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姬永孝突然起身,道:“方纔那場比試,顧兄技驚四座,姬某佩服。姬某好武,見到高手總想討教一番,爺爺常說這嗜好不妥,須得改掉,但多年來已成習慣,怕是難以去除,不知這位顧兄是否休息好了,可願與姬某切磋一下?”
“真要打?不打行不行?”顧小石好奇地看向姬永孝,問道。
“你說呢?”姬永孝淡淡答道。
“哎,命苦啊,”顧小石一臉無辜,道:“坐了那麼久的車,跑這麼遠來,原本以爲大家吃吃喝喝,吹牛打屁,混一頓飯,交兩個朋友,那該多好,大熱的天兒,何必你打我,我打你的呢?”
沒人答話,或者說,沒人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王,今天你請客,這裡是你的地盤,你有話說嗎?”顧小石靜靜看向王文韜,想聽聽他怎麼說。
王文韜端起茶杯,道:“來的都是朋友,王某不好說什麼,還是那句話,若要切磋比試,請點到爲止,以免傷了大家的和氣。”
“哎,老王,你家的飯果然不好吃,要不我不吃了,架也不用打了,”顧小石看向姬永孝,問道:“成不成?”
“吃喝事小,切磋事大,還請顧兄不要辜負姬某一番心意。”姬永孝站在原地,淡淡說道。
“這是哪門子道理?”顧小石張大了嘴,問道:“你想打,我就一定要和你打;我不想打,那又該如何呢?”
“顧兄要走要留,悉聽尊便,不過須得露兩手才行。”姬永孝道:“不要讓大家失望纔好。”
“喔!我算是明白了,今天叫我和學長來,就是爲了打架,吃飯交朋友倒在其次,”顧小石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問道:“各位都是這樣想的嗎?”
“我不是!”姜一辰舉手道:“我一直呆在家裡,好煩啊,聽說有人請客吃飯,便出來看看熱鬧。”
“嗯,你是好學生!老師知道了!”顧小石使勁點頭,道:“這位小姜同學,請放下你的手。”
“嘿,你居然小看我?”姜一辰不幹了,起身道:“說我小?”
“本來這裡就屬你最小,不信你問問他們。”顧小石笑道。
姜一辰環顧四周,好些人都在點頭,姜一辰氣急敗壞,指着顧小石道:“你……你……”
“別我……我……了,”顧小石再次看向衆人,道:“原來早已安排好了,就是說,今天不打這第二架,我們就走不出這‘青蓮別院’了?”
“顧兄言重了,在場各位都是獵魔人,又都屬年輕一代,相互之間,比試印證,再正常不過了,”姬永駿道:“王兄,你說對吧,還有各位?”
那邊的人都在點頭,顧小石呵呵笑道:“你的好意,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要不這樣吧,反正都要打上一架才能走,你那麼想打,乾脆咱倆練練?先說好,點到爲止,你可不能欺負我哦。”
顧小石說話風趣,又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姜一辰笑得直拍桌子,道:“太搞笑了,今天真沒白來!”
顧小石言語上的擠兌並未給姬永駿帶去什麼影響,只見他淡淡一笑,道:“顧兄久居海外,或許不知,姬家最重禮法,族人不敢違背,自古長幼有序,今日我永孝大哥率先約戰,我這個做小弟的自然不好逾越,顧兄若執意要與姬某切磋,不如先和大哥比完再說。”
“還打?一場又一場,有完沒完啊?”顧小石一臉苦相,道:“怎麼你們姬家的人都這麼好戰嗎?”
“非是好戰,而是好武,遇到高人,自是技癢,”姬永駿笑道:“顧兄乃年輕一輩翹楚,難得相見,怎能不討教一番,還請顧兄成全,遂了我大哥的心願。”
“哎,看來真是不打不成了,”顧小石道:“就算我和學長拍拍屁股走人,你們也沒打算放過我們吧?”
“顧兄哪裡話,大家都是朋友,來去自由,顧兄請便。”姬永駿做出一副“請”的姿勢,道。
“高,實在是高啊!”顧小石對姬永駿豎起大拇指,道:“厲害厲害,佩服佩服,人說‘姬氏三傑’乃是當今神州獵魔界的青年俊傑,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你堂兄姬永行跟隨姬家家主,被視作下一任接班人;這位姬永孝,聽說在姬家年輕一代中實力最強;至於你姬永駿,頭腦精明,善於算計。現在這種狀況,留給我和學長兩個選擇,走或打。走是不行的了,一旦走了,多半下午就有傳言,說我顧小石和梅學長膽小,不敢面對你姬家,雖然我不怎麼在乎名聲,但中元節快要到了,我還有些事要做,不能不顧及一些,梅學長也是如此,‘南千重’和你姬家長輩同列‘神州五絕’,未戰先怯,又讓學長如何面對他的師父呢?所以……”
“所以……什麼?”那邊的姜一辰趕緊追問道。
“所以只能打了啊。”顧小石笑道:“既然要打,就快點開始吧,打完閃人,去找個地兒吃午飯。”
“顧兄快人快語,請吧。”姬永孝道,言罷,率先走出涼亭,登上岸邊,佇立在一塊空地上。
久聞姬永孝實力強勁,顧小石絲毫不敢大意,與此刻這一戰相比,先前跟哥舒望的交手不過是小孩兒過家家而已,哥舒望力道雖然剛猛,但破綻不少,充其量不過是位B級獵魔人,這姬永孝卻大不相同,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氣勢。師父曾說過,姬家家傳的“五帝聖拳”自帶拳芒,可破精神攻擊,是爲神州乃至整個東方獵魔界的至高絕學,放眼全世界,只怕也是一等一厲害的招數,還在“三大古劍術”之上。
顧小石心裡沒底,他拜師東方牧雲一事尚屬隱秘,今次前來京城,牽扯甚大,一個不小心會連累到東方家,還是暫且不要表明身份爲上。既然不能使出“山海劍訣”,單憑基礎劍術定然不是姬永孝的對手,那麼“密宗法咒”呢?“大蓮花明心咒”上下兩闋能否奏效?還是說,不得已只能用出“聖詠術”之“原罰”了?
顧小石苦思對敵之計,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我來吧。”
顧小石回頭一看,梅少衝站起身來,對自己點了點頭,邁開步伐,慢慢走向姬永孝。
衆人悉數起身,跟在梅少衝身後朝岸邊走去,這一戰已然變得不同。姬家年輕一代第一高手對上鬼谷傳人,“五帝聖拳”對上“縱橫七劍”,莫說在場的一衆後輩,縱然各家的家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決,記憶中,這是“五帝聖拳”與“縱橫七劍”的第一次碰撞,孰高孰低,或許下一刻便見分曉。
衆人心潮澎湃,情緒激動,姬永孝與梅少衝聲名在外,已被獵魔界隱隱視作年輕一代的雙驕,今日一戰,事關誰纔是第一人,有幸見到這樣的比鬥,怎能不讓人熱血沸騰?
“久聞‘縱橫七劍’乃‘三大古劍術’之一,端的是迅捷無匹,精妙絕倫,”姬永孝抱拳道:“還請梅兄全力一戰,讓姬某好生見識一番。”
梅少衝不答,輕輕抽出“念師劍”,隨手舞動,劍尖朝下,那是使劍之人的一種禮節,意爲“請指教”!
姬永孝微微點頭,右臂擡起,右拳緊握,道:“小心了。”言罷,身子猛然向前衝去,一拳擊向梅少衝胸膛。
沒有拳風,沒有氣浪,姬永孝的一拳看似綿軟無力,直直擊向梅少衝,轉瞬之間,已至身前。梅少衝側身避讓,又以“念師劍”削他手腕,姬永孝招式未老,手腕翻轉,直拳變爲上鉤,竟朝梅少衝的劍鋒擊去。
“啪”的一聲輕響,拳劍相交,姬永孝站立原地,“念師劍”受力上揚,梅少衝緊緊握住,身子一轉,後退一步,這才卸掉力道。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次交手,旁觀者或許不會覺察,只有姬梅二人知曉,這一招究竟威力如何。
“再來。”姬永孝喝道。
梅少衝更不答話,挺劍直刺,姬永孝道:“來得好。”伸手便向劍尖抓去,梅少衝中途變招,刺換成了撩,朝他面門劃去,姬永孝揮拳格擋,梅少衝招式再變,變撩爲削,攻向對方胸膛。
“好快的劍,好精妙的出手部位,‘縱橫七劍’,名不虛傳。”有人讚歎道。
梅少衝一劍快過一劍,劍招更是連綿不絕,他在東方家悟得鬼谷劍術至理,孤身回到南方,研習一月有餘,此刻第一次以之對敵,卻也存了印證所學的念想。但見他身形如同鬼魅,左右騰挪,不斷出劍,姬永孝則固守要害,防得水泄不通,十招之中,倒也有兩三次反擊,二人你來我往,於頃刻間,已然打得難分難解。
顧小石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梅少衝晉升A級,實力大增,縱然如此,卻也無法迅速拿下對手,這姬永孝什麼水準?顧小石暗自猜測,只怕同樣位列A級獵魔人吧?姬永孝雖一味防守,但卻絲毫未露敗象,那兩三次反擊更是威力十足,逼得梅少衝不得不撤劍自救,好在梅少衝應對奇快,劍招更是層出不窮,或刺或掃,或劈或挑,時而崩,時而撩,“縱橫七劍”前六式相繼使出,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井然有序,劍光閃動,拳影翻飛,好一場大戰。
衆人看得如癡如醉,顧小石則握緊了拳頭,梅少衝佔據主動,卻久攻不下;姬永孝看似被動,卻不露破綻,相持下去,鹿死誰手?
便在此刻,一道氣浪炸開,梅少衝“噔噔”後退三步,方纔站定,面色有些發白,呼吸急促。再看姬永孝,單手握拳,於手腕之上竟有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噴發而出,那是拳芒!
“‘五帝聖拳’第一拳——‘帝舜式’,接招吧!”姬永孝高喝道,金色拳芒更甚。
梅少衝神色冷峻,手中“念師劍”一揮,淡淡的藍色劍芒顯現,劍尖遙指姬永孝。
二人已使出自身絕學,下一刻,必將是一場猛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