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喬翠一家四口很快就到了揚州的別院。
文福,院子裡的下人們以及蘭草夫妻還有江南一些布店的掌櫃們都來迎接。
看着黑壓壓的一羣人,喬翠悄聲笑道:“咱們家二爺的派頭也和縣太爺媲美了。”
文旺橫了他一眼,自去和那些掌櫃的寒暄。這邊蘭草和文福等下人們已經迎了上來,給喬翠叩頭,說些吉祥話兒。
雪綾和雪聰卻等不及了,拉着蘭草急急地問:“大丫頭和二丫頭呢?”
蘭草一笑,指指身後,一個五歲,一個三歲的小姑娘探出頭來。
兩個小姑娘有些認生,雪聰和雪綾卻不管那些,拉着他們跑到院子裡去了。
喬翠這才拉起蘭草的手問道:“怎麼長胖了那麼多?”
蘭草“撲哧”一笑,“二奶奶,奴婢又有了身孕了,都四個月了。”
“怪不得呢!”喬翠笑道,“我說原來挺苗條的身子怎麼粗了一圈呢!好啊,這回給老杜家生個大胖小子,杜掌櫃就知足了!”
旁邊搬運行李的杜仲笑道:“謝二奶奶吉言!”
蘭草瞥了他一眼道:“就是生個女兒,我也喜歡,就叫三丫頭!”
到了屋子裡果然看到收拾得整齊,小丫頭們捧上茶來,喬翠和蘭草往日就無話不說,如今闊別一年多,更是嘰嘰呱呱說個不住了。
說起蘭草的兩個女兒,喬翠一笑,罵道:“你也太懶了,還沒給女兒們取名字,大丫頭、二丫頭地叫着,倒是省事了!”
蘭草悄聲笑道:“孩子的爺爺哪次娶的名字都是男孩子的名字,整個兒就是重男輕女,要不是他家依賴着咱們文家店鋪過活,估計早就給杜仲這個獨子納妾了!我可是告訴杜仲了,要是納妾,我就和離,兩個丫頭歸我,傢俬也是文家的,他們家愛怎麼着就怎麼着,我公爹纔不言語了,反過來說女孩子好,是爹孃貼心的小棉襖之類的,還給她們倆娶了什麼春什麼紅的名字,我偏不用!”
“你呀!”喬翠笑道,“雖是他們依附着咱們的生意過活,也不能太強勢了,他們如今不敢怎麼着,將來的事情難說,你公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杜仲他怎麼想的,我看他還算是忠厚老實。”
蘭草笑道:“杜仲倒是個老實人,一直是本本分分的,就是太孝順了些,事事聽他父母的,不論對錯,他都拿來當聖旨。”
喬翠沉吟了一下,附耳過去說了幾句。蘭草有些吃驚,轉而笑道:“二奶奶,真有你的,我算是明白了,爲何這麼多年二爺一直不要屋裡人的原因了。”
喬翠笑道:“這個男人啊,就是順毛驢,給他鼻子上拴個胡蘿蔔就跟着乖乖走,那裡還有心思瞅路邊的野花野草呢!”
蘭草哈哈大笑。
果然此後蘭草夫妻很和睦了。那個杜仲很堅決地拒絕了老杜掌櫃夫妻給買的通房丫頭,把她打發到鋪子裡做女紅去了。至於喬翠給蘭草授了什麼計策,在此不敢臆測,但肯定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話說喬翠自從來到揚州之後,日復一日的倦怠,初時,文旺以爲她是坐船累的,結果休息了十多天卻是更困了,而且這幾日還開始反胃,老是說自己胃裡酸酸的,沒有食慾。文旺無奈,猛地想起來,似乎喬翠過年後就沒吃那個勞什子的補藥,難道是斷藥的緣故?忙不迭地請了沈郎中來瞧。
江南的沈郎中不似北方的侯郎中一般高深莫測的,他總是細細地問原來服的藥,怎麼個補發之類。
喬翠不提防文旺請了郎中來,這纔想起自己讓侯郎中暗中配的避子湯藥,因爲老太太說再要個孫子孫女的事情,自己怕悄悄避孕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沒再讓荔枝抓藥,再細想一下,自己的葵水似乎年後就不曾來,難道……
她正細細琢磨着,那個沈郎中卻是診完了脈,嘻嘻一笑道:“尊夫人這是有喜了,已經兩個月了,幸好舟船車載的不曾傷着,卻是勞累了。所以才全身無力,嗜睡!”
文旺大喜。當下立馬樂顛顛地賞了銀子,又央求郎中開了補胎安神的方子,才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喬翠皺着眉頭道:“我已經很小心了,怎麼還是有了?”
文旺納悶問道:“什麼小心?你不想要孩子?”說着臉色變黑。
喬翠笑道:“不是啊,我想起生雪聰雪綾的苦楚來,總是後怕。”她可沒膽子說出自己一直偷偷避孕來着。要是文旺知曉此事,這個“孩子控”不知道怎麼生氣呢,這幾年文旺一直“辛勤耕耘”,卻沒見有“收成”,還一度懷疑自己不賣力呢!喬翠竊笑。
文旺這才釋然,笑道:“我問過郎中了,你那時候年紀小,又是雙胎,還是頭一次生,自然是難些,如今年歲正好,身體也比那時候壯實,自然是無妨的,你瞧着蘭草她都生第三胎了,不也挺好的嗎?”
喬翠只得安心養胎。
蘭草聽得說二奶奶也有孕了,不由笑道:“可真巧了,以後我們一起伴着養胎吧,杜仲也高興着呢,他說沾着二奶奶的光,趕緊給肚子裡這個取名呢!”
喬翠笑道:“你家老杜掌櫃還不得早取好名字了?我可不去討人嫌!”
蘭草道:“沒呢!我說這個孩子一降生,和前面兩個姐姐順起來。”
喬翠道:“也可以,只是老喊丫頭,我心裡都彆扭,那個大的我看都有怨言了呢!”
“嗯,要不二奶奶你先給她們兩個取個名叫着?”蘭草笑着央求。
喬翠看躲不過,思索了一陣子,笑道:“大丫頭就叫妲雅吧,二丫頭叫爾雅,這樣大名小名諧音,認真講究起來,妲雅是貌美如花,爾雅是文靜多慧,豈不是很好?”
蘭草粗通文墨,自己在手心了寫了一遍,笑道:“果然是好名字,我這就把兩個丫頭喊過來磕頭。”
喬翠來不及阻止,蘭草已經風風火火把兩個女兒喊進來了。兩個丫頭聽得二奶奶賜名,高興得不得了,等聽到兩個名字時都一愣,什麼大丫二丫的,不就是原來的名字嗎?雪聰雪綾也跑了進來,雪綾微微一
思索,笑道:“果然是好名字,大丫頭,你的妲雅是有出處的,你可知道原來有一個女子,她長的傾國傾城……”妲雅被雪綾的故事吸引住去外邊聽故事去了。雪聰看着三歲的爾雅傻呵呵的,看着姐姐名字有故事滿臉的羨慕,於是他就賣弄起自己新學的東西來:“爾雅妹妹,你的名字比姐姐的還要好,你的是出自一部書《爾雅》……”於是爾雅也被雪聰賣弄詩經詞句忽悠得雲山霧罩的。
旁邊的蘭草嘖嘖稱讚:“少爺和小姐果然是博學多才的,才這麼小就知道這些典故、故事了。”
喬翠笑道:“你可別誇他們,尾巴更是翹上天了,這不剛剛來到那個學塾讀書,兩個娃娃說的事情讓夫子一愣一愣的,幸好我囑咐了他們幾句,纔不去亂說了。”
蘭草知道這兩個娃娃說的那些論調是什麼,都是跟二奶奶學的,她起初不是也給二奶奶震懾了一陣子嗎?什麼有孕來了就應該補肝補心(補鈣補鋅)的,聽着就嚇人,其實也就是膳食調理得精緻些罷了,大概是原來的喬秀才老爺教的吧。蘭草想到這裡也釋然,卻不知道眼前這個二奶奶卻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懂得的科學知識,全說出來會把最精明的術士也嚇一跳的。
喬翠在孕期裡自然是時時注意,處處留心。雪聰和雪綾在知道孃親要生小妹妹後,高興得不得了,雪聰一臉臭屁的模樣:“我這就寫信告訴冬哥,他有個小鸞妹妹,我還有個比小鸞更小的妹妹呢,何況我有兩個妹妹,他才一個!”
雪綾不服氣:“你哪裡有兩個妹妹,就一個嘛,在孃親肚子裡,我們倆是一樣大的!”
說着說着二人又開始爭論起誰大誰小的老問題了。正吵得喬翠頭疼,文旺回來了,揮揮手把兩個小孩子趕了出去:“去去去!別吵着你孃親養胎,小弟弟是需要靜養的。”
“什麼?不是小妹妹嗎?怎麼會是小弟弟?”兩個娃娃撅起來嘴。
“不管弟弟妹妹,都需要安靜知道吧!”文旺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看着喬翠又開始犯困,就把兩個孩子攆出了房門。早有荔枝把新做的點心端了過去,兩個小屁孩現在去進攻點心去了,暫時忘記了孃親肚子裡關於是弟弟還是妹妹的爭執。
文旺輕手輕腳地把喬翠放平到榻上,喬翠卻醒了,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被兩個娃娃吵得昏昏欲睡,看來肚子裡的這個是個安靜的主兒,怎麼來讓我犯困呢!”
文旺笑道:“你也應該多出去走走,你教給蘭草多走走養胎,到你了卻懶怠起來了,現在天氣暖和,後山上的杜鵑花開滿了,你不是最喜歡的嗎,那些臺階來福去年就修理好了,讓荔枝桂圓陪着你走走豈不是更好?”
喬翠道:“罷了,爬上小山我累得氣喘吁吁的,還是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吧,看看滿山的翠竹心情也不錯。”
於是文旺安排丫頭把大搖椅擡出來,又親自鋪上了錦褥,扶着喬翠坐上。
夫妻兩個正說着些閒話,來福過來回道:“回稟二爺,潘老爺來拜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