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麒麟丹
瞧着心裡直樂的麟兒嘴巴一張又欲出言,未料腦袋上被一赫重重地擊打了一記。他扭頭癟嘴抗議道:“太爺爺,無端端的打我幹嘛呀,好疼的。”
一赫朝他橫眉立目道:“還不閉上你那張臭嘴,你多嘴多出大皇子的靈感來了還不自知!”
麟兒鼻孔裡一哼說:“我就不信他還能想出個好法兒出來對付得了恁大的蟒兒!”
此時但見大皇子微微一笑,走上前摸了摸麟兒的臉蛋說:“你好可愛哦,也很聰明,我就是從你的話兒裡面想出來個好法兒,瞧着吧,事成之後我一定好好獎賞你。”
首將見景,知道他一定想出辦法來了,否則不會做出如此寫意的舉動來,忙趨前一步道:“大皇子,卑職聽令!”
大皇子做出個極瀟灑的旋身亮相動作,擲地有聲道:“首將聽令,立刻着人搬幾箱炸藥壘到洞口去。”
首將不由一愣,忙問:“大皇子,小的不明白,莫非你是要將這巨蟒和這洞一塊兒給炸了。這萬萬使不得,將會連同那母麒麟一道給炸死了的。”
大皇子不由大笑道:“說你是個蠢材你還不服氣,我是那個出這等餿主意的人嗎?懶得跟你羅嗦,我是要將這炸藥當人一樣喂進那巨蟒的肚兒裡去!還不快快命人去搬來。”
那首將這纔回過味兒來,忙喜不自禁地命人搬來了炸藥,揮起手中的寶劍驅趕着幾個兵勇往山洞運去。可將炸藥搬到了洞口,無論首將如何地封官許願,他們再也不肯往裡多走一步了。明知將被巨蟒吞進肚子裡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給個皇上當也不得幹哪!
首將揮起手中寶劍嚇唬他們,可他們這時卻一個個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硬扛着。首將哪敢真殺他們呀,軍令如山在生死存亡面前值個屁!逼得狗急跳了牆,合起夥來擡起他往洞裡一扔了事,他們也不是不敢的。
這時卻見大皇子手裡牽了幾條軍犬,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對首將說:“你那腦袋瓜子就是白長了的。我可沒你那麼狼心狗肺,也沒你那麼豬腦子。還不把這幾個畜生快接了過去。”
這首將總算醒過神來,趕緊地命令將那些炸藥綁到軍犬身上去。那些死裡逃生的士兵俱都開搶地把軍犬搶到了手中,手腳從沒像今天這般麻利地把炸藥往軍犬身上綁好,點燃了*,再往洞裡使勁一推,發一聲喊“快跑哇”,回首跑去,大皇子和首將早跑沒影了。
崖下,被父親一紀拖到一顆大樹後的麟兒,抓起太爺爺的手往自己臉上扇着,哭着喊:“太爺爺,麟兒嘴賤,你使勁地打吧!”
一赫撫摩着他的臉蛋蛋說:“這怨不得你的。這大皇子是個精靈人兒,加之博學聰明,就是你不多這個嘴兒,他遲早也想得出這般法子來的。這也是天數呀,該着麒麟兒……”
“轟,轟……”的幾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他痛苦萬般地閉上了老眼。良久,見沒什麼動靜,他睜開眼瞧了瞧正蜂擁着往洞裡衝去的官兵,知道再有什麼好的法子也救不了麒麟了。可他老眼裡這時卻閃出一種奇特的光芒來,對一紀和麟兒以及衆族人們說出一番讓他們以爲他瘋了的瘋話來。
他神色詭異地壓低了嗓門對他們說:“你們千萬記着,等那官兵們擄走了麒麟的胚胎以後,地上會遺留下胎血,你們就趕時間把那胎血撮一些嘴裡去。”
麟兒撇了撇嘴說:“太爺爺,爲什麼呀?那麼埋汰的東西怎麼進得了口哇!”
一紀也說:“太爺爺真是的,現在怎麼突然出了這麼個餿點子,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一赫卻說:“我老什麼糊塗呀,你們才糊塗呢。聽說了那個什麼喝麒麟的胎血能長命百歲的傳言了嗎?告訴你們吧,那竟是真的,我活了百四十歲就是活生生的見證。兩甲子年前,我就是聽了我爹的話,喝了麒麟的胎血才活到這個歲數上的,這下曉得了吧?”
麟兒極可笑地問:“那你的爹呢,他喝了嗎?我怎麼沒見着過他?”
一赫打了他腦門子一下呵呵笑着說:“傻孩子,他當然也喝了,誰不想長命百歲呀!可他是那一年從山上摔下來摔死的呀,你怎麼見得着,可惜了那些胎血。聽我的話,嫌什麼埋汰呀,要想活到我這歲數,你們等下就可勁地多喝些。”
麟兒連連搖着頭說:“我纔不呢,想着就噁心。還有,咱們冒着危險千辛萬苦地就是爲了麒麟能活着,可你現在卻要我們等它被官軍害了後,去搶那個什麼胎血喝,太不仗義了吧。”
一赫卻說:“此一時彼一時也,要不白白浪費了多可惜,跟仗不仗義的扯不上關係的。”
麟兒仍堅持說:“再說了,活那麼老又有什麼用,老骨頭老臉的活着又有多大意思。我聲明,我可是堅決不喝那個什麼胎血的。”
一赫便問其他族人:“那你們呢,想不想活我這大歲數?”
他們有的點點頭,有的搖搖頭,卻都在猶豫間。
一紀便說:“太爺爺,你就別多費口舌了,看情形吧。”
一赫嘆了口氣道:“人各有命,我呢也就不強求了。不過,怎麼着,咱們也得去最後看一眼那麒麟兒吧!”
一紀和麟兒攙扶着老祖宗走近洞口,老大一股腥臭味兒薰得他們眼睛都睜不開了。好一會兒適應了後再睜開眼來,只見洞內屍血橫陳,老粗老長的兩條蟒的身子,被炸成了東一段西一截,橫七豎八遍地都是。
洞的深處,大皇子和首將諸人,正將那頭在痛苦地抖動着身體的母麒麟團團圍在當中,手中的刀劍全指着它,防着它突然衝上來把他們給生吃了。
大皇子瞧着麒麟眼裡流露出哀求的神情,那副可憐的模樣讓他狠不下心來發出動手的命令。
首將可沒他這麼好心腸,急急催道:“大皇子,快下令吧,又犯你那仁慈的臭毛病了!”
誰知那麒麟竟似聽懂了他的話,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拱着兩隻前爪朝大皇子作起揖來,眼中淚水直淌。
大皇子愈發地不忍心了,眼裡竟閃出一絲淚花來。
瞧見了這一幕的一赫,忙走到他跟前,同着麒麟一樣地朝他作着揖懇求道:“大皇子,發發善悲心可憐可憐它吧,剛死了丈夫,它已經夠痛苦的了,你就饒它一命吧,它可是這世上最後的一頭麒麟了啊!”
大皇子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說什麼好。
首將這時哪裡還容得有人亂了大皇子的心,忙厲聲喝道:“呔,你個老傢伙,既然這是最後的一頭了,早晚不總得孤苦伶仃地死去,現在死去還是給人類作了貢獻呢!今天這裡有我在,你就休想我會放過它。快呆一邊去,別礙着我下手。”
他這番話似乎給了正作着揖的麒麟什麼啓示,它緩緩巡視了衆人一眼,端坐了下去,嘴裡頻頻蠕動着什麼,雙眼裡發出一種奇異之光。
衆人見它突然這麼一副怪模樣,都有些愣愣地望着,不知它要變出個什麼樣的戲法來。但見它神態祥和地微閉上雙眼,一張面孔漸漸紅潤着,顯出一種無比神聖的態勢來,安安祥祥地全當面前啥物兒也沒有般。
首將瞧出苗頭不對,忙對大皇子喊道:“大皇子,再不動手,讓它把娃兒憋了出來,拿什麼在皇上面前交差呀!”
就在大皇子猶豫不決間,首將已經迫不及待地掄起了手中的長劍,下一個猛力往麒麟的腹部挑去。
此時但見麒麟微閉着的雙眼猛然睜了開來,依次掃過大皇子和首將、衆官兵以及麟兒、一赫衆族人的臉上,目光裡既有仁義亦有仇視,當首將手中的那把劍的劍尖挑破它的肚皮的剎那,它緊緊地閉上了眼,頻頻蠕動着嘴裡快速吐出一連串的聲音來。
只見一赫面色劇變,驚呼着“大將軍不可”,整個身體往劍尖上撞去,卻遲了半拍,麒麟的肚皮已經被首將的劍劃開一道豁口,大股的鮮血汩汩地往地上淌去。
在衆人驚駭不已的目光注視下,麒麟重重嘆息了一聲,一張嘴連連蠕動了一會兒之後,一個巨大的身體頹然而倒。
一赫隨之也倒在了地上,雙手雙腳就像小孩兒在地上耍賴般一下下重重地捶着頓着,一張老嘴如喪考妣地嚎道:“大事不好了呀,咱們人類將大禍臨頭了呀!”
大皇子忙伏於他身前,急切地問:“老丈,你聽它說了些什麼嗎?”
一赫仰天長嘆一聲道:“它說,它說,咱們人哪,貪,貪,貪,輕則失明,重則黑心!
首將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一赫卻道:“受着吧,受着吧!人類遲早會被一個貪字給毀了,自作孽,不可活,神仙也難救了啊!”
說完,他從地上爬起來,牽起麟兒的手顫顫微微地向洞外走去。
大皇子怔怔地立在當地,腦子裡回味着麒麟臨死前對人類的咒語和一赫話裡的含意。突然一個物件碰着了他的腳,他低頭一看,圓圓的一個球狀物兒蓬着股瑩瑩的光暈在他腳前微微顫動着,他正欲凝目瞧個真切,卻見這物件驀地放射出一股極玄極藍的光芒,刺得他的眼底劇烈地一痛。而他身旁的首將極爲痛苦地捫着胸口,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於地,幸得一邊的首衛伸手攙了一把。
一赫等衆人亦被這道強光所炫,扭回頭來一看,驚得他心中一悸——麒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