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與阿芳回到酒店,進入自己的套間。將包往牀上一扔,象散了架似的,癱在牀上,倆人誰都不吭聲的悶坐着。阿芳順手用搖控器打開液晶電視,電視裡又出現了昨晚斷橋處的場景。阿紅,俯在牀上,用枕頭墊在下巴處,一邊看着電視畫面,一邊流着淚。雖然對簡陋二字,心理上早有準備,也早有體驗;自己家也曾如此,也曾貧困,可那種情境,自己並沒覺得心慌……可進了阿萬家,自己卻被驚的頭腦發麻…這已不能用簡陋來形容了,真是家徒四壁啊…更讓人心寒的是,沒有生氣…對…對,沒有生氣…所以才讓人感到心慌……可…阿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人常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錯;可,福無雙至呢…兩次都是…特別是昨晚…更是救了我們倆姐妹…可是…我們自己又該怎麼辦…也許,過了今天,一切都會有所不同,那麼多記者,一陣採訪,一定會有許多內容見於報紙、媒體,會有許多人通過媒體認識阿萬,讓他的人生,從此與衆不同…
“姐,在想什麼呢。”阿芳玩着手機問。“你呢,有什麼想法。”阿紅轉過臉問。“我想, 我們給他買個實用些的手機;一來,表示感謝,二來,有什麼事,也可聯繫的上;我想多少有些幫助。”阿芳的手指沒有離開手機。“好主意!”阿紅心裡一振,頓時來了精神,拉起阿芳。“去哪?”阿芳從牀上爬起。“去買手機。”阿紅往外走。“這麼急,我還沒吃飯呢。”阿芳不情願地說。“這麼餓。”阿紅並沒停步。“我連早餐都沒吃呢。”阿芳邁了幾步。“我也一樣,你想,這幾天有人找他,他纔會呆在家裡;過幾天,怕是我們想找都找不到了。”阿紅解釋道。“就算是這樣,也不必急這個把小時,再說,不吃點東西,怎麼跑得動。”阿芳有些鬆勁了。有了主意,阿紅心情好了不少。“好吧,我們就去餐廳,隨便找些東西填填肚子。”
姐妹倆在街上轉悠,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高架橋附近。暴雨已過去兩天了,高架橋附近仍是泥濘不堪,防護攔上的泥漿、斑點,依舊醒目。姐妹倆走到引橋處,便被攔了下來,阿芳同當班的警察說了半天,才獲得有條件的上橋看看的機會。姐妹倆在施工人員的陪同下,走到斷口處,往下看了看,“從橋面,到路面,有十米。”阿芳猜着。“再翻一倍,你們是運氣好,不光是你們,還有其他人,如果不被攔住,後果不堪設想,真應該給那人記大功。”戴着安全帽的工作人員說。倆人心有餘悸地從高架橋上下了來,直呼‘幸運’。
街道兩旁門面的業主,用各式各樣的工具,清洗着門面。“唉,一場暴雨,貨全被淹了,等於這兩年都沒做事了。”一位建材批發商抱怨道。阿芳往兩邊瞧了瞧,“建材一條街,這回真夠受了。”這建材街,可是近兩年才興起的,隨着城市的擴大,城區商鋪的價格越來越高,佔地面積大,環境要求相對小的建材業,紛紛往外移,而高架橋附近,因爲交通順暢,方便停車,受到有車一族的追捧,市場很快被帶動起來。各種木質建材公司,都將此處做爲搶佔市場的橋頭堡,不惜重金在此安營紮寨。也讓這塊昔日荒蕪的土地,身價百倍。而現在,各種被水泡壞了木板堆滿了街面,污泥穢物鋪蓋着地面,倆人小心的走着,生怕弄壞了名貴的衣服,弄溼了時髦的鞋襪。
幾塊落地的木板濺起了一片水花,沾污了阿芳的褲子。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急忙跑了出來,“不好意思,也沒看路,就扔出來了。”阿芳不經意地應道“不要緊,我這是皮褲,找塊布,擦一擦就行了。”店老闆將姐妹倆請進店裡,“你這店檔次不低,好象才裝修不久。”阿紅同店老闆說,“可不是嗎,我接這店,已花了不少錢,就指望這批高檔木板來掙錢,這倒好,剛進了貨,就被淹了,讓我是血本無歸。”阿芳一邊抹着褲子,一邊搭着話,“把它洗乾淨不就行了。”店老闆苦笑着說“就算洗乾淨,吹乾,也不可能和沒被水淹的絲絲和扣了。”姐妹倆從店子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眼前。
阿萬,身體前傾,很費力的推動翻斗車。滿滿的垃圾,幾乎把阿萬的頭都遮住了。店老闆不無感慨地說,“這個人,真是太負責了。還沒到中午,就過來了,來來回回好多趟了,毎車都是滿滿的。”阿萬把翻斗車停下,從頂上取下一把鐵杴,用端部着地,雙手縮在胸口,雙腳蹬直,從路的一端往另一端,吃力的往前推,到邊了。阿萬把鐵杴抽出,路面的積水立即流動了,厚厚的淤泥顯了出來;阿萬先用下巴卡住木柄,雙手合掌,用嘴吹了吹氣,再把鐵杴放平,半蹲着身,熟練地把地上的泥渣拋到車上,一會兒,這段街道便乾淨了不少。“真不容易。”阿芳看着店老闆,“你跟他認識。”店老闆笑了,“這不就是這兩天在電視出現的那個高架橋的攔車人嗎。”阿紅接着話,“那你們怎不幫幫手。”店老闆說“是有人想幫忙。可這人硬得很,不願人幫,還說,誰幫他,便跟誰急。”阿芳也不答話,待阿萬空車回來,便迎了過去。“我能幫點忙嗎,這麼多髒物,一個人清,太費勁了,多個人,至少會快些。”阿萬還在猶豫,阿芳已從車上拖了把竹掃帚下來,沿着路面開始清掃。店老闆見阿芳沒有被罵,也從店裡找出一把生了鏽的鋤頭,跟在後面,鉤着雜物。兩邊的店主,見狀也加入清潔隊伍。有用水龍頭接管子,沖洗街道的,也有用廢纖維袋裝垃圾的,更有店主,把着貨車當垃圾車用。“沒什麼,不都是裝東西嗎,用完了,沖洗乾淨就行了。”不多一會,整條街道就恢復了乾淨與喧譁。阿萬站在翻斗車旁,灰濛濛的臉,被淚水衝出了兩條印痕。
阿芳拖着阿萬,出了建材街。“你們,有什麼事嗎。”阿萬放下翻斗車問。“你救了我們,總該給機會讓我們報答一下吧。”阿紅跟了上來。“去留無意,生死由命。二位何必放在心上。”阿萬冷冷地說。阿芳笑了“世上有緣,理應珍惜。”阿萬拖着車快速往前走,來到一條掛着牌子的路口,把翻斗車套在圍攔上。“謝謝二位了,後會有期。”阿萬脫了馬甲,搭在肩上。“吃餐飯,總可以吧。”阿芳微笑着說。阿萬心裡一震,“好吧,隨便找個檔口,吃點就行了。”仨人在小攤點了仨碗米粉,很快吃完了。阿芳正在包裡翻零錢,阿萬已付了款。
仨人正沿着街道走着,阿芳拉着阿萬走進了一家手機店。“手機暫時對我來說,是用不上的,你就別費心了。”阿萬對正在櫃檯旁挑樣式的阿芳說。“那就買款便宜些的。”服務員看着阿萬說。阿萬擺了擺手,往外走。阿芳斜跨了幾步,擋住了阿萬,惹得店子裡其他的顧客,都朝這看。阿萬隻好隨着阿芳回到了櫃檯,“就拿款價格最平的。”阿萬對服務員說,服務員剛拿出來,阿萬就接了過來,走到收銀臺把錢交了。又挑了個不太有人願要的號碼,作了登記。“好了,二位告辭了。有事,再聯繫。”阿萬,也沒等姐妹倆的反映,就快步走遠。
“真有個性。”阿芳望着遠去的身影說。“走吧,反正記住了號碼,以後再聯繫吧。”倆人在高架橋周圍,慢慢地轉着。被水泡壞了的雜物,不停的被車輛運走,路面上的垃圾也有人在不斷地清掃。兩邊的門面,也在營業了。除了紅色的警示牌,溼溼的地面在告戒人們,記住所發生的事情外,一切都正常了。一個報攤邊,圍滿了人。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士,站在已經分好的報紙邊叫道。“最新新聞,最新新聞!豪雨淹城,民衆財產,損失慘重。浥城高架橋斷裂,清潔工英雄救美。”旁邊的看報人,路上的行人,聽了攤主的介紹,從四周,一擁而上。阿芳見狀,丟下阿紅,擠進人羣,幾步跑到攤前,抓住一疊報紙。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見有人說“靚妹,你也不能拿這麼多份。”阿芳笑了笑,退了份出來給說話的男士。阿紅趕過來,付了款,收了報,一人一份;找了個商場的櫈子,坐着細細看了看。阿萬的相片有好幾張,有和領導握手的,也有答記者問的,讓倆人看得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