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銀幣的小偷
段小三喳吧喳吧自顧自喝着酒,一陣嘈雜的音樂聲頓時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音樂聲來自酒館中間圓形的舞臺。舞臺上,那些剛纔跳着豔舞的舞娘已消失不見,但邊上的樂鼓手卻像打了興奮劑一般,鑼鼓敲得震天響。
在音樂的刺激下,酒館裡的人們頓時嗨了起來,一大口喝完杯中的紅酒,然後跟隨舞臺上的音樂,一邊扭動着肥碩的身姿,一邊衝着舞臺扯開喉嚨大喊大叫。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段小三心裡有些疑惑,但音樂帶來的節奏感,的確讓他這個外鄉人感到身體不由得燥動起來。這勁爆的音樂和節拍,跟大唐的小曲小詞,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過,管他什麼音樂小歌,還不如杯中的小酒來得舒服。段小三滋溜一口,喝完手中銅杯中的紅酒。
眼看銅杯的紅酒見了底。段小三舔了舔銅杯的邊圈,戀戀不捨地放下杯子。才這麼一杯,他意猶未盡。可這一杯,還是剛纔老闆娘“好心”給的。想要再來一杯,錢袋卻比自己的臉還要乾淨,一毛錢也沒有。段小三極其鬱悶。
心情一鬱悶,那勁爆的音樂,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情緒有些焦躁起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入懷,再次翻着自己的錢袋子,幻想丟失的銀幣能夠突然出現。
只可惜,他的願望再一次落空。於是,他懊惱地揣起錢袋,然後一眼看見不遠處正在給客人斟酒的老闆娘。
斟滿酒的銅杯,散發着無盡的香氣。段小三嚥了咽口水,堆起笑臉,向老闆娘走去。
“再來一杯?”段小三翻了翻手中空空如也的銅杯,一臉的媚笑。
老闆娘似乎並沒有聽見,依舊笑容可掬地跟其它酒客撩雲撥雨。
段小三見老闆娘剛給一個酒客倒完酒,酒壺嘴把上還滴漏着一些酒滴,趕緊把銅杯湊了過去。
老闆娘將酒壺放正,笑了笑,玉手一伸,意思是要錢。
段小三當然拿不出銀幣,只是笑着。
老闆娘臉一寒,哼了一聲。
段小三酒蟲還沒餵飽,急得抓耳撓腦,沒錢喝酒,總不能硬搶吧。
正當他愁眉苦臉、一籌莫展之際,一道閃亮的弧線飛了過來,不偏不倚地落在段小三面前的櫃檯上。
那弧線在黑不拉嘰的檯面上,滴溜溜地翻滾了兩圈,停了下來。
段小三定睛一瞧,竟是一枚銀幣,一枚可以買酒喝的銀幣。
段小三朝銀幣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衣袍、滿臉鬍子、脖子上掛着一個又粗又重項鍊的粗壯男人,端起酒杯,微笑點頭,向他示意。
段小三明白,這粗壯男人是請他喝酒,當即報之一個迷之微笑。誰請不是請?喝誰的不是喝?只要有酒喝,自然可以隨便一些。況且他跟他又不認識,把他的情記下就是,至於以後能不能還,那就以後再說唄。
段小三趕緊撿起銀幣,遞到老闆娘手中。
老闆娘笑咪咪地收起銀幣,給段小三倒了一杯紅酒。
可段小三不幹了。他一把拉住老闆娘,將自己懷中酒囊掏了出來,示意讓老闆娘往酒囊裡倒酒。
老闆娘楞了,一枚銀幣兩杯酒,這不是明碼標價嗎?又何來給他再倒一杯?
段小三卻是認爲,老闆娘請他喝了一杯,那個粗壯男人請他喝二杯,一共是三杯。當然有理由再讓老闆娘倒一杯。
段小三爲了讓老闆娘明白他的意思,還特意把剛倒滿的紅酒,一口氣喝完,然後把空的酒杯在老闆娘面前搖了搖,又指了指老闆娘手中的銀幣,豎起兩根手指。
老闆娘一時沒能明白段小三的意思,一時楞着。
那個粗壯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向老闆娘嘰哩呱啦說了一大通,然後遞給老闆娘一個金燦燦的金幣。
老闆娘一眼看到金幣,似乎全身都放了光,滿面春風,滿臉笑意,毫不客氣地將金幣收了起來,然後將倒剩下的大半瓶紅酒,連同段小三剛塞給她的空酒杯,一起給了粗壯男人。
粗壯男人拿起酒瓶,給段小三倒滿了酒,示意段小三隨便喝。
段小三大喜,有酒即是朋友。他用力地拍了拍粗壯男人的肩膀,高興地喊道:“蘇客拉,蘇客拉。”蘇客拉是天竺語,意思是“謝謝”。他雖然不懂天竺語,但小白臉卻是教過幾句簡單的常用語。
當然,段小三也不會跟粗壯男人客氣,順手就拿過酒壺,順便把自己的酒囊倒了個滿滿當當。 щшш ⊙тtκan ⊙c○
粗壯男人大笑兩聲,向段小三豎了豎大拇指,走到另一邊,跟其它人聊天去了。
有了酒,一切的不爽,一切的煩惱,都可以統統拋到腦後。段小三也不理會粗壯男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勁爆的音樂,扭起了笨拙的腰肢。
正在這時,酒館裡的人們爆發出一陣陣的呼喝聲,勁爆的音樂也安靜下來。
在圓形舞臺上,一個身披彩色褶裙套裝、蒙着一層紅色輕紗、露着肚臍的年輕女孩從舞臺一側,唱着似乎是當地民謠的歌曲,款款走了出來。
在勁爆的音樂之後,忽然出現這樣宛如黃鶯、似如天籟的歌聲,頓使段小三覺得渾身上下如沐春風一般的舒坦。
是她的歌聲打動了自己靈魂最深處的地方?還是酒精帶來的滿足感?段小三不知道,他不用知道。在此刻,在酒精和歌聲的作用下,他感覺無比的愉悅。
果然是音樂無國界。正當段小三閉起眼睛,享受年輕女孩帶來的歌聲之時,歌聲忽聽,舞臺音樂爆響,轉變成比剛纔更加勁爆的樂曲。
一口含在口中的紅酒,差點從段小三嘴裡噴出來。果然異域的風情,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他苦笑一聲,默默地端起酒杯。
“哇嗚……”酒館裡的人們發出一陣狂呼聲,隨着舞臺上的少女,一同舞蹈。
段小三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正待離去,卻一眼發現一個滿面污圬、滿頭蓬髮、滿是齷齪之相的人慢慢接近剛纔贈酒的粗壯男人。
一隻手從滿面污泥之人的衣裳下伸了出來,又悄悄地伸進了粗壯男人的口袋。
原來是個小偷。段小三本來不願多管閒事。他本在異鄉,又是從商行總會偷溜出來,不願招惹事非。可這小偷偷的並不是別人,正是剛纔請他喝酒的“恩人”。
既爲“恩人”,總要報恩纔是。段小三有些無奈。唉,誰讓自己這麼貪嘴呢?心念轉動,他手腕一翻,手中的銅杯已如利箭一般,朝小偷的手腕疾飛而去。
銅杯正中目標。
“啊呀……”小偷痛呼一聲,從衣裳伸出的手如同遭蛇咬了一般,迅速縮了回去。
小偷痛呼聲也驚醒了粗壯男人,回頭看了看小偷,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小偷齜牙咧嘴,滿面怒容,兩道眉毛如同柳葉一般倒豎。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段小三,然後轉身便跑。
段小三忽地想起,剛纔他向老闆娘討酒喝時,這張面容曾經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小偷?是不是他偷了自己的銀幣?
一想起銀幣,他的心頓時絞痛。一定是他偷走了自己的銀幣。他不暇細想,高喝一聲“站住,還我銀幣。”擡腳便向小偷飛奔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