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爺看着跪在地上的馬氏再看看躺在榻上面無人色文興嘆息了一聲：“大兒媳，是我文家對不住你了，這個逆子自從與你成婚後，就不曾好好待過你，這十多年我們文家虧欠你太多，你若求去，我也不會攔阻，也一定會補償於你，只希望你留下冬哥兒，這畢竟是興兒這個不肖子留下的唯一的香火了。”
馬氏聽到文老太爺一席話禁不住呆住了，連文旺和喬翠也愣住了。喬翠暗自想，這個文老太爺也太過於狠絕了吧，大兒子廢了，他就把大兒媳休出門去，這是怎麼一回事？
文老太太卻是明白老太爺的想法，她讓無關的丫鬟婆子退下，親手將跪在地上的馬氏扶起來，苦笑道：“你公爹也是沒有辦法，老大家的也不要介意，聽着我來給你慢慢解釋。”
於是文老太太道：“如今興兒是個廢人了，你卻纔三十來歲，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以前興兒把你撇在家裡那麼久，我們都看在眼裡，老想着興兒年輕，等年長一些穩妥了，就沒有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了，沒想到如今卻做出這等事情來，讓我們文家怎麼對得住你——”文老太太說着滴下淚來。
馬氏也哭了，哽咽着道：“我是不走的，老爺太太趕我出門也是不成的，我還有冬哥兒呢，我捨不得他！何況女子都要從一而終，文興不好，左右還有老爺太太疼愛我，還有二弟弟妹相和睦，我要是被休回了孃家，怎麼能有立錐之地？”
文老太太也難過，強忍着辛酸道：“我不想看着你年紀輕輕守活寡，我素知你是個妥當的人，不過一輩子早着呢，倘若讓你守着這麼一個廢人，我們不是疼你，是害你了！”
馬氏擦擦淚堅決地說：“老爺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們無非是怕我以後耐不得寂寞做下了醜事，到時大家臉上都難看。老爺太太請看，”馬氏從髮髻上拔出一支白玉簪子來，一折兩段。“我馬紫煙在此立誓，我生是文家的人，死是文家的鬼。我以後安心撫養冬哥兒，吃齋唸佛，我早就把男男女女風月之事看淡了，絕不會做出有辱文家門風的事情！若違背如同此簪！”
老太太老太爺和文旺夫妻都給震驚了。喬翠連忙趕過來幫她挽起了散落的頭髮，老太太從自己頭上拔下了一個碧玉簪子遞了過來，喬翠小心地幫她挽上。老太太和老爺子看馬氏的眼光滿是欽佩，連文旺也是感動，喬翠雖是悄聲安慰她，心裡卻
替她不值，守着這麼一個廢物做什麼，又待你沒有半點真心，還不如攜帶了自己的嫁妝再找一個如意的夫君呢！
老太爺嘆息道：“罷罷罷，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子，是我家興兒沒福氣，配不上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在文家受委屈，冬哥兒也會好好的，長房嫡子的位置是誰也奪不走的。”說完蠻有深意地看了文旺一眼。
喬翠心裡大驚，什麼意思？我們何曾有這種心思來着？稀罕那個長房嫡子？她看向馬氏的目光多了一些耐人尋味。
夜裡，和文旺歇息時，文旺才道出了老太太老太爺的心思。原來老太爺如今不管事情，心裡卻是明白的，看着文興把任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心裡也是極爲生氣的。而他不看重的小兒子如今卻如此有出息，生意做得如日中天，財源滾滾來，他也怕兄弟不和睦，生出許多事情來，因此明確指出冬哥兒爲長房嫡子，卻是繼承文家大半家業的人。
“什麼？”喬翠一聽就炸了毛，“我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的打拼，卻都是爲了長房做嫁衣？”
文旺笑得如同一隻狐狸，“當初做生意的錢是老太太分派給我的份額，因爲大哥考中了舉人，捐官時嫂子的孃家馬家出了一半，咱們家出了一半，一共是一千兩銀子。你還記得嗎？娶你進門時，其實我是不樂意的，不喜歡娶一個又窮又髒的野丫頭進門當媳婦，還是童養媳！”
“哼！”喬翠翻了一個白眼。
文旺笑道：“當然我若早知道你是這麼可人，早就搶來了，還等着孃親哄我呢！”
“哄你？”喬翠問道，這次想起來他們剛成親時，自己十二歲，文旺十四歲，都屬於青少年呢，叛逆期。
“是啊，太太那時候頭疼得不得了，我不愛讀書，又喜歡打架，按照老爺子的說法，我就是不肖子，頑劣、不成器。那時候太太爲了讓我走上正道，商量着給我訂一門親事，我很反感，而那時，那些家裡有點資產的地主都看不上我，覺得不成器，糟蹋了人家的好女兒，恰好此時你的秀才爹死了，那個大嘴巴的李二嬸上門說媒，太太卻同意了，說你家教好，父親還是個秀才，也勉強算得上的門當戶對。我不樂意，太太就哄我，說也給我五百兩銀子，覺得媳婦好呢，就用這銀子做些生意或者置辦些田產，若是我不滿意，就用這錢讓我買小妾的！哈哈！”文旺得意地大笑
。
“什麼？我還沒進門你就準備着娶小妾？”喬翠恨得牙齒咯咯響，伸出五指山狠狠抓向文旺的腰間贅肉。
“啊呀！”文旺吃痛大呼小叫。外面上夜的荔枝和桂圓就知道二奶奶又在實施“訓夫術”了，不由都蒙着被子在偷着樂。
“娘子，娘子，我錯了，你不是說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都坦白了，咱們就別用那個‘喬氏家法’了行吧！”文旺笑着告饒，一翻身把喬翠壓倒身下。
“哼！”喬翠被捉住了手動彈不得，醋勁卻沒消。
“好了，小醋罈子！”文旺“吧唧”親了她一口，“我那時候哪裡懂什麼小妾大妾的，只是覺得有了銀子可以出去玩玩也不錯。後來你就娶進來了，我們玩了三年覺得還挺投緣，我也喜歡上你了，後來咱們圓了房，再後來那不我跟着舅舅去南方販運布匹嗎？用的就是我那五百兩銀子。這件事情老爺太太都是知道的，連大哥大嫂當初也清楚，當初還說讓我自己折騰去，賠了也就是買個教訓罷了，沒想到咱們卻狠狠賺了一筆。再後來這五百兩利滾利，越賺越多，就開了鋪子，連開作坊的錢都是從這裡面拿的，這也就是爲何鋪子裡的帳和家裡的帳是分開的了！”文旺說完了笑眯眯地瞅着喬翠。
喬翠這次恍然大悟：“這麼說，江北江南的鋪子全是你個人的產業了？沒有大哥他們的一分一釐？”
“嗯！何止沒有？當初大哥在任上錢不夠花，還借了我許多呢，都有借據的。我那天算起來也得有三萬兩銀子。”
“你，可真腹黑！”喬翠給文旺下了一個定論。
“什麼福黑福白的？”文旺不解。
“就是說你的肚子真黑！”喬翠也懶得解釋，直接告訴他原意。
“是嗎！黑魆魆的夜裡，娘子的眼力倒是真好，還能看到我的肚子黑呢！”文旺不懷好意地一笑，開始上下其手。
“喂——”喬翠沒說完就給文旺的脣封住了嘴，良久，文旺笑道：“我們得好好努力，多生幾個娃娃，大哥廢了，文家的香火全指望娘子的肚子了，我瞧瞧是黑還是白哈！”
“壞蛋，色鬼，流氓——”喬翠又羞又窘，卻沒有文旺的力氣大，於是一夜顛鸞倒鳳，無限風月之事，自不待言，至於誰腹黑，誰腹白，只有衾褥內的兩隻恩愛鴛鴦知曉了，外人不敢揣測，呵呵！
（本章完）