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姓顧,名小石,在場的人,都不陌生,大名鼎鼎的四大A級學生之一。
萬分感謝今天的燈光師,正是因爲他的迅速反應,把追光從漢克斯先生處,挪到了那混蛋身上,才讓失禮之人,無所遁形。
憤怒過後,是笑聲,嘲笑聲,爆笑聲,夾雜在一起。在追光的照射下,大門入口處,站立着一位青年男子,目光焦慮,到處張望,似在尋找什麼,那張臉上,急切的表情一覽無遺,雙眉差點皺到一起,還好,仍能分辨出來,正是顧小石同學。
笑點不是這個人,而是他的一身打扮!
顧小石同學似乎是穿着一整套校服,但偏偏上身那件黑色的西服到處都是破口,翻出白色的內襯,宛如一縷縷布條掛在上面,上衣的左側下襬,像是被削去了一片,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哪裡是奧古斯都學院的學生,在經濟高度發達的歐洲,乞丐都比他穿得整潔。
還是漢克斯先生見機得快,緩解了場內的氣氛,只聽他打趣道:“這不是我們的顧小石同學嗎?你這是?本季的最新搭配?還是說,你剛剛獵魔得勝歸來?”
衆人大笑,漢克斯先生又道:“能活着回來,不正是最美好的事嗎?同學們,不要浪費時間了,盡情開心吧!燈光,Music,Let’s go!”五顏六色的射燈亮起,勁爆的音樂響起,DJ站在臺上瘋狂打碟,人羣開始High起來,至少,暫時放過了顧小石。
顧小石東張西望,隱隱瞧見人羣中有人對自己揮手,那是阿蘇。於是低着頭,從外側繞了過去,找了個角落,阿蘇過來張口問道:“夥計,你被人打劫了嗎?”
顧小石搖頭,問道:“看見姜一妙同學了嗎?”
阿蘇答道:“嗯,舞會開始的時候見到了,現在不知到哪裡去了,你說你,究竟去什麼地方了?舞會來遲到,還放了人家的鴿子。”
顧小石哀怨道:“我也不想啊!”
旁邊有人冷哼,是個女生的聲音,只聽她說道:“哼哼,笨蛋斯通,我告訴你,你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東方小小。今天東方小小穿了一身可愛的公主裙,倒真像是位小公主,個子矮矮的,眼睛大大的,模樣挺Q。
顧小石使勁地揉了揉腦袋,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對了,你表……不對,姜一妙呢?你看見她了嗎?”
“當然!”東方小小叫道:“沒看見!我只知道,她生氣了,很生氣,所以她走了!你完了,斯通,你沒機會了!”
“說什麼呢!”顧小石也有點生氣,一是氣自己晃點別人,二嘛,拜託你,東方小妞,別再落井下石了,只聽他又問道:“麻煩你快告訴我,她去哪裡了?”
“我怎麼知道?”東方小小反問道:“你還好意思問,你自己遲到也就算了,爲什麼梅學長不見人影,都怪你。”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梅少衝從不參加舞會,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顧小石決定不再和她糾纏,扔下一句“我去找她!”便匆匆離開了二號訓練館。
自午後開始,雪越下越大,整間校園裡,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時而伴隨着一陣寒風,捲起一堆銀白色的雪花,四散飄零,甚是漂亮。顧小石可沒心情欣賞雪景,拔足狂奔,目標是宿舍大樓,這麼冷的天,她如果離開,必定是回寢室去了。
來到大廳,顧不上那許多,三兩步竄上女生寢室那邊的樓梯,站在姜一妙的房間外,輕輕敲了敲門,沒反應,又敲了幾下,還是沒動靜,乾脆趴在地上,透過一絲門縫,裡面漆黑,沒有回來嗎?究竟去了哪裡?不管了,再去找找。
顧小石一邊跑,一邊四處查看,他不敢大叫,怕影響不好。校園雖大,但也禁不住某人狂奔,或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遠遠望見,在溫泉湖畔,一道倩影佇立雪中。
姜一妙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中袖,袖口處有蕾絲花邊;高領,領口掛着一點小小的配飾;不算收腰,但卻依然勾勒出她那纖細的腰線和美妙的弧度;下襬很長,沒有什麼特別的樣式,也沒有繁瑣的工藝,輕輕散開,垂落及地。她蘭心蕙質,之所以選了這條並不出彩的長裙,正是因爲她知道,顧小石一定會穿一身學院的校服,二人共舞,如此搭配,還算協調。
大雪中,姜一妙雙臂交叉,輕輕摟住了自己的身子,有些冷;寒風起,吹亂了她的髮梢,裙襬隨風飄動,仿若廣寒仙子落入凡塵。她剛哭過,儘管一再強忍,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掉落下來,她很傷心,也很生氣,無論是誰,被欺騙的感覺,總是不太好的。
姜一妙看着溫泉湖裡蒸騰的氤氳,一時有些出神,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那個……對不起……”
聲音很熟悉,是顧小石的。姜一妙身子一顫,也不回頭,恨恨地說道:“顧小石,你是個混蛋,你走,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沉默,顧小石當然沒走,好一會兒,才又說道:“真……真對不起。”
姜一妙沒有理睬他。
顧小石又道:“再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絕不會無緣無故放你鴿子,阿蘇一定告訴過你,我被校長叫去了。”
姜一妙還是沒有說話。
顧小石繼續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這裡冷,別感冒了。”
言罷,顧小石退後兩步,突聞姜一妙冷冷道:“站住,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個身不由己。”
她還是沒有回頭,似乎真是不想看見顧小石。無奈,顧小石只得在她身後,粗略地說了說今天發生的事,當然,隱去了尋找筆記的部分。
也不知姜一妙聽沒聽進去,反正一直沒有說話,顧小石有些彷徨,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走吧,心中實在想留下來;留吧,又怕她見了自己,氣不打一處來。
半晌,顧小石開口問道:“你沒事吧?如果你不想回去,要不先把這件衣服穿上?”說罷,將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乞丐裝脫了下來,遞到姜一妙身前。
姜一妙接過,但卻並未穿上,凝視顧小石的校服片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並非她已經原諒了顧小石,而是那件校服,實在有夠搞笑,破破爛爛的,你也好意思脫下來借給別人穿。
顧小石在身後“呵呵”傻笑兩聲,道:“別介意,是有點破,我也是沒辦法,要怪就怪布魯克斯那個混蛋,我怎麼就忘了,讓他賠我一件呢?”
也不知是顧小石有心,還是無意,反正說出口的話,頗有些逗人,姜一妙又笑了出來,然後,輕輕轉過身來。
伊人憔悴,髮絲被寒風拂亂,原本紅潤的雙脣,此刻也已沒了顏色,一張俏臉,臉色有些蒼白,一雙妙目,正惡狠狠地盯着顧小石。
顧小石撓了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伴隨着幾聲傻笑。姜一妙問道:“就是說,你莫名其妙地被校長叫去,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了倫敦,還莫名其妙地跟別人打了一架,最後莫名其妙地回來了?”
四個莫名其妙,顧小石狂點腦袋,你說得太對了,就是莫名其妙,全都是莫名其妙,理解萬歲!
“你說,”姜一妙道:“我會相信你嗎?”
“我發誓,我說的全是真的!”顧小石答道,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你別想誆我,我知道,這中間一定另有隱情,說說吧,只要滿意,我就原諒你!”姜一妙冰雪聰明,怎會聽不出來,顧小石刻意隱瞞了一點東西,而這一點東西,纔是整件事的關鍵所在。
顧小石沉思片刻,終於架不住姜一妙,在要求她保證不會外傳的前提下,將校長委派自己和阿蘇尋找阿古拉斯魔族的事情,大致說了說。
“嗯,原來如此!”姜一妙當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放眼整個獵魔界,這都是至關重要的事。
“那麼,顧小石同學,你想讓我原諒你嗎?”姜一妙問道。生氣歸生氣,在瞭解清楚事情經過之後,她明白,顧小石絕非故意晃點自己,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事有輕重緩急!如果再一味糾纏,那便毫無意思,姜一妙乃“女悍匪”也,何爲“悍匪”?拿得起放得下,她性情本就如此,大小姐脾氣,愛耍些小性子,但同時,也不失爽朗和大度。
“那還用說!”顧小石道:“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諒我呢?”
“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姜一妙正色道。
“三件事?什麼事?”顧小石疑惑道。
“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幹那些壞事的,但你必須發誓,答應我的三件事,絕不能失言!”姜一妙道。
佳人於漫天飄雪之中,就在自己的對面,望着那張絕美的容顏,有雪花落在她的髮梢,卻更惹人憐愛,顧小石心中一熱,便立下了誓言。
姜一妙笑了,真美,嫣然道:“走了,回寢室囉!冷死我了!記住你的誓言,明天,我先收點利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