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替酒店打造出一檔城市鄉村的家常菜,阿萬決定去請白老爺子援手。天還沒大亮,就從“指揮所”出來,從酒店的地下車庫將車開出,剛到出口;阿芳便擋住的去路,阿萬無奈的打開車門,阿芳也沒吭氣,衝着萬哥直做鬼臉。來到村裡,看過孩子,吃過午飯,幾個年輕人便開始對老爺子做說服工作。大家好說、歹說,老爺子就是不肯下山,只是答應將家傳的菜譜有條件的提供給阿萬研習。阿萬略帶遺憾的同大家告別,開着車又急急忙忙往回趕。風塵僕僕的回到酒店,已近子夜時分。
阿芳不肯回阿紅處,硬纏着阿萬一起回到“指揮所”。一進“指揮所”,阿芳便將外衣脫了,進入衛生間,簡單的衝了個澡,穿着緊身的內衣,大方的盤着腿,坐在牀上。阿萬也不好說,只好小心自己的行爲,將自己穿戴整齊。隔着桌子陪阿芳閒聊,然而,總有些心神不定,較之阿紅,阿芳更放得開,更無所顧慮。阿萬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阿紅推門進來,這一來,阿萬長長地舒了口氣。“姐,你怎麼來了。”阿芳帶有火氣的問。“我看到燈光,便過來看看,正好門也沒關,我一推就進來了。”阿紅邊向阿芳解釋邊走到牀邊,阿芳讓了讓,倆人靠着牆,望着萬哥。
“姐,這幾天,我到刑警隊,去問情況,瞭解到一些關於爸爸案子的情況。昨天下午,我又碰到了專門負責爆炸案的林隊長。”阿芳說着,哭喪着臉嚷道:“這一切,你們爲何都不告訴我。你們爲何不想想辦法,就這樣讓…”阿紅想勸“不是證據不足嗎,才把人放了。”沒料到阿芳火了“什麼叫證據不足,我纔不相信。”阿芳哭泣着說“不過是有人去打點了,而你,沒有去打點。你還是爸爸的女兒嗎,爸爸在天之靈,怎能安息。”阿萬見兩人哭得昏天黑地,從衛生間取了兩張毛巾,分別替給倆姐妹,“擦擦臉。”阿芳接過毛巾,邊擦臉邊埋怨“萬哥,你是說過要幫我們的,爲何不幫我們想想招…”阿紅打斷阿芳“別亂說萬哥…”
阿萬待兩人停止了哭泣,情緒稍顯平靜後,將他的一些發現與推論,同倆姐妹進行交流。“現在的事態已很明瞭,就是‘春礦長’在裡面起了關鍵性的作用。”阿萬端着木杯,喝着水說。“那麼說,你早就知道了。”阿芳到衛生間洗完臉出來,臉對着萬哥,坐在桌子邊。
阿萬長長嘆了口氣說“不能說早,當我覈實,那晚在歌廳的就是‘春礦長’與你舅舅時,我就可以預知到,這種結果了。”阿芳似乎感到了希望“萬哥,你既然能查到這麼細的事件,一定有辦法扭轉局勢。”阿萬搖了搖頭,“不,至少,到目前來說,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阿紅望着阿萬的表情說“你好像,很顧忌‘春礦長’。”阿萬端起杯,又放下“是的,‘春礦長’…縱不能說是支手遮天,也能呼風喚雨。…這事,只能慢慢來,急不得。”
阿芳心有不甘的聽萬哥說完這番話,從桌子邊站起,坐回到牀邊,目光發呆的坐了一會。突然抱着阿紅哭了起來“都怪你,都怪你。”阿萬茫然的聽着阿芳的話,不知怪什麼。“這事,怎能怪你姐呢。”阿芳哭得更厲害了“如果你…別人就會有辦法。”阿萬算明白了點。嘆着氣,搖着頭,默默無言地呷着水,望着哭泣的臉孔。阿芳哭累了,阿紅也面無血色了。
“阿芳”阿萬停了好一會了才接着說“這事,與你所提的事,是兩碼事,不能混爲一談的。再說,這種情緒化的行爲,非但辦不成事,結果會更糟。這個社會太複雜了,光有勇氣和無畏是遠遠不夠的。四年前…”阿萬幾乎說不下去“結果是…”阿芳安靜了,“指揮所”安靜了。“就算按你說的,去打點,就你們現在那點寸頭,經不起幾個來回,到時,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會受到更大的傷害。”阿芳從牀邊過來,用軍用水壺,幫阿萬續滿水。“任何行動,都要在先保證自身安全的前題下進行,纔有意義。”
阿芳有些被說服了,卻不想退宿。“難道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阿萬順着阿芳的話題說“前些日子,我是沒有,太成熟的想法。這幾天,倒有一些辦法了。”坐在一旁聽倆人說了半天的阿紅,聽到有辦法了,不覺神情一振。“什麼辦法。”阿萬深深吸了口氣說:“我們先要完成酒店後面的棚戶區的改造”。阿紅不置可否的答了句“這是自然。”阿萬放下杯子,轉了轉手腕。“那片靠山的棚戶區,如果我們拿下來,建成別墅區,以現在的價位,我們就可以完成資本積累。纔有資格說別的事情。”阿紅興奮了“那我們現在做什麼。”阿萬淡淡的說“積累,準備。”阿芳插話道“就這麼消極。”
阿萬望着阿芳不知如何說。“在實力不夠時,只有堅忍。有了實力,也不能盲目出擊。”阿萬靜靜的看着阿芳,“過了這幾天,你還是先回溫哥華去繼續你的學業。一旦準備搏擊,就沒有什麼陽謀、陰謀;正道、邪道。介時會很慘,避開主戰場,無疑是對你最好的保護。”阿芳說:“我不要保護”。阿萬待阿芳說完,接着說“保護,是爲了最後一戰。一旦上了主戰場,就勝負難測。如果說我們敗了,就只有你來完成任務了。”
不知不覺中,天已快亮了。阿萬從牆上取下馬甲,往肩上一搭。阿紅站了起“我開車送你。”阿萬搖搖頭,輕聲說。“累了一夜了,好好休息一會。順便,想想清楚,要不要執行你們的計劃。現在放棄,還不晚;否則,開弓沒有回頭箭,那時,就是騎虎難下了。”阿萬關上鐵門,將倆姐妹留在“指揮所”內。
阿萬把四尺生宣放在桌上,將牀上的被褥摺好,擺在牆角。露出的牀板,就是書案了。阿萬把桌子上的宣紙拿到書案,裁成三十公分寬的條幅,將印有紅色線條的毛墊鋪在書案邊沿,用一個淺碟盛上“一得閣”墨汁,又將一個小碗,裝上冷開水,將洗好的筆,架在木枕上;點了三柱香,插在書案的小香爐中,就着縷縷輕煙,開始寫菜譜。
書案上除了正在抄的白老爺子的家傳菜外,還擺滿了,阿萬從各古舊書市中淘來的古菜譜,以及讓廚師寫的一些菜品的評點。每天的休息時間,就在這墨香中穿過。阿萬的毛筆字,應該說是很有功夫的。阿萬的字從顏楷入手,以何紹基築基,小草書古拙而又流動,就算是單獨挑出來,也可作爲書法作品欣賞。
阿紅悄悄地走進“指揮所”,站在桌子旁邊,讀已寫好的菜譜。每天清晨,阿紅過來,將寫好的菜譜拿到酒店,阿芳用電腦再次輸入,爾後,將打印好的菜譜,交給胖姨,由胖姨的這組人員專門進行試驗。每次來到“指揮所”,聞到這篆香的清煙,阿紅都不免心生感嘆,萬哥真的是太有才了。那一天,萬哥走後,姐妹倆在“指揮所”的牀上,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後,就爸爸走後的許多事,仔細地進行了探討,倆人總算理出了一些兒頭緒,思路也好像清晰了,最爲重要的是,阿紅終於被阿芳所說服。這些天,胖姨和廚師對菜譜的推崇,朋友對書跡的讚歎,都似乎在反覆的提醒自己。
阿芳拉着旅行箱走進“指揮所”,將箱子靠住鐵門的門框。走到書案邊,“萬哥,我要回溫哥華了。”阿萬放下筆,轉過身看着阿芳,輕輕的點了點頭。“我要走了,你也沒一些表示。”阿芳拿着毛筆在一張廢紙上畫着。“你要什麼表示”。阿萬望着阿芳的眼睛。“萬哥,我先過酒店了;阿芳,我在外面等你。”阿紅將桌面的書稿摺疊好,退出“指揮所”,順手將鐵門關了關。
“幫我籤個名,大名家。”阿紅將筆放回筆枕。阿萬提起筆,在廢宣紙的空白處灑脫的一揮而就,用片刀裁下,右手捏着‘簽名’,舉到眼前,看了看,覺得還不錯。雙手替給阿芳,“請笑納”。阿芳卻沒有接,而是解開了襯衣的扣子,露出了紅色的內衣。“簽到這兒。”阿芳用右手食指指了指。阿萬雖多次領教過阿芳的驚人之舉,這會也被驚得六神無主。阿萬扭過頭“這樣不好寫。”阿芳笑了,似乎在爲自己的傑作而得意。“那就,解下來,放在書案上寫。”阿萬右手捏着筆,左手壓在書案邊,猛猛地吸了幾口氣。“算了,就這麼寫。”阿萬用筆舔了舔墨,又在碟子邊颳了刮,在內衣上籤上了名字和時間。
阿萬滿臉尷尬的說“好了,別鬧了。”可,阿芳卻不願收手,從桌上的坤包裡取出另一件紅色內衣。“這麼精彩的作品,我要好好珍藏。”邊說邊取下內衣,從書案上扯了張宣紙包好,打開旅行箱,裝好。在過了片刻驚詫後,阿萬也放開了,眼光不在遊離,而是象在欣賞一幅藝術品似的望着阿芳。阿芳也望着萬哥,將襯衣脫下,慢騰騰地將內衣套在肩膀。迎着萬哥撲了過去,阿萬晃了晃,摟住阿芳。“別鬧了,再鬧,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