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顧小石突然問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在什麼時候動手?”
“當然是最混亂的時候,”阿蘇想也沒想就回答道:“風雪堡被攻擊的那個時間內。”
阿蘇的話音剛落,視頻突然抖動起來,然後不時有各個機房的當值人員在畫面中快速移動,還有些嘈雜的聲響,大都是“發生什麼了?”“快快!”“打起來了!”之類的,而此刻監控畫面中顯示的時間,正好是風雪堡遭受軍隊攻擊的時刻。
“關鍵時刻到了,”阿蘇道:“如果要動手,這是最好的機會。”
衆人放緩呼吸,凝神看去,通道內來來往往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場面開始混亂,有手持武器經過的戰士,有拿着記錄本的機房值勤人員,甚至還有一小隊負責彈藥補給的後勤人員,從武器庫裡推出幾輛小車,小車上各有兩枚小型導彈。
兩個屏幕,正對着發電機房和供水設備機房的大門,衆人目不轉睛地盯住,便在此刻,當一位值勤人員從供水設備機房門內急匆匆出來,大門正在關閉之時,一道人影悄然閃了進去,動作迅捷,如不是好幾雙眼睛同時盯着畫面,只怕難以察覺。
“來了!”阿蘇道,短短几秒之後,大門再次開啓,一人閃身而出,瞬間消失在來往的人流之中。
又過片刻,同樣的事,再次發生在發電機房!
“慢速回放,放到最大!”列昂尼德喝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
只是,連續三次回放的結果卻不太令人滿意,值勤人員穿着灰色的制服,容易辨認,但來往的戰士們全都是白色連帽雪地迷彩服,有些人將帽子戴在頭上,有些則沒有,還有些甚至戴着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人和戰士們的着裝相同,戴着帽子,並且,那人似乎熟知監控攝像頭的具體方位,至始至終都沒有露出臉龐!
“機房內有監控嗎?”阿蘇開口問道。
“有的。”
“快,找出來看看。”阿蘇道。
畫面中,一人戴着帽子、面罩和護目鏡,迅速衝進機房,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兩個小東西,分別安置在設備上的某個隱秘之處,那小東西似乎被激活了,閃爍着微微的光亮。下一刻,那人打開房門離去,一進一出只耗費了數秒種,顯然對兩處機房並不陌生。
“嘿,微型定時炸彈,個頭不大,但威力足以破壞設備了,而且是徹底毀掉!”索大個道。
監控室的調查結束了,事情的經過大家都已清楚,兩處機房是被人蓄意毀壞的,只是究竟是誰卻不得而知。
場面有些沉默,顯然都在思索着,還是阿蘇最先說道:“四點要素!第一,那人顯然是熟手,至少進過兩處機房,知道里面的情況;第二,那人動作速率很快,多半不是普通戰士;第三,看來是裡應外合,風雪堡遭受攻擊,應該是對方故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製造混亂,讓那人找到機會動手;第四,我有點不太明白,爲什麼安置炸彈的時間和引爆時間會相隔如此之長?那人應該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爲什麼不在逃離之後就立刻引爆,萬一被當值人員發現炸彈,豈不前功盡棄?”
“阿蘇,你認爲呢?”顧小石問道。
“我只能想到一種解釋,”阿蘇道:“製造不在場的證據。”
“爲什麼要這樣做?”顧小石問道:“如果是我,完成任務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設法逃離風雪堡。”
“那是你的想法,”阿蘇道:“他沒有第一時間引爆,選擇繼續潛伏,應該是還有其它計劃需要執行。”
“還想做什麼?摧毀武器庫嗎?”顧小石道。
“不清楚,”阿蘇道:“壞事是我們並不知道那人是誰,還想幹些什麼;好事是,此刻他一定還在風雪堡內。”
安德烈看向薩沙,問道:“那兩人有什麼異常舉動嗎?”
“我剛纔問過,扎克隊長和另一位戰士一直呆在醫護區域,除了……”薩沙道。
“除了風雪堡遭受攻擊的那段時間?”安德烈問道:“你安排的人離開了崗位?”
“是,風雪堡內每名戰士都有各自的職責,他怕開戰之後,擅自離開崗位,會……”薩沙道。
“所以,”安德烈打斷了薩沙,道:“他選擇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從而放棄繼續監控?”
“是,”薩沙猶豫片刻,道:“都是家族的戰士,而且扎克隊長還是位獵魔人,不會做出這些事吧?”
“混賬!”列昂尼德突然罵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會?”
“伊萬洛夫先生,”顧小石對列昂尼德說道:“我想現在不是追究對錯的時候,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那兩位吧。”
醫護區域裡,那名普通戰士還睡在病牀上,他傷到左腿,行動不便,又一路奔波,疲憊不堪,睡得很沉。扎克隊長呆在另一間病房內,手臂上仍是纏着繃帶,頭上和大腿上包着紗布,原本躺着,見幾人進門,掙扎着起身,道:“見過家主。”
列昂尼德盯着他,問道:“扎克,你的傷好些了嗎?”
“報告家主,好多了,過了今夜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希望您能允許我明天投入戰鬥!”扎克道。
“不用着急,你先把傷養好。”列昂尼德道:“我們過來,一是看看你的傷勢,二是想問問,自你迴歸風雪堡之後,一直呆在這裡嗎?”
“家主……”扎克低垂着頭,道:“外面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懷疑是我乾的?”
“你不要這樣想!”接話的是安德烈,只聽他說道:“只是例行詢問,發生了這種事,風雪堡內每個人都有嫌疑,我想你能理解吧?”
“是的,我能理解,”扎克道:“受傷之後行動不便,自返回堡內,我就一直呆在病房,這裡的護士可以作證。”
“扎克隊長,”顧小石突然道:“我有個問題,能否請你解答一下。”
扎克並不認識顧小石,擡頭看向列昂尼德,道:“家主……”
“這位是顧小石先生,家族的貴賓,他有什麼問題,你就如實回答吧。”列昂尼德點頭道。
“是,家主!”扎克看向顧小石,道:“顧先生請問。”
“你說你單獨一人在彼爾姆家族的駐地被魔族帶走,又趁亂逃了出來,”顧小石緊盯着扎克的雙眼,道:“能否請你說明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魔族?”
“我……”扎克剛剛開口,卻發現面前這位顧先生的雙眼似乎格外明亮,就像是在發光一般,不知不覺中,自己竟被他的目光所吸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是黑皮膚的魔族。”
“謝謝,我沒有問題了,”顧小石露出一個微笑,道:“你好好休息吧,扎克隊長。”
衆人離去,阿蘇偷偷對顧小石一笑,那笑容竟是如此猥瑣……
議事廳的房門緊閉着,顧小石道:“他在說謊!”
除了阿蘇之外,衆人齊齊看向顧小石,目光中盡是不解之意。
“我先說聲對不起,”顧小石道:“在未得到各位允許之前,我對伊萬洛夫家族的人動用了一點點小手段。”
“顧,你是什麼意思?”列昂尼德問道。
“精神攻擊,”顧小石道:“不,其實不能算精神攻擊,我只是調用了一點點精神力,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腦。”
“請繼續說下去。”安德烈接話道。
“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大腦受到輕微刺激,在那短暫的一瞬間是來不及思考的,語言和肢體往往是最直觀的反應,普通人如是,獵魔人也不例外。”顧小石補充道:“除非是擅長精神力的獵魔人,在遭受精神攻擊的同時,自身的精神力會自主抵抗,但顯然扎克隊長不在此列。”
“那又能說明什麼呢?”瓦西里開口問道。
“阿蘇,你來說。”顧小石笑着對阿蘇說道。
“各位,還記得扎克隊長剛剛被救下時彙報的情況嗎?”阿蘇道。
衆人點頭,當時各位都在現場。
“顧小石故意說錯一點,”阿蘇張開手掌,伸出一根手指,道:“他問的是‘你說你單獨一人’,而當時扎克的彙報是他們一共三人!”
衆人恍然,腦海中迅速回想起當時的狀況,只聽阿蘇又道:“很顯然,這個問題的重點在於‘是什麼樣的魔族’,而誰被帶走只是微微提及,扎克隊長的直觀反應當然會放在重點上,而他並沒有說錯,確實是黑皮膚的阿古拉斯魔族,但他卻忽略了顧小石的真正意圖。”
“就是說,他是獨自被魔族帶走的?”安德烈問道。
“應該如此,”阿蘇道:“如果說他沒有什麼企圖,爲何要說謊呢?他究竟在隱瞞什麼?”
“你的意思是,扎克已經叛變了?”安德烈又問道:“可他是獵魔人啊?”
“誰說獵魔人就不會背叛?”阿蘇道:“獵魔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慾望,就有私心,同時,還有把柄!”
衆人沉默了,如果顧小石和阿蘇的假設成立,那麼,這是一件很痛心的事,爲了一己私慾,背叛了同胞,背叛了戰友,背叛了家族,背叛了自己......
試問,一個連自己都可以背叛的人,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