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阿斌開着車過來;阿萬幫曉敏提着書函,老爺子倚着堂屋的門框向幾人揮手。阿萬含着淚水,搖下窗子玻璃,向老爺子告別。側着身,靠着椅背,看着外面,眼前的一切都突然模糊了…生死輪迴,愛恨情仇…宛如眼前之景物,時隱時現;前情舊夢,已爲陰陽兩隔,就連一句‘對不起’也只能灑酒來言。
曉敏從邑村回來,便開始研習老爺子的藥方。隨着研究的深入,曉敏逐步發現,老爺子特別看重保健類的民間配方,大約佔了總數的近一半。曉敏不禁爲老爺子的超前而嘆惜。在戰火紛飛,民不聊生之時,醫者,首先是要救命;而在安寧卻貧困之時,治病是當務之急。保健之盛行,不過是近幾年之事,而老爺子,卻花了大半輩子來研究。
曉敏從這些古方中挑選出一些主要藥物,開始調試,並將幾種主要藥材帶回到學校,用先進的設備進行測試,以確定藥材的劑量。老爺子集其一生的主要精力來研究保健藥方,若能將其應用,不是對他最好的報答嗎。可是,憑自己一已之力,又如何能完成呢。實際上,完成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絕不是自己…萬哥好像也不蠻行,無論萬哥有多狠,可,在專業這塊,短時間內,是無法追上來的。如果兩人合作,由萬哥來運作,自己當幫手,應當說就比較有把握了。可,萬哥從邑村回來後,便很少再來“指揮部”,也很少詢問酒店和“魚非魚”之事。讓人感覺到萬哥,正在與過去漸行漸遠,正在與往事告別。
天快黑了,曉敏還在將老爺子的書稿往電腦裡輸。輸入電腦一來是將句子理順,二來是可以加強理解,第三是便於隨時隨地的研習,畢竟厚厚的書籍,遠沒有筆記本電腦攜帶方便。可是,今天,曉敏總是集中不起來。腦中老是晃動着老爺子的面容,總是想着老爺子那半真半假的話語;眼前總是閃動着萬哥冷冷的面孔,那讓人難以猜測的語句。
曉敏索性將電腦合上,走出門,沿着傍晚的街面,閒逛。這種閒情逸致,好久沒有體會到了,走着,走着,來到了酒店。曉敏站在外面,看了會,覺得不如以往熱鬧了。“究竟有些什麼微妙的變化”。曉敏一個人進了酒店,叫了盤“十里飄香”,正準備打包。“這家酒店,原來,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些新品出來;現在已好久都沒新品了,而就這款菜來說,我也覺得,差遠了。原先的肉,是直接在藥液裡熬出來的,其保健功能,應該不差,而且肉味,濃而不苦;而現在這些肉,就是在煮熟後,再用藥液淋了下,所以肉味顯得淡而苦。”一位老先生對一位女士說,“這兒,以後就別讓我來了。如果,你喜歡泡溫泉,就自己開車來。”老先生說,“唉算了,一大堆人,象下餃子似的擠在一起,一次就夠嗆了,別說下次了。”
曉敏回到“魚非魚”,魚老闆和魚夫人正等着她回來吃飯。曉敏將打包的菜放在桌上。“你從那邊帶菜過來,有何說法。”魚老闆很不高興的問曉敏。“你呀,太過敏感了,不就是一盤菜嗎。”魚夫人向着曉敏說。“實際上,溫泉酒店的菜,與前段時間相比,已差了不少,已經不值得關注了。”魚老闆開了瓶啤酒篩進杯子。“怎麼回事。”曉敏幫爸爸夾了些菜問。“溫泉酒店的特色菜,基本上是在萬哥的指導下進行的,其中一些關鍵點,都是萬哥自己經過多次試驗才弄出來的。許多配料,尤其是一些藥膳的用料,連他們的主廚都沒弄明白,更不要說其他人了。而現在,萬哥已經準備自己開拓事業了,對酒店的操心也就少了,新品也就出不來了。”魚老闆喝着酒說。
“萬哥不參與了,難道她們不能研發新的菜系。”曉敏吃着飯說。“哪那麼容易,你忘了,當時我們研製新菜時,花費了多少精力,其結果呢,是讓我們陪了夫人又折兵;若不是碰到萬哥,這新系列還不知會成什麼樣。”曉敏還是不太服氣,“難道說,少了個阿萬,這溫泉酒店就辦不下去了。”魚老闆把酒一口乾了,“你啊,真是不入江湖,不知江湖險惡。”魚夫人放下碗,“阿紅爲了研製新菜系,還專門去請了老爺子。老爺子還真給她配了一些藥方,阿紅自己盯着廚師試製了好幾個系列的新菜系,效果都不好。這才又用回阿萬當時的所定的菜系,只是少了萬哥親自熬製的湯藥,總給人差強人意之感。”
提到老爺子,曉敏沉默了。“這事,也怪我考慮不周。”曉敏的爸爸有些自責地說。“也沒什麼,老爺子就算有這種想法,也不會強人所難的。”曉敏說。“事實當然會是這樣。可我們的心裡呢,總有些過意不去。不管是萬哥,還是白老爺子,都是幫過我們大忙的人。沒有萬哥,我們的店子只怕早就關門了;沒有白老爺子的指點,我們的藥膳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種類。”魚夫人自己篩了杯茶說。“人總是要有些良心的,不要說忘恩負義,就是過河拆橋的事,我們也不能作。”
魚老闆吐着酒氣,“這事呢,還得曉敏自己拿主意。大不了,我去給老爺子道個歉,陪個罪。”魚夫人替魚老闆裝了碗飯,“暫時只好這樣了。”曉敏對着媽媽說“這段時間我認真的讀了讀老爺子的論著,我覺得,老爺子把這些傳給萬哥,也許會更好。”魚老闆笑了,“決無可能。”曉敏反射似的問“爲什麼”。魚老闆放下杯子“第一,萬哥,對於這麼系統的理論,並無太多興趣,他只是對某些馬上能用的方子有意思;第二,萬哥與白老爺子已沒多大關係,不管是女婿還是義子,都蠻勉強;第三,就算是萬哥願意接,他也未必學得下。在白老爺子的視線內,目前,也只有你能傳承他的學術。”曉敏嘆了口氣,“那我該怎麼辦。”魚夫人幫父女兩斟滿茶,“這點,我倒同意你爸爸的意見,一切你自己拿主意。”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守店就行了。”曉敏看着爸爸的眼說“這裡治安不好嗎。”爸爸搖了搖頭說“明天上午有兩桌客,我得早一些去採購些東西。”曉敏挽着媽媽在人行道上慢慢走,“請多幾個人來幫忙,不好嗎。”魚夫人緩緩地說,“一天,只有幾桌客人,還需要請多幾人嗎。就這兩人,說得不好聽的話,如不是我們老了,太對不起朋友了,連這兩人,都不想請。”曉敏卟地笑了“真行。”魚夫人拍拍曉敏的手說,“是你真行,到這來的朋友,絕大多數,都是衝着你的那些營養餐來的;多虧了你有知識,我們纔有主動。”曉敏補充道“還有萬哥。”魚夫人壓了壓曉敏的手說,“如果你沒有中意的人,萬哥未嘗不是個非常好的選項。”曉敏拉了拉魚夫人的手說,“媽,你又拿我開刷了。”魚夫人笑了“好吧,順其自然。”
鐵姑娘陪着萬哥跑遍了浥城有點規模的家紡商城與**店,想找到一些市場的空隙之地。十來天下來,萬哥越跑越愁,越跑越累,不只是腿累,更讓人心冷的是市場,似乎所有能想到的東西,市場上都有,而且不止一個系列。鐵姑娘倒是很高興,陪着萬哥擠公交,陪着萬哥逛商店,看着萬哥作筆記,都是一種享受。雖然尚未到三伏,天氣依然熱浪逼人。時值週末,各大商場,更是人員爆滿。倆人汗流滿面地從浥城最大的百紡商場出來,卻被當頭一陣雨給淋的澆溼。倆人也顧不了太多,擋了部的士回到家。阿萬直覺有點頭暈,便迅速地衝完涼,搖晃着躺上了牀,直覺眼冒金星…暈暈地睡了…睜眼擺了擺頭,方桌上醫用500毫升的鹽水瓶很是打眼。
阿萬很勉強的睜開眼,看見鐵姑娘大汗淋漓地拖着地,或許是爲了不讓阿萬吹風,或許是不想讓別人知曉,鐵姑娘將窗子關的緊緊的,也沒開電風扇,雖已是夜闌人靜,可這種當西曬的房屋依然酷熱難耐。
鐵姑娘只穿着少許衣服,費勁的拖着地,這種水磨石的地板,好像總是擦不乾淨,又怕驚醒萬哥,只好醮少量水,按住拖把在一個區域反覆擦洗,自己覺得可以了,才換另一塊…鐵姑娘將拖把放回衛生間。走到牀沿,用右手的指背,探摸萬哥的額頭。阿萬睜眼看着鐵姑娘,“醒了,燒也退了…今下午,嚇壞我了,又發燒又吐…跑到社區醫務室喊了醫生過來,說是…重感冒…掛了近六個小時的吊針,還說看今晚的燒能不能退…”鐵姑娘把電飯鍋打開,一股香氣衝出。“我熬了粥,還有一些饅頭,起來…還是…吃一些…”
阿萬從牀上硬起來,坐在方桌旁。鐵姑娘盛了碗粥放在萬哥手前,阿萬抓過饅頭,撕開,泡進粥裡,端起碗,連吸帶嚼的吃撐了肚子。鐵姑娘笑了“慢點吃,又沒誰和你搶。”阿萬把筷子放在碗裡,往裡一推,雙腿一蹬站直了。鐵姑娘收拾好桌子,洗了碗筷。坐在牀上看萬哥正在原地小跑。“沒事了”鐵姑娘輕鬆了。“應該沒事了。”萬哥成弓箭步的壓了壓雙腿,又彎了彎腰,擴了擴胸。“再睡會兒,養足了精神,才恢復的快。”
阿萬從牀頭翻到裡邊,“你也睡吧,這張牀,本來就是雙人牀,你就睡那一端。”鐵姑娘點了點頭,阿萬側過身,用毛毯蓋住身,很快就睡着了。一覺醒來,渾身發出了汗,直起身,把枕頭搭在牀椽上,斜着身倚着椽子…鐵姑娘正在用一條紅綢緞在纏胸…好像不是…怎麼用那麼大力,每一圈都是…是在束胸。鐵姑娘剛躺下,又仰臥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