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二十五年,遊歷在外的皇上黃書太和皇后雪靜歸來,太子灼華親自到城外迎接,見到整個大漢給灼華治理得井井有條,龍顏大悅。回到宮中,太子要上繳玉璽,卻被皇上攔阻了,灼華大驚,黃書太卻道:“見你這五年能把國家治理得如此好我就放心了!還是你來坐龍椅,我和你孃親要頤養天年了!”
“不是吧,你和孃親才四旬開外,養老也早了點!”灼華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拘謹,關起坤寧宮的門來,就如同普通父子一般說話隨意得很。
雪靜笑了,這纔是她想要的兒子,大氣而有氣度,看着他英挺的身姿,雪靜不期然想起初見黃書太那時候的事情來了,這個兒子勝出他爹多矣!
黃書太道:“皇位早晚會交給你,你盡心爲國爲民,我才放心,你既然能做一個君主,何必要推脫呢?”
雪靜此時道:“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灼華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看了孃親一眼,這個孃親總是這麼直截了當,他笑道:“衛僕射家的長女衛氏素有賢名,兒子怕是虛名,舅母過生日時,叮囑舅母相看一下,結果舅母很中意,比着我舅舅家的幾個姐妹也不差什麼。”
“哦,衛氏女有名的美貌溫婉。”雪津沉吟道。“改天我去瞧瞧,她叫什麼名字?”
“衛子夫。”灼華笑起來,臉上泛出一種甜蜜。
“什麼?衛子夫?”雪靜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原來那個西漢吧,自己兒子也不姓劉,怎麼會有衛子夫?
“怎麼了?”黃書太看着雪靜驚訝的模樣問道,“你認識這個衛子夫?”
“不,只是覺得名字有些怪!”雪靜搖搖頭,穿越到這個時空她一直稀裡糊塗,似乎連那個朝代也不符,怎麼眨眼出來一個衛子夫?
“嗯,我就知道你這個模樣,之前外祖母一聽衛子夫的名字也大呼小叫了一番,後來才說這個名字奇怪!”灼華扁扁嘴,他實在不覺得衛子夫這個名字有什麼奇怪,衛僕射家有一連生了七個女兒,沒有男丁,所以衛僕射就給女兒取了子夫、亞夫、召夫等等盼男丁的名字。外祖母和孃親的反應如出一轍,看來得讓衛僕射把女兒的名字給改了去。灼華尋思着。
雪靜道:“她就沒有個弟弟叫做衛青啥的?”
灼華笑道:“她家裡要是有弟弟,她就不會叫這個名字了,母親要是不喜歡我讓衛僕射把名字改了。”
“那倒不用。”雪靜笑了,“只要沒有什麼李央央之類的美人就行,衛子夫,也不錯。”
灼華和父親互遞了一個眼神,他們也習慣了,雪靜偶爾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令他們不解,幼時,灼華愛問東問西,孃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聽外祖父說外祖母有時候也這樣,所以,他們父子就無視這些了。可憐的穿越女帶着前世的記憶活在這一世,也不容易呢!
果然,時隔不久,雪靜在皇家書院舉辦大型相親會,朝廷貴族已經對這些不陌生,所以世家千金、貴族子弟都來到了這裡。那些人知道太子灼華到了大婚的年紀,紛紛把自己的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雪靜見到了衛氏女衛子夫,果然是容貌秀麗,性格溫婉。在丞相夫人的引薦下,衛子夫含羞帶怯地見到了大漢有名的文皇后,四目相對,衛子夫驚覺皇后並沒有坊間傳言的那般妖媚,那些太后的老臣都在私下傳言文皇后狐媚誤國,固寵後宮,對付老臣家進獻的美女心狠手辣等等一些詆譭的話語,可是,老臣送去的那些女子不是嫁去了邊
關或者侍奉太后去了嘛,沒聽說什麼打殺人命的事情發生,她家裡就有一個從宮裡放出來的老嬤嬤,說文皇后最是慈悲,那些詆譭之詞都是別有用心的人散佈的。如今見皇后朝着自己和煦地笑着,很親切,讓衛子夫心裡一暖。她垂眸,斂衽給皇后行禮。
皇后含笑扶起她來:“果然是天生麗質,可曾讀書?”
衛子夫心念電轉,今天來了那麼多閨秀,皇后從海外看是舉行什麼相親會,實際上應該是爲皇太子選妃吧,她於是答道:“家父不讓女子讀那麼多書,如今民女只讀了四書之類幾本。”
“哦?平日裡都做些什麼?”雪靜不覺意外,大漢雖然建立了皇家書院,院長也是女的,是妲雅,可是普通的仕宦人家還是喜歡把女夫子請到家中去教書,也可能是怕女孩子在外面給人瞧了去,或者移了性情吧,這個建立女子學堂如今倒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在裡面就讀的多一些,雪靜覺得也是件好事,起碼女子們的素質得到了提高,對整個大漢都有好處不是?不記得誰說過女孩就是將來的母親,一個母親有了文化素養,對於子女的教育自然是明顯的,據刑部報上來的數字,民間如今作奸犯科的人少了許多,蔫不知是他們的母親教化的緣故?
衛子夫看皇后依舊笑吟吟的,看不出是喜歡還是厭惡,她謹慎回答:“回稟皇后娘娘,民女在家跟着孃親學着持家,平日裡做些針芮。”
“不錯,是個嫺靜的女子!”雪靜點點頭,衛子夫有禮貌地退下。
回到宮裡,灼華急不可耐地問道:“孃親,那個衛子夫如何?”
雪靜道:“她可知道你的心意?”
“大體應該知道吧!”灼華有些不太確定。
“你可知道娶妻娶賢,咱們大漢的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后,那個衛子夫能擔當嗎?”雪靜淡淡地問灼華。
灼華拿出了一沓子策論,上面有蠅頭小楷批閱的。“兒子這裡有衛僕射批閱的策論,這上面的字跡與他往日的筆跡不同,經我私下打聽,才知道這個衛子夫在家裡不僅幫着其母理家,其父的一些疑難的策論之類,主意大部分出自她手。”
“你怎麼知道?”雪靜仔細看着那些蠅頭小楷,雋秀端正還在其次,主要是觀點新穎,大膽,看事情極準,是個難得的人才。
“舅舅家的表姐和衛子夫是同一個女夫子教,所以表姐對她的事情知道得很詳細,據說衛僕射很貪杯,常常酒後誤事,衛子夫就在燈下爲其父捉刀,我的這麼多政見很多都和她不謀而合。”灼華興奮得臉通紅。
“倒是難得的人才!”雪靜沉吟片刻,“看來她看穿了我今日的目的,卻不想進宮,等我問問她。”
黃書太卻在一邊看着那沓子厚厚的策論道:“我看丞相後繼有人了,咱們灼華這一代說不得會有一個女丞相。”
灼華卻急眼了:“兒子可不想她當什麼女丞相,只希望她能像母后一般能在兒子左右出謀劃策,當丞相多累,混在男人堆裡,會薰臭了她!”
雪靜哈哈大笑,“瞧瞧,這還沒娶回來呢,就如此了!”
灼華臉紅了,遇到這種無良的爹孃他手足無措,本來他就聽得文家表姐說衛子夫喜歡自由,不喜歡給拘在家裡,這個皇宮就是一個大一點的籠子,他也不喜歡,但是,這是他的責任,他其實也不想抓一人陪着自己一起囚在籠子裡,可是他總要大婚,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在籠子裡也覺得安逸一些。只是,怎麼能把人家衛子
夫騙進來呢?他有些傷腦筋。
雪靜看出了灼華的苦惱,她笑着拍拍他的肩頭,“我再去瞧瞧,不過你也要跟着我去,因爲以後她會跟着你一生一世,你的決定會影響她的。”
文丞相家的後花園,丞相夫人田氏笑眯眯地把皇后和太子領了過去,小亭子裡,暮春天氣,百花即將開完,一個女子嫺靜地站在那裡看漫天飛舞的柳絮。
腳步聲傳來,是文夫人帶着兩個人走來,衛子夫心裡一緊,該來的還是來了。
皇后今天穿的鵝黃的宮衣,後面那個男子就是這幾年很有魄力的監國太子灼華,她俯下身去低眉順眼地行禮。
田氏藉故走開。
皇后笑道:“麻煩衛姑娘又來一趟!”
衛子夫嘴角含笑,那一刻竟讓灼華心動神搖。
雪靜笑道:“衛姑娘可聽說過這麼一首詩?”
衛子夫回稟:“不知道娘娘說的是哪一首?民女粗陋,對詩篇沒怎麼讀過。”
“哦,你來聽,”雪靜朗朗念道:“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
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匪女之爲美,美人之貽。”
衛子夫笑了,早就知道當今皇后博覽羣書,是皇上的一大賢內助,連那些詆譭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她實在很有才華。很有智慧和手腕。
衛子夫低頭道:“民女受教了!”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裡就有一個‘靜‘字?”雪靜問道。
“民女知道。”衛子夫有些納悶皇后在賣什麼關子。
雪靜笑道:“我當初也是不喜歡進宮的,只是好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衛子夫擡起了頭,看到了皇后明媚的笑容,她有些明瞭,世人都說文皇后狐媚誤國。狐媚是有,誤國卻不曾,許多定國安邦的大計都出自她的手,全是利國利民的,怎麼誤國了?
她看着皇后娘娘明媚的笑容,突然覺得也許她和皇后娘娘是一類人,都是喜歡自由的,對着深宮內院有着明顯的牴觸。
雪靜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到底沒有扛過去皇上對我的用情,我覺得灼華也應該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倘若你和他聊一聊,也許你會改變主意。”說完雪靜笑着轉身即走。留下亭子裡的這對孤男寡女大眼瞪小眼。
灼華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讓衛姑娘詫異了,皇后對這些世俗的禮教向來不以爲意。”
衛子夫偷眼看玉樹臨風的太子,臉不禁羞紅了。
不知道二人說了些什麼,隔着幾叢牡丹花,雪靜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拿出了原先的那一沓子策論。
雪靜竊笑,原來抱得美人歸還可以用這種方法。
平安二十五年冬月,太子灼華大婚,太子妃就是衛僕射之長女衛子夫。很熱鬧很喜慶,宮裡張燈結綵,宮裡的那些嬤嬤們覺得和皇帝大婚的規模一般,但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良娣、側妃人選。太子和太子妃永結同心,似乎是嫌良娣之類的礙事。朝臣們見風使舵,覺得皇家不納嬪妃的制度應該延續下去,這次倒是沒有人站出來跳腳指責。
平安二十六年春,皇上傳位於太子。國號永安。
永安初年夏,太上皇和太后又開始揚帆出海。史上稱之爲逍遙遊,因爲文太后把那個海船命名“逍遙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