣憤的,要數畜牧組了。那一羣年輕人生龍活虎,曬草料的、打掃的、餵養的、挑大糞的,忙得井然有序。
“你們看看人家,都是人,都是兩隻腳,兩隻手,一個腦殼,幹起活來腳下生風,你們呢?好像多做一點就會少塊肉似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莫鄉長頭上快冒煙了。罵得幾個知青耷拉着腦袋,無回嘴之力,人家確實哪裡都比他們強。
雖然周保生心裡自豪得很,可他不想拉仇恨,對莫鄉長說道:“既然是來學習的,那就讓他們實踐一下。其實做好這些工作並不難,認真一點用心一點就可以了。”
莫鄉長看着他們就氣不打一處來,“還像柴火棒子杵在那裡,有得吃呀?”
“小胡,過來一下。”周保生招招手,對胡向前吩咐道,“這幾個知青是過來參觀學習的,你帶他們去現場勞動一下。”
胡向前看他們幾個不情不願的樣子,答道:“好,那我就帶他們去打掃豬欄吧!”
頓時,幾個人臉都綠了,他們今天來之前,特地換了體面些的衣服和膠鞋呢!豬欄又髒又臭,弄一身的豬屎味,怕是洗都洗不掉。
胡向前假裝看不到,把正在豬欄裡忙活的江柒仁、江百仁、曹格里喊出來,“把竹掃把和鐵鎬給他們幾個,教他們打掃。”
這三丫的毫不客氣,把傢伙往他們手裡塞,又給另三人找了掃把來,手把手的教,硬逼着他們幹。
看着他們苦哈哈的樣子,莫鄉長直搖頭,“唉,這些人啦,就像磨子,你推一下,他動一下。都是城裡來的,區別怎麼就那麼大呢?”
有了對比,周保生的自豪感更強了。幸好這幫伢子分到了他們生產隊,要不然現在腦殼痛的是他了,“可能還沒做習慣,慢慢就好了。走,咱去那邊瞧瞧去!”
幾個知青在豬欄裡像扭秧歌似的,既怕踩到豬屎,又怕豬拱到,拿掃把、鐵鍬,都是翹着蘭花指。腰也捨不得彎,活像個提線木偶。
他們越是這樣,曹格里就越憋着勁使壞。這不,一塊新鮮出爐的豬屎飛到了那個叫張小花的女伢手背上,她大叫一聲,手上的掃把甩到了甩到了女知青田麗麗的背部,水紅的夾衣上沾滿了豬屎。
這田麗麗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馬臉一沉,嚇得張小花一哆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嘍!”田麗麗揚了揚手裡的掃把,陰鷙地命令道:“趕緊轉過身去。”
張小花哭喪着臉央求道:“田麗麗,我就這麼一件夾衣,你意思一下行了。”
“好。”田麗麗扯了扯嘴角,笑得陰惻惻的,將掃把插進桌子堆攪了幾下。然後狠狠一掃把蓋過去,張小花背上、頭髮上、屁股上全沾滿了豬屎。
臥槽!這女人下手真夠狠的,曹格里眼睛都瞪圓了。還是他們組的女伢子們好,又懂事、又能幹。
受了委屈的張小花“哇”地哭出聲來,田麗麗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裝模作樣的打掃。
正在那頭參觀的一堆人聞訊趕來,望着她們哭笑不得。
“你們嫌不嫌丟人?”汪隊長氣得咯了口老血。
出了這種事,周保生只得打圓場,“算了算了,哪個沒年輕過呢?大家洗洗,去吃中飯吧!”
小玉把臘肉炒四季豆做得香噴噴的,青菜炒的碧油油的,遠遠聞着就讓人忍不住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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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晴川在院子裡擺了兩張大方桌,招呼大家坐下。按人頭把飯和菜端了過來。
莫鄉長也不含糊,“老周,算算多少錢?”
“23個人,一人三角,總共是六塊九。”陸晴川脆生生地答道。
莫鄉長數了七塊錢,“莫非你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女知青?”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都望了過來。
陸晴川鎮定自若,“莫鄉長說笑了,我又不是三頭六臂,弱女子一個,有什麼厲害的?”
說話間,她感覺到身上一冷,擡眼看去,田麗麗雙眸如刀。這讓陸晴川不明白了,她們素未謀面,田麗麗爲什麼對她帶着恨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陸晴川留多了個心眼。
給莫鄉長添飯出來,她見到陸巧兒在跟田麗麗聊天,看起來兩人很熟。
下午上工,陸晴川找了個空當打聽田麗麗的消息。
“她呀?是我鄰居家的外孫女,從小學習好,人長得漂亮,又聰明,就是有點愛出風頭,凡事要爭第一。”大家這麼熟,陸巧兒沒必要遮遮掩掩。
聽到這裡,陸晴川明白了幾分,原來田麗麗是在嫉妒她!女伢子的心思還真是莫名其妙啊!
又是月中了,陸晴川統計了上半個月的工分,胡向前進來了,“那些豬怎麼處理?”
最近有十幾頭豬可以出欄了,但周麥長跑了幾個食品站,人家現在都不收豬,眼下各個生產隊都在農忙,哪個有空閒逛買肉?
但豬長到一定程度就不長了,喂少點糧食還掉膘,再不賣出去,養着就是浪費糧食了。
“我再想想辦法吧!”陸晴川按着太陽穴,這個年代真麻煩,有東西賣不出去,有錢買不到東西。煩歸煩,該處理的還得處理不是?
沒過多久,辦法已經想好了。不過得等過了這一段再說,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接待全縣來參觀的領導幹部、知青,把落煙坪的形象豎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