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長大的人,特別像顧小石這種一輩子沒離開過的,是幾乎沒有機會看到雪景的。
山城地處神州西南,夏季炎熱,冬季陰冷,當然某些年份也會下雪,但絕不是漫天飄落的鵝毛大雪,南方孩子對雪的嚮往,從來都不比北方孩子的少,因爲他們只能通過屏幕,纔可以欣賞到那銀裝素裹的世界。
已是冬季,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悄然而至,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把早起晨練的顧小石驚呆了,擡眼望去,房頂上,樹枝上,草叢中,甚至是地面上,厚厚的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這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輕輕呼出一口氣,瞬間就變成白色,顧小石覺得很新奇,一切都是那麼美,於是邊跑邊看,人生中第一次親身體會到如此美景,當真愜意。
不過顧小石的心情卻不怎麼舒暢,他正犯愁呢。
自上次被校長召見後,這兩個多月時間,再沒有老混蛋的騷擾,再沒有女殺手的挑戰,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過,顧小石過得很充實,每天上學放學,堅持訓練,無論理論課還是實踐課,都完成得不錯,唯一的遺憾便是梅少衝那句話,直到現在也不怎麼明白,其間也見過梅學長几次,每次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梅學長似乎也不怪他,反正就一句話,想明白了再來。陸陸續續有同學完成覺醒,顧小石有些感悟,他總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卻不是那麼清晰,估計欠缺的應該是一個契機,他明白,這種事急不得。
眼看還有兩週就是聖誕節了,屆時將會放假,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件重要的事情。
其實獵魔人們都明白,哪裡會有上帝存在,只是一種信仰,一種精神寄託罷了。魔族和獵魔人的歷史,遠比上帝存在的時間更長,當上帝帶領着信徒到處濟世救人的時候,獵魔人們早就在這片大地上和魔族抗爭了。但既然聖誕節是西方文明中的傳統節日,學院當然不能脫離現實,也會放假,一個爲期三週的大假。
在放假之前,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學院有一個傳統,那便是聖誕舞會,年年如是,而最近這幾十年,更是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在校的A級學生,首先跳第一支舞。
最初顧小石不知道,後來還是阿蘇提醒他的,顧小石當時就傻眼了,他根本不會跳舞,更何況找誰和他跳呢?
阿蘇是會跳的,顧小石讓他培訓自己,到今天已經一週多了,勉強有些收穫,但只能叫作會跳,完全和跳得好不沾邊,剛開始,顧小石想讓阿蘇和自己跳第一支舞,阿蘇死活不同意,兩男的怎麼敢幹這種事,會被全校罵得狗血淋頭,後來有一天,阿蘇得意洋洋地告訴顧小石,對不起了夥計,兄弟已經找好了舞伴,你自己解決吧!自那天起,顧小石便一直愁眉苦臉,找誰好呢?總不至於一個人獨舞吧?不過想到另一人,顧小石心裡稍微平衡了點,自己都這麼痛苦了,梅學長又該如何是好?他成天板着張臉,生人勿近,腦海裡浮現出梅少衝上去跳舞的情景,顧小石就忍不住偷笑。
更慘的是,就在昨天傍晚遇到梅學長,說起這件事,梅學長很乾脆地說他有事不參加,顧小石瞬間石化,這也行?要不自己也去請個假?還沒下定決心,剛回到寢室,就分別收到校長和老約翰的信息,讓他必須參加舞會並跳第一支舞,這是一個任務,如果不能完成,哼哼,當心……
在校長和老約翰的威逼下,顧小石終於妥協了,他準備去邀請一位舞伴,這是他想了一整夜才做出的決定,目標是姜一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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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的時候,顧小石悄悄地拉了拉姜一妙的衣袖,示意自己有話說,姜一妙會意,跟他走到一旁清淨處,只見顧小石滿臉通紅,吞吞吐吐地說道:“姜同學,我……我想……”
“你又來了,你想什麼,說啊!”姜一妙一看見顧小石這種表情就想笑。
“我想邀請你當我的舞伴!”顧小石這句話說得太快太小聲,姜一妙沒聽清。
“臭石頭,你說那麼快乾什麼,我沒聽清楚!”姜一妙罵道。
“我想請你跳舞!!”顧小石的臉更紅了,比猴子屁股還紅。
“現在?”
“不,聖誕舞會。”顧小石有點心虛,他鼓足了勇氣,纔敢開口的,他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呀!”姜一妙捂住了嘴,似乎有點吃驚,好一會兒,才喃喃道:“笨蛋,你不早說!”
“……啥……啥意思?”顧小石懵了。
“對不起,小石頭,我已經答應別人了……”姜一妙歉然道。
“哦……”好半天,顧小石才又說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就是想問問,既然你有了舞伴,我再去找別人吧!”
“小石頭,真對不起,下次你早點說嘛!”
望着姜一妙那張俏臉,顧小石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有點失落,有點遺憾,失落是自己第一次開口就被人拒絕了,遺憾是爲什麼不鼓起勇氣早點開口。
這下好了,稍微熟悉點的三個女生,姜一妙有舞伴了,阿麗莎答應了阿蘇,就連唐媛媛也被另外的同學約走了,自己該找誰呢?顧小石腦海裡浮現出兩個身影,但立刻就否定了,打死也不敢去找這二位,一個勾魂奪魄,一個動不動就要打架,哎,仰天長嘆,自己命真苦。
眼見離聖誕舞會越來越近,顧小石還是堅持每天抽出二十分鐘跟阿蘇學習,破罐子破摔吧,實在不行,到時自己一個人上去獨舞算了,反正一切都是爲了完成任務,至於好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爲什麼梅學長可以不用參加,自己就必須要去呢,似乎有點不公平哦!
又是一週過去了,還有兩天就是聖誕舞會,然後舞會的第二天開始放假,阿蘇是確定要回家的,聖誕節在西方是大假,就和神州的農曆春節一樣重要,是全家人聚在一起,享受歡樂的時間,到時候,不知道學院會剩下幾個人,反正自己是不會走的,明年暑假的機票還沒着落,一來一回,那得花掉多少錢?
今天上午的課程結束,下午其實已經沒有學習安排了,學生們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明天回家。吃過晚餐,還有兩小時,除了顧小石,沒人在外遊蕩,集體返回寢室準備舞會。男士們拿出筆挺的西裝,穿上熨燙整齊的白襯衫,繫上領結,把皮鞋擦得如同鏡子般明亮;女士們更是精心打扮着,早就選好的晚禮服,能最大限度地襯托出姣好的身材;精緻的妝容,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明媚動人,不用多說,晚會的主角,一定是自己!顧小石不知道阿蘇是在什麼時候搞到一套禮服的,裡面是白色的小翻領正裝襯衫,打上領結,外套是黑色燕尾服,穿在身上,再結合他那圓乎乎的臉蛋,矮矮的個子,活脫脫的一隻企鵝,顧小石越看越覺得像。
顧小石沒有禮服,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就算知道,他也不會爲了這些去花費,就算他想花錢,也得要有錢可花啊?乾脆一身校服,還別說,這校服和晚禮服挺相似,穿在身上有那麼一點參加晚會的模樣,於是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119寢室二人組,整裝出發,目標……二號訓練館。
今夜的二號訓練館,人山人海,全校的師生幾乎都到齊了,男士們英俊不凡,陽光帥氣;女士們美麗動人,魅力四射,顯然都是精心準備過的,顧小石一身黑色的校服,混雜在人羣中,倒也沒那麼顯眼,不過那條卡其色的褲子卻引來了不少目光,有疑惑的,有鄙視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愛慕的……
果然沒看到梅少衝,梅學長就是牛,可以閃人,自己沒那個命,不敢跑掉,作爲一個學生,還有什麼比校長的“威脅”更可怕的呢?阿麗莎一身淡藍色的長裙,挽着阿蘇,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不過阿蘇絲毫不在意,和同學們在那裡熱烈地討論着什麼,顧小石獨自一人,東遊西逛,他有點口渴,想找些飲料之類的,但所見之處,幾乎都是酒類,他還沒能成功覺醒,想喝也不敢。
好不容易發現一張桌上供應着橙汁,顧小石正準備過去,先喝上幾大杯解解渴再說,就在這個時候,人羣忽然發出一陣驚呼,他遠遠望見,不斷有人讓開道路,迎進了一男一女。
姜一妙今天一身潔白的束頸長裙晚禮服,秀髮高高盤起,露出香肩和半個背部,腰上一條銀色絲帶,勾勒出她纖細柔美的腰肢,長裙自絲帶下散開,帶有皺褶,直至及地,皓腕上一支白金碎鑽手鐲,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她本就極美,今天更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當真豔冠羣芳。
無數雄性的目光都落在姜一妙身上,顧小石看得眼都直了,只覺她不似塵世中人,如果這世上真有天仙,一定就是眼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