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在文家的西北的小跨院裡,侯郎中面色嚴肅地給昏迷的文興把着脈,旁邊太師椅上坐着一臉擔心的老夫人。馬氏看到老夫人來了,心思也就定了,儘管還是擔心,但是心裡不那麼害怕和慌張了。文家老爺子也趕來了,看到屋子裡亂七八糟的皺了一下眉。
侯郎中診過了左手的脈搏,又診右手的,然後捏起文興的嘴巴,看看舌苔,又翻開眼瞼瞧瞧眼白。
文老爺子擔心地問:“老侯,怎麼樣?犬子不要緊吧?”
侯郎中沒有答話,向着藥童招招手,藥童立馬打開了揹着的藥箱,馬氏朝裡面瞧去,發現裡面是一些閃閃發亮的細長的銀針。
侯郎中取出一根長長的銀針,慢慢地捻着扎進了文興的人中,半柱香時間,文興“哎呀”一聲悠悠醒來。老夫人唸了一聲佛。
文老爺子、馬氏、文旺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шωш ●тTk an ●℃o 侯郎中這纔將銀針拔了出來,拿出乾淨的毛巾擦拭乾淨上面的血跡,又放入了藥箱。藥童連忙給他擦額上的汗。
侯郎中從藥童手裡接過錦帕自己擦汗,邊擦邊慢慢地說:“總算來得及時,否則,毒血歸經,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毒血?!”馬氏瞪大了眼睛。老夫人和老爺子也一臉驚詫。
“正是!”侯郎中道,“文大公子是中了砒霜的毒,幸好量小,毒發後,老朽也來得及時,否則……”侯郎中搖搖頭。
馬氏的眼淚刷地又下來了,她想想覺得後怕,剛纔摸着文興氣息微弱,她以爲肯定要壞事了,萬幸,萬幸,給侯郎中救了過來。
文老爺子看看小跨院內室裡的一地狼藉,又瞧瞧榻前小矮几上的半碗藥,皺皺眉說:“這屋子裡誰病了,怎麼還有半碗殘藥?丫頭們也太懶了。弄得屋子如此齷齪!”
文旺一聽留了心,他摸摸碗沿,還有些許的溫,就對侯郎中笑道:“麻煩大夫看看這碗藥是做什麼的。”
榻上的文興聽到了文旺的話,想要阻止,無奈剛剛醒來,手足無力。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侯郎中端起藥碗,聞了聞,臉上漾起了一絲明瞭的笑容,他笑道:“這倒是補藥,不過分量也太沖了些!應該是鄰村老孔的方子。拿來銀針!”
藥童連忙又打開了藥箱,侯郎中這次取了一支較短的銀針,伸到藥碗裡一試,銀針立馬變成了黑色,侯郎中大驚。
文老爺子也是曾經混跡官場的人,看過仵作驗屍、驗毒之類的,今天見銀針變色不由問道:“難道這藥有問題?”
侯郎中點點頭,轉而迷惑道:“按說不會啊,老孔雖然喜歡配製些虎狼之藥,分量重些,但短期服用應該不會有不良的病症發生啊,何況配藥裡也沒有砒霜入藥啊,這碗裡怎麼會有砒霜?老孔雖然貪財,人還是膽小的,斷不至於下毒要人命。”
文老爺子看事態嚴重,又覺得這兒實在是骯髒不堪,就說:“老侯到我的書房去敘話!請!”
文老爺子帶着侯郎中去了自個的書房,詳細問病情及中
毒的事情。
等在院子裡的喬翠,見侯郎中和老爺子一前一後地出來了,才進了屋子。見到文旺一臉的嚴肅,文興倒是醒過來了,在榻上有氣無力。老夫人和馬氏都在審問丫頭們詳情。
文旺覺出了事態的嚴重,命令下人把今日小跨院當值的丫鬟婆子姨娘通房都拘了起來,押到柴房看管着,又把那碗藥小心地封存起來。
丫頭婆子還好,乖乖地跟着家丁去了柴房,玉平姨娘早就嚇得魂不附體,衣衫不整狼狽地被押了出去。輪到春惠時,她不幹了,大叫大嚷着:“今天是玉平那個娼婦服侍大爺的,我安心在房裡養胎,關我什麼事?”說着故意挺着大肚子。家丁們也不敢碰她。
馬氏此時早已擦乾了眼淚,冷笑道:“今天所以在這小跨院裡的都有干係!不光你,連金鳳也是從前面忙了一天才過來安歇的,不也趕上了?”
春惠叫囂:“我懷着大爺的種呢?你們碰我試試,傷了哥兒,大爺和你們沒完!”然後又被押着出去的玉平:“你這個賤女人,帶累得我們都受罰!”
玉平本來驚慌失措,至此突然也想起了廚房裡新放的藥,就猛得掙脫了家丁,跪倒在馬氏面前道:“實在不是奴婢下的毒,今天的藥是春惠這個賤婢拿回來的,本來已經用完了的,大爺最近的藥都是她去哪個什麼孔半仙那裡買的!”
“藥?什麼藥?大爺怎麼了?”馬氏一頭霧水。
當着老夫人、文旺、喬翠及衆多丫鬟婆子家丁的面,玉平有些支支吾吾,馬氏眼睛一瞪:“講!”
玉平老臉一紅,咬了牙,索性說了出來:“大爺最近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遣春惠那個賤婢去孔半仙那裡買了一些養陽助興的虎狼之藥。”
“啊!”馬氏驚訝地叫出聲,立馬掩住嘴。
喬翠也不由看向榻上的大伯哥,心裡想着果然如此,應付一堆堆花紅柳綠,身子不被掏空了纔怪!
只見榻上的文興羞愧得無地自容,乾脆眯起眼睛來裝睡了。只是紫脹的麪皮泄露了他裝睡的底細。
春惠見玉平說了出來,乾脆也一不做二不休,竹筒倒豆子般,稀里嘩啦地全交代了,她冷笑道:“不錯,藥是我拿回來的,我是按着大爺的吩咐約下人胡四去買的,這一點胡四可以做證。可是誰都知道我懷着哥兒,不能服侍大爺,還不是讓你這隻騷狐狸佔了便宜,現在出了事情又開始把髒水潑到我頭上,誰不知你是勾欄院裡出來的粉頭,在牀上哄漢子的花樣多着呢!說不定大爺就是給你——”
“都給我住口!”老夫人猛得站了起來,氣得幾乎要竄過去扇這兩個不要廉恥的姨娘幾個巴掌,當着一家子老老少少主子奴才們的面,她們這樣口無遮攔。連大兒子文興最隱秘的閨房私事都揭露出來,以後文興豈不成了大家的笑柄?!老夫人氣得兩手發抖,喬翠忙過去扶住老夫人坐下。
馬氏見老夫人氣得臉色蒼白,怕氣出個好歹來,急忙來勸:“老祖宗別和她們一般見識,這些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我來教訓她
們好了!”又招呼綠橙,“你趕緊把老夫人扶回去”,又轉過身對着老夫人陪笑道:“如今大爺已經醒了,老爺子領着侯郎中去開藥方了,估計一會兒就能煎藥,您老人家先回去歇歇,暑熱的天,又生了氣,彆氣病了,您這纔剛硬朗了幾天吶!”
老夫人氣得依舊想教訓那兩個不要廉恥的姨娘,被喬翠勸住了,喬翠笑道:“老祖宗,這兒有大嫂教訓她們就可以了,綾兒他們三個還在我院子裡等着你呢!薄荷上午送來的新鮮瓜果在井水裡湃着呢!他們三個捨不得吃,說是等着奶奶一起去嚐鮮呢!來,我也扶着你去找你的乖乖孫子孫女去!”
老夫人轉而一想也是,不能和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般見識,何況是老大的閨房私密事情,自己做母親的也不宜插手,只是這兩個狐媚子她實在是看不慣,就看長媳婦的手段了,乘機打壓一下,省得大房裡老是烏煙瘴氣的,她最看不慣的就是裝狐媚子勾引爺們的女人,偏偏做妾的一門兒心思地往上爬,就是爬得高了又怎麼樣?只要不是正室娘子就摔得越重。她倒是喜歡老二兩口子,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一個妾室也無,而且兒女雙全,看着就讓人喜歡。想起來喬翠剛纔說自己的寶貝孫子孫女等着一起去吃新鮮瓜果,不由老懷欣慰,連剛纔的怒氣也平復了不少。所以想了一想就由着喬翠扶着去老二的院子了。
喬翠經過文旺身邊朝着他眨眨眼,文旺一愣,立馬明白這是要他撤走的信號,於是點點頭,安排家丁們先把小跨院的丫鬟婆子們帶下去,他也跟着出去了。
馬氏看到老夫人和文旺夫妻走了。她長出了一口氣,老夫人氣病了她擔待不起,自己長房裡的醜事也不想讓老二夫妻瞧見。如今只剩自己的院子裡的人了。
看着玉平和春惠相互攀咬,馬氏冷笑一聲,“混賬東西,如此地沒有羞恥,在大庭廣衆之下張楊你們勾引爺們的本事,你,春惠,就是懷着龍種,今天也逃脫不掉!春苗!把她押到我院子裡去,找兩個婆子好好伺候,可不能讓胎兒出了意外!”
春惠目瞪口呆,看着兩個強壯的婆子抓住自己的胳膊,她剛想嚎叫,被一個布團堵在口中,嗚嗚呀呀嚷不出來,兩個婆子用勁巧妙,避開了她隆起的肚子,架着她離開了小跨院。
玉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只聽得馬氏冷笑:“下作東西!勾引得大爺不思上進,老爺子早就看不順眼了,今日也險些釀出災禍來!無恥的娼婦!給大爺用虎狼之藥,成了全家上下的笑柄,看大爺怎麼饒過你!”她瞥了眼榻上,文興裝睡的眼瞼動了一下,紗被上放着的手也攥緊了拳頭,她心裡一笑繼續煽動,“就是大爺可憐你,我也繞不過你,今天的毒不是你下的最好,要是你膽敢下毒去謀害大爺,定把你弄個刺配流放!”
玉平的身子抖抖索索,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只是跪在地上叩頭。
馬氏恨恨地看了她一會兒,對着另兩個婆子揮揮手,兩個婆子會意,把她帶來下去,玉平也倒老實,不似春惠那般張牙舞爪,乖乖地被押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